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寒冰凭着自己那身出神入化的轻功,悄然潜入了定亲王府之中。
一进书房,早已等在那里的浩星明睿便上前拉住他,急声追问道:“听说你受伤了!伤得可严重?”
寒冰笑着摇了摇头,“舅舅放心,若是真有什么大碍,舅父他也不会放我出来啊!”
“你回了花府?”浩星明睿有些意外在问了一句。
“是舅父他带着湘君姐姐跑去了徽园。”
“这个花凤山,可真会添乱!他是不是逼你随他回花府了?”
寒冰咧嘴一笑,“好在是我受了这么点儿小伤,舅父他忙着给我治伤,便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说着,他看了看内书房的方向,“舅舅,您没有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师父吧?”
“当然没有!”浩星明睿看了看寒冰那仍是显得十分苍白的面容,又担忧地道,“但他一会儿若是见到你这副模样,自己也会猜到的。”
寒冰顿时眼珠一转,道:“那我还是待明日伤口愈合了再去见师父吧,您就说我去追那个天香教徒了。”
浩星明睿点头同意,随即又一皱眉道:“说起那个天香教徒,确是应该马上除去。这种一身是毒的邪人潜伏在京城之中,实是一个极大的祸患!可惜他一直隐在暗处,无人识得他的真面目,想找到他恐怕很难!”
寒冰突然狡黠地笑了笑,“放心吧,舅舅,想找到那个天香教徒并不难。而且,他应该是已活不过今日了。”
“哦?莫非你已经找到他了?”浩星明睿的眼睛顿时一亮。
寒冰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会有人代劳,又何需我亲自动手?我已给左语松下了最后通牒,要么青萝姑娘,要么天香教徒,两选其一。左语松自然不会将沈青萝交给我,而郑庸也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在我的手中,一定会抢先动手,除去那个天香教的祸根。”
浩星明睿不由抚掌笑道:“嗯,以郑庸的为人,必不会留下活口,让他与济王勾结一事有被揭发出来的可能。只不过如此一来,也让他在济王面前暴露出自己意图嫁祸不成,最终杀人灭口的真面目来。”
“原来舅舅您也猜到了郑庸的真正用心!”寒冰挤着眼睛嘻嘻一笑,“不会也是在天目湖边听来的吧?”
“你小子竟敢开起舅舅的玩笑来了!”
浩星明睿瞪了寒冰这臭小子一眼,转而又带了几分得意地笑道:“以你舅舅我的明晰洞察,像这样显而易见之事,又哪里用得着猜?
郑庸这奸宦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想必对济王这位皇长子知之甚深,自然清楚他与他的那位父皇是一样的刻薄寡恩,不可轻信。无论现在济王向他许诺了什么,待到其真正登上皇位的那一日,都绝不可能予以兑现。
到那时,济王首先要考虑的必然是重用严氏一族的人,其次就是一些可以为他坐稳江山出力的能臣。至于郑庸父子,既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自然不会再把他们放在眼里。
郑庸的大内总管之位必会由新皇的心腹太监接任。而赵展的禁军大统领一职,本就是郑庸替他谋得的。其实赵展本人除了武功高些,对兵法战策所知有限,根本就不是能够统领十万禁军的将帅之才。
对于这些,郑庸他不可能想不到。济王最终所能给他的,绝不会比皇上多,甚至都不会比那个未来的太子多。
那他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去投靠一个根本靠不住的人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投靠是假,陷害才是真!”
“我与舅舅您的想法一致,郑庸就是在处心积虑地陷害济王。忠义盟遍布江湖,会用毒的人比比皆是。他根本没有必要让天香教的人参与进来,并且还使用这种明显会暴露下毒者身份的沾衣香。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应该是想故意留下线索,以便日后让人将我的死与济王联系在一起。”
浩星明睿点头道:“而且他的目标应该就是那位左相大人。一旦让冷衣清发现济王才是害死你的主谋,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杀子仇人。如此一来,正好一石二鸟,既打击了冷衣清,又为济王树了一个强敌。”
听浩星明睿这么说,寒冰却只是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郑庸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取得济王的信任。双方一起合作除去了我,其实就是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同时也都掌握了对方的把柄。
这本就是他们这种喜欢玩尔虞我诈把戏的人所惯用的一种伎俩。无论是对于济王,还是对于郑庸来说,这都是一种最安全的做法。待到彻底取得了济王的信任,郑庸便有机会将其引入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了。”
见寒冰的反应如此淡漠,浩星明睿顿时感到有些失望。
其实他方才说郑庸想打击冷衣清,多少是存着某种试探之意。因为他想进一步确定一下,寒冰与冷衣清之间的关系是否已有所改善。
谁知寒冰却将话题转到了济王的身上,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可能会对那位左相大人所造成的影响。由此可见,这对父子仍是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
然而奇怪的是,浩星明睿虽然对寒冰的这一表现并不满意,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又隐隐地感觉到一丝莫名的舒坦。
若是让冷衣清那个薄情之辈如此轻易地就得回了被他抛弃多年的儿子,这对自己的妹妹芳茵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浩星明睿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矛盾,也很不合时宜,可感情上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脸上竟闪过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他又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其实郑庸这一石二鸟之计确是用得很妙。正因为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去利用济王,这便给了他可乘之机。
我只命人盯紧了忠义盟的人,却让天香教徒混入了京城之中。刚一听到你中了沾衣香并因此被赵展所伤的消息,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幸亏我有化蝶功护体,一发觉不对,便运功抗毒,延缓了毒性的侵入。赵展根本没有想到我能抗住沾衣香,结果就中了我的诱敌之计。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的计划跟我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都是要先将对方逼落擂台,然后在混乱中趁机出手,制造出一种误杀的假象。
所以为了诱他上钩,我只好自己先掉落擂台,然后利用他手中的剑,将他也一并拖了下去。好在这家伙杀人心切,又舍不得手中的那把宝剑,竟真的乖乖地陪我一起下去了。”
寒冰虽然说得轻松,浩星明睿却听得心有余悸。他看着寒冰苍白的面色,叹道:“无论如何,这次行动都可说是太过凶险!”
“不过这次总算是让郑庸那奸宦自食了恶果。不但赔上了赵展的一条性命,而且他嫁祸不成,又要与济王翻了脸,真可谓是弄巧成拙!”
听到寒冰又故意转换了话题,浩星明睿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无论要经历多大的凶险,他都决不会因此退缩或放弃。
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子,浩星明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便顺着他的话题说道:“嗯,这次郑庸惹下的麻烦确是不小!
他倒是可以向皇上解释自己使用沾衣香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对付你这个无人能敌的绝顶高手。皇上对他宠信多年,这一次必然也会信他,应该不会治他的罪。
然而他却无法向济王解释,为何非要杀了那个天香教徒。济王本不是蠢人,只是因为太急于摆脱目前的困境,以致病急乱投医,一时被郑庸所蒙骗。
但经过此事之后,他自会明白过来,郑庸其实一直是在耍弄他,目的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以济王那种阴狠的性格,定是不会轻易放过郑庸的。”
寒冰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道冷芒,“但是济王仍在圈禁之中,自顾不暇,恐怕也做不出什么能真正威胁到郑庸的事情来。如今虽然赵展死了,令郑庸折去了一只臂膀,但是宫彦似乎已经投靠了郑庸。”
浩星明睿顿时一皱眉,问道:“宫彦?他今日也在武比现场吗?”
“他混在宾客里,暗中指挥那些禁军围杀我。我本想趁机将他除去,可是这家伙油滑得紧,方一发现事情不妙,便悄悄地溜了。”
寒冰捶着拳头,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个宫彦确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而在他的背后,不知还潜藏了多少北人的密谍。我猜他与郑庸之间,应该是在相互利用。但是以郑庸那奸宦的识见,自然明白投靠北人对他毫无益处可言,想必不会被宫彦一味地牵着鼻子走。”
“舅舅说得不错,我也觉得这个宫彦暂时还不足为患。不过从今日的事情来看,左语松应该是已经彻底听命于那个奸宦了——”
浩星明睿点了点头,道:“不错,下一步,我们确是该解决这只笑面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