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李蓓朵并不相信有什么前世今生,还有死后审判什么的,太累人了吧!活一辈子就够累了,还有下一辈子怎么得了?
可是现在的她,有时候会想,也许真的有轮回这回事。若不是前一世救过他人,这一世怎么就有这种福份,虽然老遇到破事,但又总能逢凶化吉呢?
她上一辈子,可能是孙景延的恩人吧。
还记得那天与姜宥莉在电话中激烈争吵,任她怎么反对都没有效用,可她真没厚脸皮到要拖着无辜的孙景延,拉下可能是万丈深渊的境地。
「我已经说了,我不同意。」李蓓朵执意坚持。
「你都敢在总经理面前出柜,这反倒不同意了?」
姜宥莉鼻子一哼,听在李蓓朵耳里就像在讥笑她。
「我不在乎出柜与否,也不在意是不是会把自己越描越黑,但这些照片不行。任谁认识景延都知道是她好吗?不可以。」
「孙景延同意了,在打给你之前,我找她确认过了。」
「她是傻,但你不能欺负她傻!」
「嘖嘖嘖……我听说黎晴姐收到律师信了,如无意外,你很快就恢復自由身。所以,你要不要顺便谈一场真实的恋爱,这样她也就不冤了?」
「疯了吗?」
「天地可鑑,良心建议!」
「我就算了,但我不想拖她下水……我有心理准备在这行混不下去的了,所以——」
「别打定输数。」姜宥莉打断李蓓朵消极的话语,「你就再忍忍这个礼拜,我跟你保证这件事很快解决,而且会有好结果。」
原本李蓓朵还不明白姜宥莉的信心从何而来,后来她才知道在这件事上,姜宥莉付出了多少心力,又有多少人出手帮助过她。
瞬息万变的时代,前一天李蓓朵还是个人人喊骂介入男星婚姻的狐狸精,现在所有风向都变了,先是严宇河替她发表公开声明,澄清与男星秘恋一事报导失实,宣佈诉请与公司合约无效。再来便是姜宥莉提前知会的新闻报导,没料到其他媒体的跟进报导,会把她与孙景延塑造成相知相惜数年的长情陪伴,没有明说是什么关係,但故弄玄虚更有想像空间。
最大的震撼弹还得数于灝一与樊思盈接吻的高清大图,影后正宫在照片刊登之后终于站出来指斥于灝一与樊思盈的不是,并向李蓓朵致歉,整个局面彻底翻转过来。
然而,作为风波中的其中一位主角,自从被袭之后,李蓓朵便暂停所有工作,再没有公开露面。
除了合约问题,事实上,李蓓朵也真的累了。即使她还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也需要稍作歇息。
李蓓朵的妈妈不擅于表达情感,也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但那一晚,李蓓朵正想要打给妈妈的时候,便接到了妈妈的来电。
「妈,真的没事,很快就会解决的了。」一开始的时候,李蓓朵还逞强着。
「现在不像以前了,不必勉强自己那么努力。你妈我现在的生意上轨道了,获利很稳定。你姐也当上公务员了,是铁饭碗,想工作到什么年纪都不成问题。所以,你儘管放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工作也没关係,我和你姐都能养你。」
然后,两母女彷彿心有灵犀,都在电话中哭得淅沥哗啦。
之前,家里财务状况不稳定,李蓓朵是家中强大的后盾。现在,妈妈和姐姐都是她能后顾无忧的支柱。
不过就算事业得以重新开始,还有一件事,是李蓓朵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执行的事。
借着归还银行卡的名义,李蓓朵把孙景延叫到自己家里来,理由是自己不方便外出。也就只有孙景延这个傻瓜会不计较迁就她,又或是说「欠钱」的人的确才是老大。
「叮噹——」
门铃响起,李蓓朵随手把还剩一大半的啤酒丢到垃圾桶。
通过猫眼确认来人,才打开门侧过了身,但孙景延只是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如她所想的进内。
「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那个……卡……」孙景延挠着头,吞吞吐吐的。
李蓓朵抿了抿嘴,斜睨了孙景延一眼。这傻瓜真打算领回银行卡就走吗?
「脱鞋,进来吧。」李蓓朵乾脆撇下孙景延,逕自走进客厅。
不确定李蓓朵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孙景延还是乖乖听话,脱鞋、关门,跟随着她来到客厅。
空气中飘盪着玫瑰娇柔的甜香和鳶尾花优雅的皂香,就像眼前穿着淡粉色丝绸睡袍的李蓓朵,长发散落在背后,那睡袍松松的掛在肩上,随着李蓓朵来回走动而滑落,露出里面的吊带,可爱也诱惑,是危险的讯号。
孙景延的视线不知该往哪放,一低头不是看到那蕾丝边的v字领,便是看到白花花的大腿,李蓓朵在自家身穿睡袍没有什么不对,但看在孙景延眼内实在是太犯规了。连空气都燥热起来,孙景延忽然感到口乾舌燥。
被李蓓朵迷住了双眼,好一会儿之后,孙景延才发现李蓓朵只是徘徊在自己身旁,没有别的动作。
「你……」在干嘛?但问出口好像很蠢,孙景延歪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鼓起了腮帮子深呼吸,「我有话要对你说。」李蓓朵还在来回踱步。
孙景延的眼珠跟着李蓓朵左右移动,可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下一句话。孙景延只好伸出双手,按住李蓓朵的肩膀,把她叫停。
睡袍在孙景延伸手时完全滑落,在触碰到李蓓朵的肌肤时,孙景延怔了怔,又尷尬地替她拉好睡袍,让衣料好好地覆盖香肩。
勉强定住了心神,孙景延才问:「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我想说,我不是可怜你。」李蓓朵嘴巴抿成一直线,紧咬着嘴唇,停顿有十数秒,才张开嘴巴,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我左思右想了很久,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因为可怜你才会想亲你,而是真的打从心底想亲你。因为,我喜欢你。」略带颤抖的声音。
孙景延的反应没有李蓓朵预期中的欣喜,只是低下头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没有接上她说的话。
「景延?我说,我喜欢你。」
瞧见李蓓朵一脸慎重地盯着自己看,孙景延稍稍往她身前凑近,又轻轻叹了口气,「等你酒醒还记得的时候再说吧。我都闻到了,你喝酒了。」
「我就喝了半杯啤酒都没有!」李蓓朵的表情彆扭到不行,焦躁地解释着,「你以为我是喝醉才告白吗?不是借酒装疯,只是为了鼓起勇气跟你说这些,才会喝一点的。」
「这件事你想多久了?」
「从你说你不需要可怜的时候,就在认真思考了。」
「喜欢一个人还要想那么久的吗?」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想那么久?」换李蓓朵不懂了。
「要想的话就是不够喜欢了啊!」孙景延说得理直气壮。
「不喜欢的话连想一秒都是浪费生命,因为够喜欢,才会想那么久啊。」
「要想就是犹豫——」
堵住嘴巴的最有效办法是接吻,李蓓朵想也没想,便踮起脚吻住了孙景延。
美中不足的是用力过猛,门牙磕到了。
「有感觉到我的真心吗?」李蓓朵眨着亮晶晶又无害的大眼睛。
僵在原地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的孙景延错愕地瞪眼,又气又羞,脸都憋红了。
「这是人家的初吻!」
「真的假的?」李蓓朵却歪头嬉皮笑脸。
「什么真的假的!你要想那么久才决定喜不喜欢,夺走人家初吻还真的假的——」
软软绵绵的,又一吻落在嘴唇上温柔地安抚着,李蓓朵用力搂住孙景延,不让孙景延退缩。
交叠的嘴唇和滑动的舌尖,也像跳探戈一样,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再不分开就要缺氧了。虽然这么想着,李蓓朵却捨不得离开,直到孙景延捧着她的脸,让两双唇分隔开一点,还触碰着,有一丝空气流经,又似是互相争夺氧气一般,在深深吸气后重新纠缠在一起。
再度缺氧之后,才恋恋不捨地暂且放过彼此已吻得红润的嘴唇。
「好,对不起。」李蓓朵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人融化,「我想得久是因为需要时间缓和我的感受,确定自己的心意。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景延彷彿这才回过神来。
「你觉得呢?」李蓓朵仰起了头,狡黠地笑着,「我的合约提前走完了,现在是自由身。」
孙景延也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但还是努力憋着,希望不要露出太过明显的表情。
「这样的话……换我了。」垂头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你知道吗?我跟你还有一个相似的地方,我们都不太能喝重咖啡因的饮品,所以你不喝咖啡,我也是。也许你曾经很喜欢过雪廷姐,但她是杯黑咖啡。」
「那你是什么?」
「白药水?伤口护理,不会痛也不易留疤。」
「等等,谁会把自己比喻做白药水啊?这完全不是人话。」
「告白的时候就是要说些不是人话才浪漫的啊!」
真心告白的话,听着可能也会有点荒唐。
「还是我来吧。」李蓓朵忍住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孙景延。重新开始吧!我们。」
「嗯。」孙景延顿了顿,又俏皮地补充说:「我考虑一下。」
李蓓朵挑挑眉,「嗯?好喔,我现在就走。」将头别开的动作像是在偷笑。
「那么,要从朋友开始,还是从恋人开始?」
「你想再追我一次的话,我也是不介意从朋友开始的。」
「别别别,老婆!」
「老婆你个头!还给我跳步骤?得寸进尺是吗?」
「嘿嘿,女朋友。」孙景延俯身在李蓓朵脸颊上啄了一吻,「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啦。」
可以代替太阳的光啊。那个能慰藉她,不再让她的骄傲受挫的人,就是眼前笑得瞇起眼,露出了印弟安酒涡的高个子。
李蓓朵把头埋在孙景延的颈窝,原来曾经痛苦的徬徨,或许在某天也能成为坚持下去的力量。
「你知道吗?」孙景延抚摸着李蓓朵的头发,「我写报告的时候,偶尔也会很痛苦字数不够,于是就会把finally写成lastbutnotleast,一个字变四个字凑字数。汉语很有趣,英语也很有趣,像last这个字,可以是最后,也可以是延续的意思。我想说的是,ourlovewilllastforever,我愿意把一切分享给你,愿意为你付出。英语是iloveyou,日语是ずっと一绪だよ,韩语是사랑해。」
「哇,原来你还是多国语言天才啊?那汉语呢?」李蓓朵往后拉出一点距离,笑着看向孙景延。
「烦死了,像笨蛋一样爱你。」躲着她的眼神轻声嘟嚷着。
「怎么办呢?我好像也变成笨蛋了。」李蓓朵伸手揉揉孙景延的脸蛋,「我也爱你。」
再次的亲吻,这次不一样,主动的人是孙景延。从额头到下巴,每一吻都像爱惜珍稀而圣神的艺术品,无比的温柔。孙景延果然是学习神速的好学生,已经开始掌握接吻的技巧。
「已经盖好盖满,你可不能反悔了。」
「是是是。」虽然行为很可爱,但李蓓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么浪漫的吻,被孙景延说成盖章集点似的。
「庆祝交往第一天,许一个愿望吧!」
「这也能许——」瞥见孙景延撅起了小嘴,李蓓朵马上改口答允,「好,许一个愿望。」
就似在河畔的那天,李蓓朵看着孙景延像个虔诚的信徒般双手合十许愿。
「这次许什么愿了?」
「我希望就算是琐碎的事也能让你感到幸福,每天都能开心地笑。」
「恭喜你,愿望成真了。」
或许应该说,孙景延是李蓓朵虔诚的信徒才对,而孙景延也终于如愿以偿。
「那你许什么愿了?」
「我可能是月亮。」
「啊?」
李蓓朵拨开孙景延额前的碎发,「月亮是不会自己发亮的,是因为太阳照耀。我希望你总是看到我闪闪发亮的样子,代表着我被你照耀得很好。」
终于,同样被真心对待,幸福地、满足地,投射着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