从没女人在他面前哭的这般伤心过，齐晟有些束手无策，就在他准备从口袋里拿手帕时，康澜擦了擦眼泪，再次没好气的瞥了他眼，然后便推开他离开。
齐晟愣在原地，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想起她与教务主任的对话，顿时觉得这女孩还真是有意思。
宁肯休学都不愿叫家长，还不认错。
教务主任此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齐晟，原本还很严肃的表情立刻变为笑脸，“齐晟，你过来了呀？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顺道路过，就过来看看您。”
虽然嘴上说着是顺道，但手里拎的北城特产明显是特意过来。
看着眼前的得意门徒，教务主任很是欣慰，“要是每个学生都像你这样省心，我这个教务主任啊，就能少往医院跑了。”
齐晟知道眼前的恩师口中所映射的是刚才那个女孩，虽然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觉得以那女孩的脾气，绝对不可能说谎。
“您真的准备扣完刚才那女孩的学分？”
教务主任摇摇头，叹了口气，“能考上南大不容易，岂是说扣就扣完就扣完的，就是那孩子脾气太倔了，竟然赌气要休学，唉，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批比一批难带……”
齐晟知道恩师向来刀子嘴豆腐，便没有继续问。
话题回归到日常生活，以及在北城所遇到的案件中。
*
离开南大已是傍晚。
得知师父顾斯白也来了南城，便想着前去探望下，毕竟半年多未见。
刚到酒店，在走进电梯按下关闭键后，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等等！”
声音有点熟，等人来了后，看到竟然是上午在南大所遇到的那个“碰瓷”的女孩时，齐晟顿时觉得南城还真是小，一天竟然能遇到两次。
但康澜却早已忘记了他的模样。
因为上午那会儿情绪激动，再加上哭的正伤心，哪里还会注意长相？
“谢谢啊。”
说完谢谢，准备顶楼的按键，发现这人已经摁下，他竟然也是去顶楼的。
不太清楚顶楼都住了几户，康澜根本就没往顾斯白身上想。
齐晟扫了眼她，看到她脸上原本被挠伤的地方贴了粉色创可贴，没有了上午那会儿的戾气，整个人显得文静许多。
但是她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这个时间点来七星级酒店，难免会让人多想。
难道？还真的是被包养了？
正想着，电梯门打开。
康澜先出去，按照顾斯白所给的房号，一间间的找着。
齐晟就在她身后，看到她竟然按下了自家师父所住房间的门铃，顿时就更好奇起来。
“大叔！只有你能帮我了！”
顾斯白一开门，康澜就双眼通红的开始诉苦：“教务主任让我叫家长，要是我不叫家长，就把我的学分劝扣完！可是我哪里敢跟我妈说啊，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她肯定会骂我的！”
顾斯白正要开口劝，看到不远处的齐晟。
“齐晟？”
齐晟？
听到他叫的名字，康澜立刻撇嘴，“你看你大叔，竟然连我名字都忘了，我不叫齐晟，我叫康澜！”
“我不是叫你，我是叫另外一个人。”
“啊?”
红着眼眶转过身，看到竟然是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
康澜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餐桌上的美食，时不时的会朝客厅扫一眼。
打量了下顾斯白对面的那个年轻男人，越看越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刚才介绍中得知，他的名字叫齐晟，是顾斯白律师事务所里的一名律师，是南城人。
难怪长的挺秀气的，原来是南方人。
齐晟那边在与顾斯白谈完后，抬眸朝餐厅望了眼，正巧与在看他的康澜视线相对，瞬间，他的脸就红了起来。
啧啧，怎么还脸红了？
还是个纯情男生？
康澜丝毫不在乎形象的拿起一个鸡腿，收回视线开始吃起来。
顾斯白因为第二天还要去南大继续与专家会面，考虑到康澜是因为自己才会被同学议论，便想到了先让齐晟帮忙出面。
“明天有时间吗？”
齐晟点头。
“有时间的话，跟我去趟南大，你是南大毕业的，那边的老师肯定都熟，帮我把康澜送回去，尽量送到她们宿舍。”
听后，齐晟算是明白了，师父这是让他演一次康澜的家长。
但是康澜那边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叔，他太年轻了，一看就不是我家长啊。”
“你是说我太老？”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康澜心想着罢了，反正只要能堵住那帮贱人的嘴巴，怎么都可以。
“那明天就让小哥哥开你那辆劳斯莱斯送我到宿舍门口！让那帮贱人嫉妒死！”
……
齐晟走后，顾斯白为康澜在酒店订了一间房。
时差还未倒回来，再加上忙了一天，待康澜走后，他便从冰箱里拿了瓶酒出来。
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不该出现的画面，完全无法入睡，只有靠酒精麻痹……
*
第二天。
顾斯白感冒了，喝酒太多，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开口说话间，还有很重的鼻音。
“少爷，要不我跟南大那边打声招呼，你下午再过去也行，上午就先休息下。”秦奋劝道。
“不用了，早点确定下来，我好早回瑞士。”
说完，拿起了外套朝外走去。
秦奋跟在后面，不停的微叹气。
……
好在谈的时间不是太久，治疗方案很快就确定下来。
顾斯白给出的条件很诱人，会赞助给他们一千万的研发费用。
因为顾氏涉及医疗器械，南城这边几家权威医院都常年跟顾氏合作，所以在离开南大后，便开始去往医院，然后好确定母亲回南城后，要住哪家医院接受治疗方案。
到了南大附属医院，还未下车，一辆黑色宾利车从旁边缓缓驶过。
只看到了主驾驶上女人一眼，再无法移开视线……
秦奋并没察觉到自家少爷的异常，专心的开着车，在驶进地下停车场后，开始找停车位。
而顾斯白，一直看向车窗外，找寻着刚才那辆黑色宾利。
终于，在一处角落的停车位上，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
唐嘉千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体重增加了30多斤。
再加上孕后期，双腿浮肿，行动迟钝很多。
此次她是来做孕检，北城那边的表姐结婚，父母回北城参加婚礼，要三天后才回来，但是她资最近小腹一直痛，实在等不及，只好一人前来。
打开车门，忍着小腹的疼痛，缓慢的下车，疼的她咬着牙关，双手还托着肚子。
表情一看……就是很痛苦的样子。
顾斯白坐在车上，看到她这样，眉宇紧皱。
还没注意到唐嘉千的秦奋，刚把车子停好，抬眸看到后视镜中，少爷一直看向车窗外，好奇之下，也扭头望去。
唐嘉千已经背过身朝电梯走去，拖着笨重的身体，步伐缓慢。
没有看到她模样的秦奋，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孕妇。
收回视线，下了车后，便打开了后门，却迟迟不见少爷下车。
“少爷？”
顾斯白回过神，下了车后，再次朝那转角处望了眼，唐嘉千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为什么一个人来医院？
梁祁凡呢？
她的家人呢？
太多的疑问在心间盘旋，影响的他在参观住院部时，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
唐嘉千那边，一个人排队挂号。
抽血尿检，都是自己一人。
在等待做彩超时，看着身边多数孕妇都是有老公的陪伴，心中不免有些微酸。
唯有双手抚摸着肚子，努力去想再过不久，孩子就出生的画面，才能多少转移下注意力。
而顾斯白，在参观完住院部后，留下秦奋与院长洽谈，自己一人前往了妇产科。
当看到唐嘉千一人坐在等待区，不时的抬头看屏幕上滚动的号码。
大约10几分钟，轮到她后，缓缓起身，朝B超室走去。
等她再出来，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B超单。
眼瞧着几名孩子跑来跑去，就要撞到了她，顾斯白立刻大步上前。
还浑然未觉的唐嘉千并没意识到危险，看完B超单，准备放包里，突然，迎面冲来一个孩子，甚至她都来不及躲闪……
就在被那孩子撞了后，身体向后倒时，一股力道将她接住。
手里的B超单落地，惊魂未定的她，大口喘着气，转过身准备向扶住自己的人说谢谢。
可是转过身的刹那间，她就已愣住。
那名不小心撞了她的孩子家长很快也过来，“对不起，真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太皮了。”
顾斯白听后，眸底涌动的只有愤怒，“知道自己家孩子皮，就应该看好自己孩子！不要再让他乱跑！”
气场太足，口吻又狠，令原本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唐嘉千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目视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等她回过神，顾斯白已经转身离开，朝电梯走去。
立刻追了上去，但她的小腹太疼，根本就跟不上男人的脚步。
“等……等一下……”
唐嘉千喊出了声，但顾斯白根本就没理会。
走进电梯，按下了电梯关闭键。
就在快要关闭时，一双手及时挡住了电梯门。
唐嘉千气喘吁吁的看着电梯里的他，发现真的是他后，竟突然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
顾斯白站在电梯里，凝视着她，同样也没有开口说话。
长达一分钟，两人都互相看着彼此，直到有人要乘电梯，唐嘉千才让出电梯口的位置。
但顾斯白没有任何要出来的动作。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再次关闭……
在关闭的刹那间，她的眼眶已经泛红，强忍着悲痛捂住嘴巴，站在电梯前，失声痛哭起来。
……
离开医院，顾斯白一路上都沉默未语。
脸上的表情比在来医院前更加的阴沉。
秦奋不解，明明专家组还有医院都确定下来了，少爷怎么还愁容满面的？
难道是对医院不满意？
“少爷？要不明天咱们再看几家医院？”
“不用了，就这家。”
既然不用再换医院，那为何还不高兴？
秦奋不敢多猜测。
*
抵达酒店后，顾斯白让秦奋留下了车钥匙，说自己要用车子。
等秦奋走后，他才又下了楼，开着车，朝曾经去过无数次的那个地方驶去……
因为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院外。
长达半年没有来过人，原本精修的草坪长满了杂草，就连台阶上都有了青苔。
一些回忆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时，他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就算你再想忘记，都无法做到，因为……早已镌刻在心底。
所以，唯有不见，才能慢慢淡化。
在院外吸了几根烟，回到车上，再次望了眼二楼方向，缓缓闭上了眼。
……
唐嘉千回到家里，抱着煤球嗷嗷大哭。
这半年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在家人面前表现出悲痛的情绪，因为不想他们担心。
只有深夜时，才会蒙上被子哭会儿。
更别提，今天明明都见到了顾斯白，他却还是像之前那样，把她当做陌生人。
“煤球，他还是恨我，所以根本就不愿再看到我，甚至连句话都不愿跟我多说，我知道，现在这样的结果挺好的，可是我真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特别难受。”
“我不知道应该做，才能让他原谅我，甚至我都不敢跟他说对不起，我怕他对我冷漠，怕他再对我代答不理。”
“但是我还是想他，真的很想他……”
煤球在她的怀里静静听着，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下她的手背，像是安慰一样。
等唐嘉千哭累了，才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黯淡无神，依旧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
当晚，康澜跟着齐晟再次来了酒店，因为白天出了气，心里相当的畅快。
一走进房内，就向顾斯白讲述白天的“战况”。
“大叔，你可不知道，小哥哥从车上下来时，那帮小贱人简直看傻了眼！一个个都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老男人！”
“她们也不想想，我康澜这脾气，哪个老男人敢包/养？就算敢包！他们能喂得饱我吗！”
齐晟一听她的话，差点没被水呛到。
而顾斯白，神情始终淡漠，丝毫没有受她话的影响，“出了气就好，车钥匙秦奋拿着，以后要是再用，就给他打电话。”
“谢了大叔，以后不会再用了，反正教务处主任也不让我叫家长，那帮贱人也不敢背地里说我了。”
说着，看到他收拾好的行李箱，瞬间惊呼，“大叔？你这是要回去啊？”
顾斯白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