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接近白泽被关的地方,守卫也多了起来,短短几十尺的路,偏偏就像千山万水走不过去;蛮蛮等人来到一处石门对面,见石门门口守着两个人硬是不走,蛮蛮显得有些着急,但段锦以眼神严厉告诉她:等。
蛮蛮也知道救人不能急,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段锦小声问她:“有没有一种鸟鸣,可以让白泽知道我们来了?”
蛮蛮眼睛一亮,殿下真是太聪明了!她用力点头,看了柳莺一眼:“五色鸟。”
柳莺点头,一个闪身,消失无踪;不多久,远处传来几声单一似木鱼敲打的鸟鸣。
嘓──嘓嘓──
嘓──嘓嘓──
声音细微单调,却听得十分清楚。
只听石门前的侍卫道:“这几天白先生常吹口哨给楚姑娘听,这又是白先生吹的?”
另一个道:“这又是什么鸟叫?不像秋雁,这季节仙女湖那里好多飞来过冬的大雁。”
“不,是五色鸟。”
从石门里突然发出一道清润的声音,那是久违的白泽。
两个侍卫一愣,只听石门里的白泽说:“五色鸟,又叫花和尚,因为身上羽毛有五种颜色而得名,牠们像啄木鸟一样,要繁殖后代时,就会啄树洞为巢。”
两个侍卫听里头白泽介绍,不自主转身,隔着石门倾听。
“五色鸟很漂亮,鸟喙又硬又厚,可以给妻子在树上凿一个又大又舒适的窝。你们听到的那嘓嘓声,就是牠们在求偶的声音。”
左边的侍卫道:“白先生果然博学,什么都懂。”
只听里头透出一道温润的笑声:“两位知道五色鸟的声音还有另一种意思?”
“是什么?”
“是──”
只听见两道闷哼声,蛮蛮和无言一人一记手刀,砍向了侍卫后颈,两个好学的侍卫就昏了过去。
石门一打开,门前站着一个身材颀长、面带微笑的清朗男子。
不是白泽还有谁?
五色鸟的鸣声,在炼羽族里,代表着“我来了。”
*****
话说四日前,白泽从一品状元楼要送楚玉歆回楚府,却碰到了劫匪;原本对方只打算掳白泽,但楚玉歆死命抓着白泽的衣袖,所以一起被抓来了。
楚玉歆和白泽一起被塞进马车,感觉马车快速地被驶离京城,所有勇气一下子泄光,才开始感到害怕;白泽安抚她,告诉她敌人抓他们应该是另有目的,不会要他们的命。
两人都被绳索绑着,一起关在同个马车里。
白泽笑问:“楚姑娘方才明明可以离开,怎么不走,要陪白某受罪呢?”
楚玉歆脸色一下红、一下白,嘟嘴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我灭口?至少和你在一起,死的时候,黄泉路上也有个伴。”瞅着白泽一脸饶富兴味的脸,倔强道:“你都不知道本姑娘现在后悔死了!”
白泽轻笑出声:“那真是委屈楚姑娘了,这一路上,楚姑娘只好与白某作伴了。”
不知为什么,听白泽这么说,楚玉歆的心跳得更厉害,让她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被绑架之后,白泽发现对方虽然凶恶,但不像匪寇,反而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带头的是一名女子,他们称她丁大小姐。
绑匪见白泽和楚玉歆没有武功,对他们的防备便降低许多,说话虽然隐晦,但白泽最近涉略不少大秦地理志,隐隐听出他们来自南方,又看见看守他们的人身上配戴一只狮身鹰翅木牌,让他联想到了狮鹫山,后来听到他们自称自己是狮鹫帮,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所以在一次休憩时,他趁对方不注意,留下了做记号的绣帕,丢弃在路边茶馆外。
那药水一开始是透明的,一炷香之后才会显现字迹。
当天晚上,白泽终于知道自己被抓的理由,他们想用他来诱出淮王殿下。
这狮鹫帮也是奇葩,丁大小姐名叫丁菲,她想用掳人方式,向段锦证明他们狮鹫帮的能力不输黑豹骑,也就是说:他们是一群落草为寇的野军队,想投诚段锦,所以用了这么一招可以展现实力的方法。
白泽和楚玉歆:……
白泽叹了口气:“丁姑娘,你杀了淮王府暗卫和掳走在下与楚姑娘,已经惹怒了殿下,请不要再做火上添油的事。”
用这种掳人手段基本上已经走了臭棋。
“哼,亏你还是淮王身边的谋士,本姑娘就是要不按牌理出牌,说不定能吸引淮王注意。”丁菲看了白泽一眼:“那些暗卫淮王殿下难道损失不起,如果他能接受本帮投诚,那些暗卫真不算什么。”
白泽不说话,看来这位丁菲所图非小,只不过喜欢自作聪明。
白泽虽然没有武功,但楚玉歆和他在一起,却渐渐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刺激。
后来两人一路被带往狮鹫山方向,路上走走停停,而且愈走愈偏僻;白泽开始思索如何留下记号,在一次机会下,他以野草结了一个炼羽族专有的草结,留下了信息。
每天晚上,丁菲都会来找白泽,询问包括淮王个性、喜好、武功,他喜欢穆冰瑶什么、有没有其他女人等等……玉歆眼睛骨禄圆转,心想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没人的时候,楚玉歆问:“白大哥,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殿下的喜好?”
“这样可以让你我少吃一点苦,而且……告诉她,她就能得到殿下的欢心?”
白泽微笑道:“我是炼羽族人,相信第一眼的天生感觉,也相信所谓的命定。这丁菲明显就不是殿下会欣赏的人,她再有能力,殿下也不会看她一眼。”
楚玉歆一愣,想到自己在一品状元楼的拍卖会上,首次见到白泽,当时不知道他是谁,有什么本事才华,就一心为他吸引,的确是天性使然。
“一见钟情是最不容易改变的,殿下对王妃的感情,也是一眼一生。”
楚玉歆楞楞地,也很想问白泽,在他眼中,自己够不够得上当他所谓‘命定’之人?
白泽看楚玉歆脸色微红,秀眉轻轻颦着,只是静静微笑。
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白天两人同一辆马车,闲着无事就闲聊,关系反而亲近起来。
一路上两人开始鸟语教学,不同的鸟有不同的声音;白泽让楚玉歆猜鸟语代表的意义,楚玉歆竟能凭自己意会,一开始就猜对了叁四成,到了后头,就算不知这是什么鸟的叫声,但举一反叁,也能猜出八成意思,让白泽十分惊艳。
两人在马车里不时发出鸟鸣似的各种口哨声,让外头的侍卫十分傻眼。
一开始还以为在传递暗号,后来发现这两人是在玩,才放松了戒备。
到了长寿山,白泽也想到了段锦想的方向,一座由军方管理的药山,竟然能让一支军队在里头建立秘密基地,实在太不可思议。
白泽也就是在这里结草绳时,不慎败露;当他被抓到丁菲面前,丁菲想要给白泽一点教训,是楚玉歆冲上前:“你们伤了他,恐怕会激怒淮王殿下,那还如何和他谈条件?”
女子阴冷瞟着她:“不是还有你吗?穆冰瑶最好的朋友?”
楚玉歆立刻拔下自己发簪,抵在自己颈部,一脸绝然:“他死,我也死!想拦我,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此时白泽看着楚玉歆,眸光闪过一丝别样的温柔。
丁菲身边的副将道:“大小姐,我们何不利用他的记号,引淮王上落仙崖?。”
另一个人也道:“是啊!大小姐,等淮王看到我们可以逼迫他到这种程度,他就算不服气,也一定会佩服大小姐和我们狮鹫帮的实力,最后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于是他们将计就计,弃了马车,在悬崖附近留下记号,带人骑马从密道上去。
白泽看到楚玉歆粉白秀颈上的血痕,叹了口气:“楚姑娘,你何必为了白泽自伤?”
玉歆看了白泽一眼,低语道:“不是说过了吗?黄泉路上要作伴的。”
白泽和楚玉歆被带上了崖顶后,他发现这里是个死局,段锦若来,一定会被抓,而他不能让段锦落入被牵制的险境中。
白泽叹了口气:“楚姑娘,恐怕你说的话要一语成谶了。”
楚玉歆看着现场的环境,也知道白泽的意思;他是段锦的人,自然不可能让淮王为他任人宰割;而她早就说了要陪他一起的不是?
楚玉歆看向白泽,笑语嫣然:“白大哥,有没有很后悔说要送我回家?”
白泽微笑摇头:“以后有机会,白某还送你回家。”
楚玉歆张开笑靥,表情没有一丝惧怕:“那就好。以后你生,我跟着你;你死,我魂也跟着你。”然后拿出方才发簪,从马脖子刺了下去──
楚玉歆将发簪刺向马脖子,簪子一抽出,马脖子的血立刻如喷泉涌出!
白泽知道两人唯有一死才能让段锦免受威胁,趁乱拉住楚玉歆的手,往悬崖冲去,无奈对方人多,最后还是被阻止。
丁菲杀了发狂的马,气得命人将白泽和楚玉歆带走,布置了后来段锦等人上来看到的样子。
两人被带回山坳,楚玉歆满脸气馁,而白泽则静静看着她,想她方才绝然的行动与说的那番话。
以后你生,我跟着你;你死,我魂也跟着你。
楚玉歆蹙着柳眉:“唉!只可惜我没有武功,否则就能跑得比他们快,我们也能死成。”
白泽失笑出声:“白某却很庆幸没有死成。”
这样,白某以后还有机会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