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受托的人类小孩,她就是个孩子,出场数次之的琉璃估计也是刚成年的岁数。还以为巫女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干瘪小丫头,不是也有风韵旖旎的成熟女子吗?
办事人还是年长的好,经验丰富、业务纯熟,沟通起来也较容易。
只是,她真的是巫女?真的是人类?
好身段是其次,他们无法忽视的是她身上那渐渐清晰,有如蔓藤伸延般,快速爬满全身的淡墨色咒文,还有随着咒文溢出指尖的气。巫女是人类,人类小孩是人类,她自身不带丁点的魔力,完全靠召唤异族来抗衡,但眼前横空出现的女子不是,那身环绕着的满溢的邪灵之气,那些应该刻烙在骨髓上的代表身份和力量的咒文,不是一般肉身可以承受,绝不可能雕刻在人类脆弱的皮肉上。
如果眼前的不是人类又是什么?
龙族?兽族?不说,若异族刻意掩饰,当他们以人形姿态现身时,分辨是有困难的,刚刚空间突然开裂,她出现时,的确有股淡淡的奇怪的风一同窜进来,现在已散在空气中,寻不找踪迹了。
“你们好,我是琤瑜,各位久仰大名了。刚刚的话是谁说的?”客套话说完,琤瑜笑容堆脸,几乎要把上面的彩妆都挤裂,可身上的咒文气焰爆嚣显示主人相当的生气。
承认又怎样?银索向前踏出一步,瞧也没瞧一眼,琤瑜突然笑了个天真无害、宽容大量的。
“算了。我很忙,就不跟你们这些无知、无耻之徒计较了。糟糕,离开人界,这些咒文就会爬满我的身体,我已经觉得全身发痒。”一边说,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在白皙的脸上、手臂上抓出道道红色爪痕,“好了,我要找的那个有蓝眼睛的怪物,他在哪里?”
蓝眼睛、怪物,霆霓他们也不情愿的,可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并驱使脖子把脸转向了银索。
“又是你?”她眉一皱,长发一甩,瞬间阴沉的脸转眼变得凛冽,二话不说把力量凝聚在右拳,“站好,咬紧牙关。”
什么?
站在宫殿大门的时雨正要挥手招呼各位进内,却给擦身而过的物体吓得呆愣在原地,银索一路保持着挨揍时的站姿,抵御不了强大冲力,直至撞上宫殿内的柱木才停下,腹部有烧伤的痕迹,脸色还好,除了些微受惊。
这是什么怪力?出拳速度很快,力度比人类小孩的高出一筹,野蛮的程度不相上下,不是旖旎女子吗?
银索现今的身体状况或者不足以避开,但还不至于弱到被击至百米之外。
他们跳开一段距离,才转向叫琤瑜的巫女,她周围暴戾的邪气如飘忽的怪风,猛力肆虐后即迅速消失了,随后她亦被柔和的光芒包围,她抱着刚刚的右拳喜极而泣。
“太好了,终于把连日来的忧郁打出去了,好舒畅!”
玥拍手鼓掌。
“不过,后劲不足,直线无障碍,才打出这点距离,怎么回事?”
“这附近区域好像被施了奇怪的魔法。”
两人环顾四周,包括立于不远的魔族,交换了个眼神大概明白几分。
“先做正事!”
察觉她们的意图,雷光也同时提步。
琤瑜飞身进入宫殿,比他更早一步立于银索跟前,向扶着腹部的银索伸出手。
“把手给我。”
命令的语调?她是他见过的最野蛮无礼的女子。银索极不情愿,盯着她伸出的手的眼睛却移不开,她身上的咒文伸沿到指甲之上,覆上淡红的指甲散发微弱的光芒,吸引着他,似乎在呼唤他,引诱他向她伸出回应之手。
“等一下!”就这样把银索带走?
“不用紧张,我只是要看清,这双美丽的蓝眼睛是否是委托之物。如果是,当然是要把他带走的,如果不是,我也会依照你们的意愿作出处理,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委托事宜按巫女的理解为最终执行事实。
“放心,不会无限期搁置,只是得等七国意愿书到手,再按正常程序申请下来。”玥好心地解释,她们不会那么无良啦。
那不重要,他们的注意力停在琤瑜的话那头。
银索的眼睛是委托之物?她们要的是眼睛?
“忍着点,这回咬紧牙关也没用了。”
什么?又要挨揍吗?
“这里不能使用魔法。”雷光再次警告,“不能存在魔力。”
这可有点伤脑筋!她们喜欢跑到异界,不就是因为可以随便挥霍召唤而来的力量吗?
琤瑜随即一笑。
“玥会善后的。”
没有反驳的玥只是乖巧地站到一旁,算是答应了?
攫取银索的手一收,一堵环形的力场顿时把他们与外界隔绝。银索顿感全身一下承受了万吨的压力,强大的重力让他坚持不到10秒,倔强的膝盖已经无力地跪下,这时巫女身上的咒文开始移动,汇于牵引着银索的手臂如同蠕虫般往银索的左手爬去。
这不是普通的魔法,旁观者不会受强大的魔力波及,但奇怪的景观硬是把他们怔得僵立原地,眼睁睁看着银索痛苦。
“那是什么东西?你们想对银索怎样?”
玥一手挡住身体往前倾的雷光。
“嘘!安静点,那是你们进不去的领域,乖乖看戏。”玥握紧拳头,召唤的咒文只差一个句点就能完成,虽然不是他们对手,阻止干扰捣乱的能耐必须有。
雷光隐隐感觉到宫殿在摇晃,银索很重要,但他此刻不能做任何尝试。
咒文刚到达银索的手掌,剧烈的疼痛即在他全身炸开,谁尝过真正死亡的滋味,但这种锥心刺骨的绝对比死亡痛苦千倍百倍,绝望令他忘却了身体拥有反射性退缩的功能,忘记叫嚷,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
30秒,才30秒,他已经品尝了地狱的滋味,无力地倒在地上。
琤瑜收回力场,两巫女摇摇头,叹口气。
“不行。”
“排斥?不是他?”
“倒没有,相信我们的眼光,会看错的几率是零。就是他了,但是不能契合。我都想吐了。”她捂住嘴,脸色苍白,彩妆早已被吓得黯然失色。
那比排斥能产生更大的作用,带给他痛不欲生的苦楚,也间接传递了一点给她。琤瑜烦躁地抓抓身上的咒文,被唤醒的咒文活跃得很,她更痒了。
“得回去查查原因。他族人那边催得紧,如此一来,催也没用了。倒是,我听说你的头发……”
玥慢慢转过头,眼睛可爱的眨了眨。
琤瑜在她脸上停顿了,整座宫殿也静止了般,下一刻,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叫。
“你那个头是怎么回事?”
“琉、琉璃没有跟你说?”那抹烈焰红唇已经够吓人的了,加上满身的咒文,琤瑜如同邪气十足的怨灵,好可怕。
“她说,就这么一点。”她两指比了比不足2公分的长度,“你现在是只剩这么一点。”
她们到底是谁夸张啊?
“你跟我过来!”
琤瑜拉着她径直往宫殿里面冲,在里面随意找了一间房间,砰地关上门。
黑夜终于宁静下来。
谁说年纪大一点沟通无障碍呢?结果他们连话也插不上一句。
也没有人跟他们解释说明,留下气息奄奄的银索,那和他的交易不一样,她们是要救活他,可是银索看起来比此前更糟糕。
仿佛感受到雷光的担忧,银索极力撑开嘴巴,说了句——我没事,才又晕过去。
清晨,玥爬起来的时候琤瑜早已离开,跟着食物的香气,她飘到用膳的宫殿。
首先看见她的是云翳。
“玥……小姐?你的头……”
“头?很奇怪吗?”
奇怪?对女孩子来说,那还叫头发吗?跟没有没差别啊。
“不,只是太短了,像男孩子。”天帚笑道,她原来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孩,如此一来,云翳又变成了别人眼中唯一的女孩。
“其实你们巫女没有一点淑女的气质,干嘛一定要留长发,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霆霓嘴巴毫不留情。
“哼,那你就孤陋寡闻了。有听说过鹿角吗?”
“鹿角怎么了?”天帚好奇地问。
“巫女的头发就像鹿儿对它们的角一样珍视,它们亦步亦趋,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出优雅的姿态,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头顶,代表身份和力量的龙角。你知道失去了鹿角的鹿会怎么样吗?”
天帚很配合地一怔,诚惶诚恐地问:“会怎么样?”
“它们如脱缰之马,从此不受束缚,仪态也不再优雅,迈出疯癫的步伐驰骋悬崖。”
“你本来不就是那样的?”
“去你的,霆霓。”她拿起跟前的餐盘就往霆霓脸上扔去。
她屁股一坐,银索已坐在旁边。
“银索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跟姐姐离开魔界吗?
“那个女人说,他留在魔界,你会比较安全。”时雨给她倒上热汤,不耐烦地解释。
想得真周到,姐姐们就是爱操心,不是毫发无损……呃,总之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