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的解说, 仿佛电影里某些变态杀人狂, 加上漆黑的环境,更增加了恐怖氛围。
“我,我不动,我不动,”对方明显被吓到了, 说话都带着颤音,“我在流血啊啊啊,我要死了。”
高雨笙蹙眉,这么怂的话可不像是冷血杀手会说的:“想活命就说实话,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杀,杀你?没没没,我就是来偷东西的呀!呜呜呜……”一个大男人毫无骨气可言地哭了起来,“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再流血我就要死了。”
高雨笙:“……”
翟辰接到翟檬檬的语音,便心急如焚地要回去。方初阳掏出兜里的车钥匙:“我送你。”
今晚这车是跟朋友借的,不是警队的公车,可以随时开走。
“孤儿院行动你不去了?”范队长厉声叫住他,“方初阳!”
“不去。”方初阳拎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翟辰两指点了一下额角,行了个简单的礼:“不好意思范队,我们那边也是大案,借方初阳用一会儿啊。”好歹替方初阳解释一下,说罢就快步上了车。
小车在黑暗中蹿了出去,直接拐上高架,朝着玉棠湾的方向狂奔。已经将近四点钟了,长夜里最黑的时候。车子闯进一片浓郁的夜,仿佛钻进了墨汁里,把手伸出车窗都要被吞进去瞧不见踪迹了。
“得亏你送我,不然这车都不好打。”翟辰先夸方初阳一句再催促他开快点。没法给檬檬发消息,小朋友不认字,发语音要出声,说不定会引起歹徒的注意。只能先给小区保安打电话,通知他们马上过去。然后报警,请附近的派出所前来支援。最后,给高雨笙发了一条消息,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复。
方初阳一言不发地提了速。
翟辰做完一切能做的事,干着急也没有用,锁上手机呼了口气,这才想起关心一下自家兄弟:“你怀疑范队长?”
“赌馆的案子,他不让我参与。”方初阳拿了根烟叼在嘴里,声音有些冷。
周寨那个爆炸的赌馆,明显是有大问题的。亡命徒也不是谁都杀的,只有涉及到命案或是贩毒之类足以枪毙的事,才会这么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可范队长却说他已经上报,不肯让方初阳继续查下去,只把重点放在拐卖儿童的案子上,一意孤行地抓捕那个发宣传单的。
“嘶,这老范可是翟建国带出来的。”翟辰搓搓脸。他爸爸翟建国,早前跟方初阳他爸是搭档,后来方爸爸去世了,翟建国调到了市局。那时候范队长还是个小年轻,是翟建国非常信任的下属。
“那又如何?”方初阳打转方向,下了高架桥。
“老翟同志吧,虽然是榆木脑袋,但他看人还是挺准的。”翟辰放下车窗,快速跟保安说明身份,着急要进去。
“啊,你家进贼了,快回去看看。”保安认识翟辰,赶紧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警察已经过来了,歹徒也被制服,请他不要着急。
“制服了?”翟辰一怔,拍着方初阳让他快点。
“我他妈又不认识路!你倒是说往哪儿走啊!”方初阳开口骂他。
车开到路尽头,翟辰直接下车奔过去,一边吸氧一边往房子那边跑。院子门也不开了,单手撑着栏杆就跳进去,三两步跑进屋。
房子里灯火通明,歹徒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边,泪流满面不停地嚷嚷:“快打119啊,我的胳膊要废了。我就是个小偷,你们不能看着我死啊。”
两个小区保安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高雨笙抬着左手,握拳又张开,穿透了小偷身体的金属线却纹丝不动:“坏了。”
“这什么东西?”翟辰快步走到高雨笙身边,查看他的状况。
高雨笙见他回来,下意识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惹得那小偷又一阵鬼哭狼嚎。其实金属丝已经松下来,并不会因为高雨笙的动作而割伤他,奈何那人不知刚才在黑暗中经历了什么,明显已经吓破了胆。
“手拿出来。”翟辰看到他这动作,以为他伤到胳膊了,一把抓过来看。却看到了他手背上精致的护腕钢甲,还有那诡异的金属细丝,依稀能辨别出来星辰腕表的原型。
“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一下这位犯罪嫌疑人。”方初阳走进来,无语地看着翟辰像关心小宝宝一样关心高雨笙的样子,随手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走到墙边在金属头周围使劲挖两下。奈何那金属头虽小,在钉进墙之后却迅速延展出了一圈的长刺,将本体牢牢固定在墙体深处,根本挖不出来。
高雨笙偷瞄了一眼翟辰的脸色,破罐子破摔地点了一下表盘,护腕瞬间变回了腕表,但那根金属丝依旧挂在空中,没有收回:“出现了机械故障,储藏室里有工具箱,麻烦你们帮忙拿一下。”
后面一句是对保安说的,翟辰回过神来,带着保安去拿了工具,叮叮咣咣凿开了墙面,将那只张牙舞爪的金属箭头给取了出来。还是合不上,只能剪断了金属丝。
小偷虚脱地倒在地上,其实没流多少血,主要是被吓得。方初阳从腰间掏出个手铐把人扣住,抬眼看向高雨笙:“上回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对着人使用。”
“他半夜闯进我家里,试图杀我,我这是正当防卫,”高雨笙有理有据地说着,慢慢把断掉的长线收回来,“如果这在美国,他已经被我击毙了。”
“这里不是美国。”方初阳皱起眉头。
“什么上回?”翟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没等高雨笙开口解释,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赶来了。夜里值班的民警不多,就来了两个人,看到方初阳赶紧打招呼:“方队长,您怎么在这里?”
“我弟弟住这儿。”方初阳收敛了情绪,跟两个民警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地上的人认错认得飞快,说自己就是来偷东西的。
“我是做智能锁的,会开密码锁。有人给我钱,让我来偷一份企划案。”小偷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里面装着他准备植入高雨笙电脑的木马程序。三两句把自己的犯罪经过和目的交代得一清二楚,求警察先把他送去医院,不然就要流血而亡了。
警察只好先把哭爹喊娘的小偷送去医院,说盗窃案的话不着急,白天再来调查也是一样。小偷被警察带走,保安连连道歉之后找了个老式挂锁让高雨笙先凑合着用。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翟辰进屋看一眼翟檬檬,大概是平时被舅舅锻炼出来的胆量起了效果,没有要犯心脏病的意思。
方初阳捡起地上的金属箭头,弹了一下那锋利的爪子。
高雨笙拿了个盒子过来,请他把东西放进去,以免割伤。
“这个,属于杀伤性武器,你不能再持有。”方初阳捏着金属头,不肯给他。
“管制刀具列表里,并没有这个,”高雨笙保持着端盒子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初阳,“这个金属头价值二十万美金,如果方警官要直接没收的话,恐怕不合适。”
翟辰哄好了孩子走出来,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坐在沙发上单指敲敲茶几:“二位大爷,是不是该给我这个蒙在鼓里的人,解释解释?”
高雨笙脸色一白,乖乖坐到了翟辰身边。
“你不知道?”方初阳惊诧,“上回高架桥……”
上次在高架桥上遇袭,翟辰无法解释他们怎么从车里逃生的,按照高雨笙的意思推到神通广大的高总身上。而高雨笙说服了交警和刑警,使得这事不了了之,就是用的这只手表。
这手表是高雨笙在美国特制的,是一个罕见的变形武器。可以瞬间激射出带倒勾的金属箭头,并具有强大的收缩功能,能将吊在半空的人瞬间拉回去。但管制武器列表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要说它是个逃生工具也可以。因为它价钱太过昂贵,警察就没有没收这支表,只是登记了一下。
“这么牛的吗?”翟辰从方初阳手里抢走那只金属箭头,上下看了看。锋利的爪勾带着可伸缩倒刺,相当于在墙中扎根,确实可以承受住不小的重量,粗略估计挂着他和高雨笙两个人不成问题。
“这本来是个玩具,关键时刻可以救命。”高雨笙小声解释。
“重点是这个吗?”翟辰把金属头放进小高总手中的盒子里,抬眼看着这不老实的熊孩子,“上回被那群邪教徒扔下去,你是不是算好了这个能救你?”讲故事一般的语气不徐不疾,听不出喜怒。
高雨笙不敢说话。
“呵,可真能耐啊你。”翟辰咬牙,上回还说没想到会被扔下去,其实早就算计好了。就因为这么个可能失灵的破玩意儿,有恃无恐,敢冒那种风险玩极限挑战。
“我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不怕的,是因为哥哥在我身边才敢这么干。”高雨笙垂下眼睛,把手里的盒子盖上,拇指轻轻摩布面的盒身。
“那你可真高估他了,他可不是超人,弄不好你俩都得摔死。”方初阳听不下去了,这什么熊孩子。
高雨笙听到方初阳也插嘴来数落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捏着盒子的手渐渐握紧,色泽健康的拇指压出了一片青白。
“方初阳,你闭嘴。”翟辰烦躁地骂了自家兄弟一句,他的小天赐只能他来教育,别的人谁也不准说,就算是方初阳也不行。
“如果我不引那些人出来,他们迟早会杀了我,我没有想过让哥哥涉险,”高雨笙缓缓吸了口气,取下垂着金属丝的手表,也放进盒子里,“这只是我用来自保的最后手段。”
翟辰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生活在这个安全系数很高的国家里,还要做这种东西来保护自己,这孩子是生活在龙潭虎穴里吗?
“八岁的时候,家里的楼梯抹了油,下楼磕得我头破血流。十岁的时候遇见绑架,差点死在郊外的龙草湖里。去美国读书,莫名得罪了学校里的小霸王,要找黑人强奸我……如果我没有自保的能力,早就废了,”高雨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越说越激动,抬起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向翟辰,“而哥哥答应保护我一辈子的,却在保护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指的自然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敢开口说风凉话的方初阳。
翟辰顿时说不出话了,心疼且词穷,原本是在教育孩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理亏了。
高雨笙说服人的能力不是盖的,说着说着自己都进去了,越发觉得委屈。他找了哥哥十五年,而哥哥却从没有找过他!
第62章 洋娃娃(31)
莫名被卷进去的方初阳, 满头问号, 张嘴想替翟辰分辨两句, 就被自家兄弟瞪了回来。
瞪完方初阳,回头面对着委屈巴巴的高雨笙,翟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这都四点了,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睡?”
高雨笙“嗯”了一声。
“快睡快睡, 一会儿就得上班去了。方初阳你去跟檬檬睡吧, 这会儿再回家也来不及,”翟辰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安排了, 说完才想起来这是高雨笙的家,讪讪地问他, “可以吗?”
高雨笙点点头,拿着小盒子自己回主卧了。穿着丝质睡衣的背影看起来孤孤单单, 很是可怜。
翟辰在客厅转悠一圈,确认没被歹徒趁机安装窃听器、针孔摄像机、定时炸弹之类的物件,便颠颠地追着去主卧哄人了。留方初阳自己在客厅里, 纳闷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本来是要没收那个武器来着,武器呢?
主卧连地灯都没开,漆黑一片,这可苦了夜盲眼。翟辰估摸着距离走过去,在床边摸了摸, 一把就摸到高雨笙身上了。被摸的人仿佛没感觉一样,直挺挺躺着,显然还在闹别扭。
“这是什么,怎么软乎乎的?”翟辰故意逗他,隔着被子顺着从下往上揉搓,“是不是藏着一只小猪,唔,我来摸摸。”
“嗯……”不知被摸到了哪里,高雨笙忍不住抖了一下,抬手捉住那只乱摸的手。
“呦,这小猪还会抓人呢?”翟辰俯身凑近了些,笑眯眯地逗他,忽然手腕一沉,被高雨笙拽倒在身上。
高雨笙低喘了两下,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哑着声音道:“不是让我睡觉吗?”
“我检查一下你睡着没有。”
“……”高雨笙按着他的手怕他乱动,又舍不得放开他,便说起了别的,“孤儿院的事解决了?”
翟辰索性蹬了拖鞋,侧身睡到高雨笙身边,单手支着头跟他说话,半边身子还压在高雨笙身上:“我们把瑶瑶救出来了,那个孤儿院真的藏了拐卖的孩子。”
高雨笙悄悄伸手,虚虚地揽住他的腰:“哥哥的判断,总是对的。”
“那可不,”翟辰对于这番吹捧很是受用,“不过阿奇那个孩子,估计也在里面,他这领养怕是要泡汤了。”
“是么,”高雨笙对阿奇能不能领养到孩子并不感兴趣,“那瑶瑶妈妈有没有当面感谢你?”
“嗨,别提了。见面就跪,差点折了我的寿。”
“很好。”没有以身相许什么的,高总很是欣慰。
“好什么?”
“传统礼节,值得弘扬。”高总答得极为顺口,这油腔滑调让翟辰差点以为这句是自己说的。
乖宝宝学坏了!
“……快睡吧,这都开始说胡话了。”翟辰咂咂嘴,好歹是把人哄好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强迫高雨笙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掌心扫了扫,黑暗中的触感被放大了数倍,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掌下的人带着些许笑意乖乖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高雨笙先去了趟派出所。
那位小偷先生,坚持认为自己受了重伤,呆在医院不肯能走。但医生判断他只是相当于被细铁丝扎穿了肩膀,血在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自行止住了,打一针破伤风就可以。
于是,警察又把他带回了派出所,扔到侯问室里。告诉他侯问室里有监控,比医院看护的更周全,如果真的出现他自己说的“从肩膀上炸开烟花”,警察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雇佣他偷盗的人,给他转账了两万块钱,这是银行账号和名称。”警察把调查结果给高雨笙看,那转账的账户名赫然写着高牧笛的大名。
翟辰凑过去看一眼,很是无语:“你这个弟弟,智商过80了吗?”
“也许吧。”高雨笙抿唇,去侯问室外看了一眼那名小偷,仔细分辨那双眼睛,确认是不是高架桥上的杀手。
小偷见到高雨笙先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而后意识到自己处在安全的环境中,立时嚣张起来:“我已经申请伤情鉴定了,你这是故意伤害。”
竟然是个懂法的小偷,翟辰欣赏地点点头,伸手从高雨笙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手表的小盒子:“你知道,昨天为了救你,弄坏的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吗?如果这维修费算在你盗窃的金额上,你猜会判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