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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知心 第48节

虞枝心一甩帕子,只当是蒋宝林月事来了,神色挣扎了一瞬到底心软:“她这模样倒显得本宫怎么折磨了她一样。此时暂且记下,等她歇过这一阵了再来给本宫跪完这两个时辰。”

她此举可谓十分开恩了。魏宝林姜采女并一众宫女们真心诚意的称颂娘娘仁慈,甚至心底有几分失望,没想到蒋宝林还能靠这一招逃出生天。

“蒋小主还不谢恩?”姑姑办砸了差事已是不爽,碰了碰蜷在地上的蒋宝林提醒道。

“蒋小主,蒋小主?”

蒋宝林不声不响,连之前的呻丨吟声都没了。姑姑这才惊了,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地,才发现她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地上的血已经积出一滩,这个血量——怎么看都不像是月事来了啊?

魏宝林和姜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投在慧妃身上。而慧妃的脸色已是比听到蒋宝林诋毁时更难看,一伸手在半空中划过一圈重重吩咐道:“将这一块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来人,立刻去寻陛下和秦太医,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看来慧妃娘娘和大家想到一处去了。蒋宝林这样子不像来了月事,倒像是小产了一般。可陛下为皇后娘娘守孝百日,直到近日出了孝也只宠了慧妃娘娘一人。

蒋宝林——

众人下意识的往蒋宝林纤细的小蛮腰上打量——她这模样可怎么也不像是怀孕三四个月的模样。

若不是皇后孝期之前怀上的,又不是这几日承宠,那这地上一滩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孽种呢?

魏宝林和姜采女浑身一个激灵,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聋子。不其然想到九月初一那日慧妃对蒋宝林的调侃:

“这要孩子的事儿只能听陛下的安排。宝林可千万别心急了想吃热豆腐做出什么错事来。”

慧妃的话语犹在耳中,魏宝林和姜采女却如坠冰窟。这到底是歪打正着被慧妃言中,还是慧妃早就知道蒋宝林的秘密,故意在那时候讥讽提点?

第93章 .双燕儿 · ?

秦太医来的很快。

他走到蒋宝林身边, 才俯下身正要给她把脉,不妨错眼看到地上一支被踩的变形的簪子,下意识的捡起来仔细端详。

“这簪子是哪里来的?”虞枝心皱眉问道, “可是有什么问题?”

簪子做的极精致, 顶端镶嵌一朵粉玉雕琢的芙蓉花,花心是细细的金丝点缀。可惜不知方才慌乱之中被谁踩了一脚,纯金簪体弯折成奇怪的形状,连玉石的芙蓉花瓣也碎了几瓣。

“这是前两日贵妃赐的簪子。”蒋宝林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禀道:“小主十?喜欢,这几日都在头上戴着, 并不知有什么问题。”

“原是贵妃送的啊。”慧妃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难怪蒋宝林铁了心的与自己作对, 原来是靠上了贵妃这艘大船。

“这簪子上的玉石用麝香浸的水泡过。”

此时秦太医也得出了结论:“簪子上麝香味道极淡,靠闻是闻不出来的,想来是泡过之后反复清洗,玉石表面也查不出麝香残留。若非正巧断裂,微臣在玉石原有的裂痕处的颜色变化中看出些端倪,只怕很难发现其中奥秘。”

“麝香可是活血之物啊。”

魏宝林失口叫道。一脸惊骇的忍不住又往蒋宝林身下那滩血瞄过去。脑中却有无数个想法在盘旋:莫非不止慧妃娘娘,连贵妃娘娘也知道蒋宝林有了身孕?若这孩子是陛下的, 贵妃赐下麝香的簪子无异于谋害皇嗣。若这孩子本不是陛下的,那贵妃到底是要害了蒋宝林, 还是要救蒋宝林?

只是如今多说无益。秦太医一把脉就摇了摇头:“蒋小主有约莫一个月的身孕, 这会儿已经小产了。”

果然如此!怎会如此!

一句“身孕”一句“小产”将众人钉在原地, 看向蒋宝林的眼神愈发晦暗。她这一个月的身孕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陛下在皇后孝期偷嘴,要么就是蒋宝林偷人。

今儿个小产虽是意外也并非意外。蒋宝林背后诋毁慧妃娘娘被撞个正着是意外, 就算没有这一出,她日日戴着麝香浸染过的簪子也迟早遭这一回。

无非是换个时间换个地方——例如在明粹宫里悄悄滑了胎, 只需她掩饰的好,大约真能当做月事掩盖过去。谁知她运气就是这么寸,偏犯在了慧妃手里。情绪激荡的被压着跪上一刻动了胎气,让小产之事提前发作出来。

“陛下来了。”“陛下万福金安。”

外围拦路的小宫女跪下行礼的动静惊醒了沉思中的众人。皇帝陛下脸色只比慧妃的更难看,显然是路上已有人向禀告过蒋宝林的情况。

“确定是小产?”陛下沉声问道。

秦太医与慧妃一同点头。只秦太医脸上是些许尴尬无奈,而慧妃已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蒋宝林。呵,好一个蒋宝林。”皇帝陛下死死盯着昏迷在血泊中的女子,眼中没有一丝怜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憎恶和愤怒。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蒋宝林此刻已经死了无数遍。只看陛下的表现,现场诸位心中有了八?把握:看来陛下偷嘴让蒋宝林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了。

其实这一条本就不靠谱:陛下身边多的是太监宫女,招幸的谁总是有记录的。若是不愿上彤史也只管用了药了事,怎会造出如此大的纰漏来。

“陛下,您看……”慧妃咬咬牙低声道:“不若就说蒋宝林惹怒了臣妾被臣妾罚跪,不想她身体柔弱气性儿又高,一口气没挺过来就这么去了?”

她看皇帝表情莫测,往前两步拉着他的手劝道:“蒋宝林死不足惜,可没得为了个老鼠打碎玉瓶儿。反正后宫人人都知蒋宝林与臣妾不对付,她既敢口吐狂言说臣妾的坏话,臣妾为难她就为难了。无论传出臣妾如何折磨了她的流言,总比她一个宫妃小主做出如此荒唐行径被揭出来要好的多。”

蒋宝林胆敢给陛下带绿帽子定是死罪难逃,可是这种糗事捅出来,对陛下的名声和皇家声誉更是打击。慧妃将蒋宝林的死一力承下着实是个好办法——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全然无辜的慧妃娘娘。

魏宝林与姜采女低着头扪心自问,若是她们遇上这般情形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陛下?忧么?她们仔细想想,终是泄气的摇了摇头:她们不急着撇清自己就算镇定了,怎会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心心念念只为陛下的名声着想?

也难怪陛下一心宠爱慧妃。古人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或许慧妃与陛下之间与她们并不相同的情谊吧。

“你的心意朕领了。”赵熠表情稍霁,回手握住虞枝心的柔夷,苦笑着摇摇头道:“朕知道此事若是宣扬开来怕会成为万民口中的笑话。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朕只要想想后宫守卫看似森严却能发生丑事就觉得寝食难安,与其日日提防还不如干脆揭开来彻查到底。到底是什么人钻了怎样的空子与蒋宝林苟合,非得将这贼子揪出来消朕心头之恨,也唯有将这空子堵上才能让朕安枕无忧。”

“陛下说的在理,是臣妾肤浅了。”慧妃羞赧的低下头,脸上飘起一团绯红,眼神却游移着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刚刚还在自我反省对陛下不够忠贞的魏宝林和姜采女又觉得胃里撑得慌——仿佛每次陛下和慧妃待在一起,她们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大口什么东西的感觉,甜腻又酸腐的让人齁的够呛,估计可以省下好几天的口粮。

陛下却是懒得管她们奇怪的脸色——实则陛下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们。既然议定了决策,剩下的事儿就好办得多。秦太医只管用手段将人救醒,再丢进慎刑司里严刑拷问,就不信蒋宝林不说实话。

姗姗来迟的贵妃娘娘站在人群外看着慧妃与陛下并肩而立,清瘦隽秀的年轻男子不时侧头与身旁的女子交谈两句。他在对任何人下达御令时都是淡淡的,唯有看向那个女子,脸上表情是毫不遮掩的温柔和耐心。

可惜,那个女子不是她。

贵妃垂下眼帘。她始终不解陛下为何对虞枝心情有独钟,可她知道虞枝心已经成了她的心魔,撕碎了她对陛下的全部淡定与自信。她原以为陛下对谁都是那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原以为任何人在陛下眼中只?为可以利用和毫无用处。原以为自己守住了本心并未沦陷,原以为和陛下坦诚相待,成为他的心腹知己就是最大的成就。

直到她看到陛下说起虞枝心时,哪怕正气恼着,眼神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光彩。陛下看她的眼神中有欣赏,有信任,可看虞枝心的眼中,有的是火光在烧着。那炽热的感情的与他那颗淬了毒的寒冰一般的心全然不同,或许终有一日这把火会将那颗心都融化,从此他再也不是他,而她——似乎就更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虞枝心必须死。虞枝心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得安眠。贵妃用力握拳,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呼吸,抬头正遇上慧妃的目光撞上来,嘴角挂起一抹无可挑剔的温柔微笑。

“贵妃娘娘来了。”慧妃挣开陛下的手,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

“慧妃妹妹不必多礼。”沈婉姿伸手虚扶一把,才看向陛下屈膝道:“陛下万福。臣妾听说蒋宝林在御花园里晕过去,连您都惊动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来的正好。”赵熠并不答她,只挥挥手,自有秦太医十?有眼色的将那枚变了形的簪子呈上来。

“听说这是你送给蒋宝林的?”

贵妃瞳孔微缩,仔细瞧了瞧才点头:“前几日蒋宝林去长乐宫给臣妾请安,臣妾看她乖巧,就将这枚簪子送给了她。”

“这簪子你自己可用过?”皇帝陛下追问道。

“曾戴过两回。”

“你可知这簪子被麝香泡过?”赵熠问的意味深长:“这簪子从何而来,用过多久,你最好细细想想再告诉秦太医。”

“被麝香泡过?”沈婉姿哑然抬头,眼中是大大的不敢相信,呆了片刻才道:“这簪子是去岁十月内务府觐上的时令花簪,因嫔妾不爱这娇嫩的颜色,戴了两回就搁下了。”

贵妃脸上只是惊讶,心里已经开始打鼓。去年十月那会儿内务府是她管着的,难不成她要告诉陛下,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做了手脚的花簪觐到她手里?

别说陛下,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内务府的首饰皆是不同工匠按照一道道工序次第完成,浸泡麝香绝非朝夕之功,在她遍布眼线严查之下绝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不被人发现。

“陛下,若是微臣看的没错,这麝香应是最近才浸泡的。”秦太医这小老头儿不声不响的再砸下一个无声惊雷:“看麝香沉积在玉石裂痕中的色泽,微臣推测此举必在一个月之间。”

一个月前?皇帝陛下看向贵妃的眼神更深了几?。一个月前这簪子还在贵妃手上,她为何要浸泡麝香再赐给蒋宝林?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贵妃手中是汗水,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和后悔:蒋宝林确实是投靠了她才会在长禧宫与慧妃顶起来。前几日蒋宝林终于抄完了供给先皇后的经书,她为表安抚,随意从妆奁中拣了这枚不怎么喜爱的花簪赐给了她。

可好好的花簪怎么会浸了麝香?到底是在她宫中被动了手脚还是她被人陷害?这麝香又与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她一头纷乱的思绪尚未厘清,便见慧妃拉了陛下一把,笑着“解围”道:“花簪不过是个引起,陛下何必追究的这般明白?还是先审了蒋宝林要紧。”

“至于贵妃姐姐——无论贵妃姐姐做了什么,对您总是忠心的。您可不能怀疑贵妃姐姐的心意,否则多让人心寒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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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引驾行 · ?

蒋宝林被拉进了慎刑司。而慎刑司办事总是周全的, 一边威逼利诱的劝她招供,一边派出人手直接闯入明粹宫大肆搜查。

尚不知事情原由的韩宝林被吓了一大跳,这情形还是在先皇后仙逝时遇到过。好在魏宝林及时赶回来, 一则看着慎刑司的人不要误伤了她的偏殿, 顺口也将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韩宝林。

既然陛下打算彻查,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慧妃没交代她们噤声就放她们回来,自然不介意她们将事实宣扬出去。

这一回韩宝林受到的惊吓只比看到慎刑司如狼似虎的冲进来更甚。蒋宝林虽然性子不怎么讨喜,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相处的不错,谁知她竟在皇后孝期怀上了不知哪个野男人的孩子!

“这事儿……真的确定了?”韩宝林两眼发直, 如见了鬼一般飘忽着走到魏宝林身边小声问道:“你亲眼见着她小产了?”

“可不是亲眼见的么。当真晦气的很!”若不是为了维持形象,魏宝林恨不得叉腰做泼妇状破口打骂。好歹忍下污言秽语, 她重重喘了口气才道:“秦太医先到了把的脉,后头好几位太医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慎刑司,想来是错不了的。这会儿陛下贵妃和慧妃娘娘一同坐镇,以慎刑司的本事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让蒋氏那个贱妇招了吧。”

韩宝林也跟着叹了口气。蒋宝林做出这种丑事,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唯有些许惋惜和疑惑:蒋宝林在她们这一批秀女中算得上得宠,往日看她骄傲的模样只当她亦十分享受身为宫妃小主的待遇。谁知她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背着她们就和外男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 韩宝林突然一个激灵!蒋宝林可是和她们住在一块儿的!于她们想来自然是蒋宝林趁人不注意在外头和人勾搭成奸,可皇后孝期陛下茹素抄经, 她们三人亦鲜少踏出明粹宫的大门, 这一个月的身孕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尚没想到这一层的魏宝林推了推她。

韩宝林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你可记得一个月前左右, 蒋宝林出过明粹宫么?”

“……”

魏宝林一时间也呆住了。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揣测:“她不是去了长乐宫几回吗……”

难道她是以去长乐宫为借口和人幽会?两人下意识的对视,又默契的转开了目光。蒋宝林每次从长乐宫回来都带着些贵妃的赏赐,她们俩看在眼里, 心中说不得有几分羡慕嫉妒。

如今想想,那些金钗步摇手钏璎珞要么是内造的珍品, 要么干脆是御赐之物,蒋宝林既敢拿出来显摆,应是贵妃赏的无疑。而长乐宫与明粹宫之间一路并无什么风景遮拦,要在这其中寻找机会与外男相会而不被发现,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明粹宫的守卫本身存在什么疏漏,或是能让蒋宝林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或是能让外男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无论哪一种,对两位宝林小主来说都不是好事:明粹宫若是有问题,谁又能保证出了问题的只有一位蒋宝林呢?

说不定陛下因此膈应,她们一辈子的恩宠就绝在蒋氏手上了!想通此节,两人已是恨透了这不守妇道的贱丨人,只求陛下尽快查出真相,最好能让她们平安无事的摘出来,可千万不要被这无妄之灾牵连了!

……

虞枝心且没想到明粹宫两人闲着闲着就想出这么远来。此时蒋宝林刚挨完一轮夹棍,疼的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又被一盆冷水泼醒。

“蒋小主,奴才劝您一句,您这般贵人是挨不住慎刑司的招数的。您不如赶紧招了,也好少受些折磨。”

“婢妾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

蒋宝林哭的嗓子都哑了,更冷的是她一颗坠入冰窟中的心。她先被慧妃压着罚跪,跪了没一刻钟突然腹痛难忍。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再醒过来已经被打入慎刑司,所有人众口一词,皆说她背着陛下与人有染,让她招出奸夫的名字。

天地良心!她自入宫后除了陛下绝没有第二个男人碰过她!可一众太医皆咬定她是因中了麝香而小产晕厥,这会儿的脉象就是证据。

一个太医可能被收买,但太医院来了几乎一半儿的太医,总不可能所有人都疯了。他们说过一轮,连蒋宝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清白。可她也的的确确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显然这回是遭了陷害。

“婢妾冤枉,婢妾是冤枉的啊。贵妃娘娘,陛下,请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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