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庆见箱子里有牛奶雪糕, 给闺女买了一根。
奶香味浓郁, 特别好吃。
她举着让奶团子添了一口, 然后骆言就疯了, 挣着伸手往下够, 非得要去抓姐姐手里的雪糕, 抓不到就哇哇大哭。
骆常庆总觉得闺女是故意的,把弟弟逗哭后她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骆、听、雨!”骆常庆又好气又好笑。
骆听雨嘻嘻笑着躲到妈妈身后,文霞攥着她软乎乎的小手, 横了丈夫一眼:“行了, 快哄儿子吧。”
骆言还在哭,在爸爸怀里拧来拧去。
骆常庆一边拍着儿子哄着, 一边瞪着闺女:“吃一半,另一半给妈妈。”
“妈妈咬一口。”骆听雨举着雪糕冲妈妈卖乖。
文霞不吃:“你吃吧,妈妈不吃,吃不完给爸爸。”
骆听雨哼唧:“之前让过半瓶汽水了。”
骆常庆气笑, 那半瓶汽水居然还记得, 这一世小棉袄漏风漏的有点早。
文霞也乐,给她擦擦脑门上的汗:“是怕你吃多了肚子疼,今天凉东西吃太多了, 出门前还吃了半个甜瓜不是吗?吃一半, 剩下的给爸爸。”
骆言吭哧了一会儿委委屈屈的撇开头,不再看姐姐。
要口雪糕吃太难了!
骆听雨吃了一多半, 狠狠心递给了爸爸。
奶团子眼睛亮亮的, 他又看到了希望……
让他舔了几口, 剩下的飞快地进了骆常庆的肚子,把冰糕棍一扔,坦然的告诉他:“没了!”
奶团子撇撇小嘴,低头到处找,最后不了了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这时候的街道没有后来那么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景象。
有几个摆摊的,卖些笸箩之类的编织品,也有卖烧水壶、大铝盆等。大家买东西大多还是去前面的百货商店,商店里人多,两台吊扇吹着,里头也闷热的不行。
“壶从外头摊子上买,锅外头没有咱就从这里头买,先买今天急用的,其他那些东西等我赶大集的时候去集上买……”骆常庆很有经验地说。
文霞没意见,知道丈夫这段时间常出来转,见的也多。
再说今天买多了也不好拿。
就买了口炒菜锅,买了把烧水的壶、洗衣服的胰子。
文霞还想买个大铝盆给孩子洗澡,实在拿不了就暂时作罢。
今晚上先凑合着用脸盆,回头让孩子他爸慢慢补起来。
许是这段时间收入不错,添置东西他们很舍得。
中午没喝羊肉汤,卖羊肉汤的地方有点远,下馆子吃炒菜。
这家饭店里卖油酥火烧,后厨支着打火烧的炉子,都是刚烤好的,咬一口别提多香了。
骆听雨之前长大了经常怀念这一口,后来的火烧千变万化,可再怎么变也没有小时候吃过的那种味道。
上一世对三四岁的记忆很模糊,她是在七八岁之后常吃到这样的油酥火烧。
那时候村里谁家有摊煎饼的大鏊子、火烧炉子,大家都会去借着用。
尤其是快到年底的时候,排着队去打火烧。
村里有个大娘家里就弄了这么个火烧炉子,文霞经常发好面,端着大陶盆去人家家里打火烧。
刚出炉的火烧被扔进放在台子上的大笸箩里,骆听雨跟弟弟站在旁边等着吃刚烤出来的火烧。
尤其爱吃边缘稍微有点焦的那种,又酥又香,烫的不停的吸气,两只小手捧着火烧来回倒,都不舍得放下。
饭店里这个就是刚打出来,还烫手,咬一口酥酥香香的,还带着点花椒面的香味,不用就菜都觉得香。
店里除了小炒,也有提前做好的大锅菜,骆常庆点完菜瞧着有红烧肉,买了一份,他还要了份散装啤酒,店员用蓝边大碗给他端上来的。
红烧肉炖的软烂,肉皮q弹有嚼劲,特别香。
文霞跟店员要了一碗凉白开,把火烧瓤泡软,用瓷勺子压成泥来为骆言。
这种火烧稍微带一点咸滋味,就没再加菜汤。
但是骆言就瞧着那份红烧肉看,不住的拿小手去指,示意:“嗯!”
“这肉炖的烂乎,他能吃点……”骆常庆夹了一块,用水涮过一遍,弄掉肉皮,把剩下的那块压成泥,混着拌到火烧瓤里喂他。
文霞就是担心盐太重:“明天回去从公社上再买条鱼,给他弄鱼肉吃。”
奶团子吃的费劲,骆听雨却吃嗨了,她还建议:“爸爸,一会儿走的时候买几个火烧咱们晚上吃吧。”
“吃着火烧好吃了?”骆常庆笑,“本来还打算晚上给你买肉包子吃呢,那你是吃火烧还是吃肉包子?”
骆听雨怔住,她觉得老爸是故意的。
但她又不是不能思考,马上就给出答案:“晚上还吃火烧,明天早上咱们也得吃饭呀,明早吃大肉包子。”
“哈哈……”骆常庆笑,马上就采取了闺女的建议。
走的时候买了十几个火烧。
吃饱了饭,骆言就开始打瞌睡,不能再逛了,骆常庆的自行车上不光承载着他们一家四口,右边车把上还挂着烧水壶,左边车把…他用手半扶着,手里攥着那个炒锅。
一边走还得一边跟闺女说话,怕她睡着了。
到家给他累够呛,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俩孩子睡了,他光着膀子开始收拾屋子。
文霞就着给他把衣服洗出来,擦了擦天井里那根晾衣绳,搭了上去。
两口子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骆常庆跟文霞说了接下来的安排,现有的家具换掉,暂时不买新的,他走街串巷时慢慢淘换。
不过想打张新床。
“咱村里谁家干木匠?”文霞立马开始琢磨这事儿。
骆常庆笑道:“不从那边打,回头问问苗大娘周围的村子里有没有,离的近,借个小推车就推过来了。”
“也是,离的太远往这边拉都费劲。”文霞笑道,“你看着弄吧,要是累一天不想动弹,就住在这儿,有这么座院子,方便。”
“嗯,我把家里修整修整,屋后头的地翻一遍,回头种上点萝卜白菜啥的……”
果园里也有,但家里有块地更方便一些。
第二天早上不光吃了大肉包子,还喝了豆腐脑。吃完早饭一家四口又去了津店公园。
这时候的津店公园还不是后来的开放式的,动物园还在这边,进去需要买门票。
动物种类不少,门票花的值。
不过来的也不是时候,公园封了一部分,正在建儿童乐园。
里头的工作人员见骆常庆带着孩子,笑道:“明年带你闺女来玩正好,那时候儿童乐园就建成了。”
骆听雨在这里又接受了一番来自老父亲的知识灌输。
“九九,看,那是长颈鹿,你看到它长长的脖子了吗?”骆常庆把闺女抱起来,指着长颈鹿说。
骆听雨也很配合,惊讶道:“它好高啊!”
“因为长颈鹿脖子长啊。”骆常庆指着一只往这边跑的梅花鹿,又给闺女介绍,“快看,过来一只梅花鹿……”
骆听雨接下来又陆续认识了‘猴子’‘孔雀’‘骆驼’‘黑熊’‘狮子’等等……
晚上回到石安村的家里,她就瞥见老父亲在写‘教材’,把今天看过的动物名字都写在了本子上,还一板一眼的标注好了拼音。
教闺女把之前写的字学完,又认了几个新字,做了几道数学题,老父亲心满意足的回屋躺下,这两天可把他累得不轻,比出去卖水果都累,一闭眼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
不过吃完早饭就出门了,今天赵家集,他去集市上买了把大扫帚,又买了个大铝盆、搓板等等,捆在后车座上,直奔公社,回了津店。
出去卖水果的时候还真让他淘换到一对藤椅,没花钱,用二斤苹果换的,带了回去。
第二天又淘到一张姜黄色的梳妆台,他瞧着款式漂亮,拉了回去。
一点点添加,慢慢收拾。
让张大爷帮着找了户打家具的,人家那里有现成的木材,订了两张床,在看过这位老木匠给别人打的床之后,他索性一次到位,把儿子的床也定了。
一张一米半的,两张一米二的。
打的这种比买成品家具便宜,又定了几个木板凳。
付了定金,问好交工日期,骑车就着在村里收了一圈鸡蛋,回到租的院子里,把大门一闩,进果园开始忙活摘果子。
忙的太晚了就在津店住下,他最多就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再累也得回趟石安村。
一个人是自在,进出果园也方便,可老婆孩子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的慌。回到家抱抱儿子,跟闺女斗斗心眼子,其乐无穷。
家里的麦子遇到太阳特别足的时候又晒过两三回,就彻底码进屋里,骆常庆有时候去津店,就捆上一袋,出了村没人就收进果园,一点点往津店倒,只留出交公粮和准备给老娘交的那份。
到了交公粮的前一天下午,骆常胜两口子从县城回来了。
他俩先去了柏向海家收租子,路上刘美青就说:“得检查好,可别掺上石子啥的糊弄咱。”
骆常胜皱眉道:“不会,都一个村子街里街坊的,他们从去年就开始包地,其他几户没有说他家不好的。”
“可万一呢?还是好生着些吧,不行让他把麦子倒出来咱摊开查。”刘美青不放心,还道,“我听说有的村租子比咱高,咱得问问他……”
“咱那块地位置不好,高不上去,别瞎问。”
“我这不是寻思说两句话给他听听,看到时候能不能多给咱点棒子。”
“之前都定好了,要涨也得看大环境,秋天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柏向海家,进门就看见天井一块大塑料布上摊着一层厚厚的麦子。
“常胜大哥,知道你们今天来,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柏向海指着地上的麦子笑着看向刘美青,“我怕嫂子不放心,给你家这份特意摊着,你们好查验,没问题咱再装起来过称。”
他家包了好几块地,交麦子都保质保量的,交钱也不短谁家一分,就没有哪一家跟骆常胜家似的,每回来那双眼滴溜溜转,看他们的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就好似自己坑了她似的。
让人瞧着心里就不舒服。
要不是地里点了玉米,他都不想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