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许久未曾露面的四皇子慕严一身灰白素衣,他向来对自己的着装配饰极其考究,可如今竟卷着两只袖子,衣摆和靴子也染上了略显狼狈的泥渍。
他似乎感受到那些疑惑的目光,便也低下头来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竟有些憨厚的笑了笑,“今日一早我就请示了父皇,来马场搭手些许杂事,真是见笑了。”
听及此处,慕昭忍不住不安的看了慕元一眼,虽然先前就听说近日来四皇兄时常主动请缨身体力行各种善举,就连不久前南方春洪一事,他还捐了不少银两。
起初慕昭听听也就罢了,只觉得这是慕严为了挽回局势做的戏码,说不定很快便会原形毕露。
没想到如今他竟愿意降下身段跟着品级低的侍卫一起干杂活,越想越觉得玄乎。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慕元陷入了一阵沉默,显然与慕昭有着同样的担心。
眼见着第二场赛马即将开始,箭在弦上慕昭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咬牙向慕严承诺道,“皇兄,臣弟定会全力一搏!”
只要他也赢了,就算金国再耍弄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于事无补!
可众人心中明白,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六殿下与他的马根本不是金国战士的对手。
此时气氛略显尴尬,明眼人都感觉得到四殿下不被信任。
却不想夏浅薇竟是站了出来,认真的回了一句,“臣女以为,四殿下绝对是眼前最好的人选。”
什么?
众人的眼中难以掩饰的诧异,要知道永乐县主先前不是与四皇子有过节吗?如今居然信了他的话,如此重要的比赛,未免太草率了些!
连慕严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惊讶,他轻轻笑了笑,“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就凭县主的信任,慕严定当凯旋而归。”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然看向太子慕元的方向,对方这才露出了平日里惯有的和煦笑容,“四皇弟尽力便好。”
待这男子转身离去准备,夏浅薇就感受到了慕元复杂的心绪。
“莫非四殿下的骑术不佳?若是如此,太子殿下大可以另挑人选。”
“不,别看四皇弟平日里行径荒诞,但他的骑术可不输于常峰。”
说出来可能无人相信,一向沉迷酒色流连于青楼花馆的四皇子,竟还是个马上好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箭无虚发,若他愿意拿出真本事,定能与金国的战士一较高下。
只是慕元觉得,慕严这段时日改变得太多太快,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人实在不得不防着他。
但方才夏浅薇都同意了,她又岂是那等草率之人,定是有些把握。
“多谢殿下信任,臣女觉得可以给四皇子这个表现的机会,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听着夏浅薇笃定的语气,慕元这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看她的眼神仿佛能化成一缕春风,“你决定便好。”
这时,夏浅薇的眼神忽而一变,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太子的视线,很快前方无人的密林里幽幽的走出一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
“让慕严不必准备了,本王代他出赛!”
慕珑渊清冷着一张表情,竟是霸道的丢过来一句,夏浅薇分明感受到对方语气里不加掩饰的不悦。
“此事臣女怕是做不了主。”他这是在和谁怄气?
夏浅薇着实不明白,好端端的,幽王怎么又来挑事儿了?
“虚伪的丫头,太子不是说了,你决定便好。”只见慕珑渊刻薄的挑了挑剑眉,那微扬的下巴仿佛在等着夏浅薇跟他好好的解释一番。
“……”原来方才在暗中监视她的人,是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若是从前,夏浅薇定会觉得慕珑渊又在无理取闹,谁知她的嘴角竟忍不住扬起了一道好笑的弧度。
眼前的少女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慕珑渊越发恼火,要知道暗守在周围的阎幽军一发现这边魏鸿霖重伤无法出赛的情况就向他汇报了,那一刻他想也没想便抽身离开了赛场,一心只想着帮这个丫头解决麻烦。
哪知道,她好像根本不需要的样子,反而背着他跟太子调风弄月。
看来自己当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慕珑渊着实不明白,他究竟看上这过河拆桥的丫头哪一点儿了?
本想甩袖离去,可双腿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慕珑渊在夏浅薇的身上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生怕自家孩子被狼叼走的滋味。
“你不是想在皇后面前立足?倘若比赛输了,太子可就无法向皇帝邀功,你先前的功劳只怕就要一笔勾销,真要冒这个险?”
连慕珑渊也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输了比赛正好,皇后和太子便可趁着这次失败重新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又能让皇后对她心生不满,让这丫头再无安身之地。
如此一来,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将她圈到身边?
可一想到夏浅薇为了四国盛宴付出的心血,慕珑渊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
果然是中毒太深了……
哪知道,夏浅薇看慕珑渊的眼神竟毫无感激之心,反而无奈的丢了一句,“就算王爷不屈尊降贵,臣女也会记着您的恩情,不会恩将仇报的。”
只见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没诚意?
“你是担心本王会故意输了比赛?”
“王爷,想要挑拨臣女与太子,应该还有很多方法,能否不要故弄玄虚了?”
夏浅薇只觉得心累,果然对于狡猾的幽王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何时被他背后插上一刀都不自知。
倘若真的让他出赛,虽然稳操胜券,但功劳只会是幽王一人的,太子先前的付出将会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让皇后察觉到她与幽王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以此离间了她与慕元。
看起来慕珑渊是想让她再欠他一个人情,让她感恩戴德,可实际上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一阵沉默之后,眼前这高傲的男子竟是流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落寞神情,“丫头,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她为何总是对他这般防备?明明,她可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交付真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