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公主的婚礼并不是在昌宁公主府举行,而是在崇仁坊的礼院,之前李晔那是在成都府,所以没有遵照旧制,但是回到长安后,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虽然经过修缮,不过礼院的一些地方依然有些破败,就连大明宫都只是简单修缮了一下而已,其他地方就别说了。
此时的唐王朝,连表面的威严都维持不了,还想让天下人怎么尊敬你?
盛唐不再,国不将国。
想到这儿,诸位亲王心里也有些凄凉。
他们跟王朝可谓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虽然他们的权力被限制,但王朝强大的时候,他们这些亲王也水涨船高,但现在,连那些大臣都看不起他们这些亲王。
公主成婚,朝中大臣前来参加者十不足一。田令孜虽然来了,也匆匆离开,那些本来看在田令孜面子来的大臣,也相继告退,要知道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
“这田贼怎么跑了?”
“谁知道,可能是忙着抢人家的盐池吧。”福王撇撇嘴道。
这段时间,田令孜看上河中盐池,想要从王重荣手中抢过来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亲王虽然不关心政治,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王重荣可不是善茬,他占据河中那么多年,兵强马壮,田令孜想要夺取盐池可不是容易事。”一旁的襄阳李煴说道。
“田贼手上的实力也不小,有数万神策军,要是说服凤翔等几个节度使出兵,未尝不能夺取河中。
不过说实话,若是能夺取河中盐池,我们的日子起码会好过点。现在国库空虚,给我们这些宗室的例钱都少了很多,要不是有些盈利之道,真的饿死。”福王笑着道。
就在众王谈论的时候,那边的婚礼已经开始。作为宗正卿的薛王李知柔正在主持婚礼,而在穆王李倚面前,还有一个男子正在跟穆王窃窃私语。
相比于穆王书当朝亲王不同,福王、襄王都是嗣亲王,地位上还是有些差距。
在场的人,他们大多都认识,可穆王身边的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他们却没见过。
“跟穆王说话那人是谁?难道是谁家的小辈?”李煴好奇道。
“你说他呀?”看到穆王身边的李英旭,福王迟疑道。
“难道福王认识这人?”
“认识倒是认识,他叫李英旭,出自赵郡李氏江夏房。不是宗室,是寿王身边的亲信,这不寿王没来,就让他带着贺礼来了。这两天正找人修寿王府呢。”福王自然认识李英旭,便解释道。
“寿王?可好久没看到他了,听说当上了山南西道节度使,也算是逍遥自在。”一旁的彭王李惕笑着道。
“那倒是,能拿出那么多贺礼,可见寿王的日子过得不错。弄得本王都离开长安,免得在这里过得不舒服。”福王开着玩笑道。
这些亲王别看风光,其实也都受限制,不能领兵,不能从政,而且住的地方也不是那么随意。
这些亲王住的地方要十六宅,专门给他们这些亲王住的。起源于唐玄宗时期的十王宅,后面扩建为十六王宅,也叫十六宅。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限制亲王,监督亲王,防止亲王作乱。从唐玄宗时期开始,后面历朝历代的皇子封王后都住在这里,而且这里面也出过好几个皇帝。
当然,叫作十六宅,不代表就只有十六处宅子。十六王宅位于长安城东北方向,大致位置在大明宫以南、太极宫以西、兴庆宫以北。
早年的十六宅规模不大,现在都跟大明宫这样的规模差不多了,毕竟一百多年下来,皇子皇孙都不知道多少人。只不过黄巢之乱让宗室损失惨重,十六宅没有之前热闹了。
而且,李晔的寿王府就在十六宅。只不过暂时没人住,只有一些仆人在打扫卫生,修缮工作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福王,你倒是想的挺美。你以为想离开长安就离开的?生在帝王家,总有那么多不如意,你就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彭王笑着道。
“这不只是说说嘛。”福王可不敢跟彭王对着来,辈分差距太大,惹不起。
就在婚礼正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宗室子弟惊慌失措地跑进礼院,而且大呼大叫,毫无疑问影响了婚礼的进程。
“陈王,你干什么?一点规矩都不知道,成何体统?”彭王当即上前,大声斥责道。
“皇叔祖,大事不好了,要打起来了!”陈王脖子一缩,可想到自己刚打听到的消息,便着急地脱口而出。
“什么要打起来了?难不成黄巢那贼子死而复生不成?”彭王脸色不善道。
黄巢在去年就死了,而且其首级这些亲王也都亲眼看见的,彭王这自然是嘲讽陈王不懂分寸。这是婚礼现场,陈王这么大呼大叫,成何体统?
“皇叔祖,不是黄巢,是王重荣和寿王。”陈王连忙说道。
“什么?”
周围几个宗室显然有些惊讶,倒不是王重荣这边,而是寿王那边。他们当然不会以为是王重荣和寿王打起来了,隔着这么远,打空气?
至于王重荣那边,他们心里有些猜测,可能是田令孜要对王重荣动手了。可是寿王怎么回事?他在山南西道当节度使当的好好地,怎么可能打起来。
不过听完陈王的解释后,众王想直接把陈王当场弄死,大惊小怪的。
他们还以为寿王那边怎么了呢?搞半天是东川节度使高仁厚上奏弹劾寿王干涉东川内部之事意图谋反。
原来是高仁厚的弹劾奏折送到了长安。为了这封奏折,高仁厚也算是费尽心思,没办法,谁叫李晔严查来往商旅,高仁厚的奏折最后绕到荔枝道这边才想办法送到长安。
内容大致就是高仁厚平定东川的叛乱,寿王支持叛军而已,然后高仁厚就说寿王意图谋反。
在场的亲王也不是傻子,也能猜到高仁厚应该是在清剿前任节度使杨师立的余部,然后寿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帮助杨师立余部,抵抗高仁厚。
至于叛乱?谁叛乱放着长安不打,去打东川,而且规模还这么小?
不过想到这儿,众人心里也在猜测寿王会不会叛乱。寿王坐拥山南西道一府十二州,有着几万兵马,隔着长安又这么近,要是他叛乱,或许还真能打到长安城。
不过目前寿王倒没有表现出起兵叛乱的意思,而无论是李儇,还是田令孜也不想去碰这个定时炸弹。他们迟早要拆掉这颗炸弹,但是现在不能拆。
真正让众王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消息。
就在刚才,王重荣上书弹劾田令孜离间各藩镇之间的关系,列数田令孜十大罪状。恼羞成怒的田令孜下旨让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夏州节度使李思恭等率兵讨伐王重荣,与神策军一起驻扎在沙苑。
数镇兵马,加上神策军,那可就是差不多十来万大军,看样子田令孜是铁了心要武力解决王重荣。
想到这里,众人便看向婚礼现场的新郎---驸马刘奎,对方作为神策军统军,想来很快就要领兵出征,这刚刚大婚就遇到这个事,的确够倒霉的。
而寿王那边几千人的小打小闹,众王也没放在心上,都被田令孜下旨讨伐王重荣给吸引过去了。
虚惊一场后,婚礼还是正常进行。至于王重荣这事,众王最多感叹一下多事之秋,也就抛在了脑后,他们并不认为会输,相反在这件事上,他们还支持田令孜。
灭了王重荣,夺取盐池后,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至于又要打仗,那就打呗,反正这天下也够乱了,再乱点也没什么。
当天晚上,李英旭在锦衣卫长安负责人的帮助下,了解了此时长安的局势。第二天,他就派人往几个重要的王府送上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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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现在怎么办?田贼铁了心要讨伐我们。诸镇大军加上神策军,以我们河中的实力恐怕很难抵挡。”
河中与关中也就隔了一条黄河,所以长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河中。这让河中上下惊慌不已,他们河中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面临的可是乌合之众的黄巢大军,而是诸镇大军和神策军。
虽然他们可以不把神策军放在眼里,但是凤翔、邠宁、鄜延、夏州等诸镇兵马却不是善茬。以一镇之地抗衡诸镇大军,谁也没有这个底气,而且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李昌符、朱玫他们是脑袋被驴踢了吗?今天田令孜可以对付我王重荣,明天也可以对付他们,难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懂?”王重荣有些生气。
可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若是不想办法,可能没等朝廷大军打过来,自己这边就得出问题。
“节帅,凤翔、邠宁等都已经出兵,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田令孜讨伐我们,想要改变目前的困局,只有在李克用身上做文章。”一旁的王重盈说道。
“李克用?沙陀人反复无常,与他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对于李克用这个强邻,王重荣并不是很放心。
而且李克用此人反复无常,谁知道与其合作,会不会被对方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