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忘江苑的人,还在结界外面守着没有离去,江瑶水哭得稀里哗啦的,而她那个师兄正试图打破结界。
结界乃是子车无奇设下的,虽然子车无奇现在身体有些受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是什么人说打破就打破的,结界根本都没有震动一下。
东方看了一眼江老的尸体,走了过去,就看到江老怀里有东西掉了出来。因为江老已经变得很干瘪了,怀里的东西装不住,已经滑了出来。那东西是几张纸,因为结界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这几张也都湿了。
东方只是低头瞧了一眼,就蹲下来将江老的尸体搬了起来,带出了结界。当然了,还有忘江苑少主的那张人皮,东方也拿了起来带出了结界。
那些忘江苑的人立刻就冲上来,抢过江老的尸体和少主的人皮,那江瑶水痛苦着说:“爹!爹!你怎么了?”
虬髯大汉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却是冲着子车无奇喊道:“握奇公子,你刚才明明在里面,为何不阻止那贼人行凶?竟然助纣为恶!”
东方一听他没头没尾的斥责,顿时就冷笑一声,说:“助纣为恶?你先看看你们家主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再与我说这四个人罢。”
东方说着,反而施施然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来,他就知道子车无奇身上绝对揣着一堆的帕子,子车无奇那么爱干净,刚才碰了尸体和人皮,他肯定已经难受死了,所以东方就大发慈悲,帮他好好擦擦手。
虬髯大汉听了,似乎非常不满东方的口气,更加生气。
江瑶水痛哭着,也看到了江老怀里的东西,连忙拿了出来。果然是几页纸张,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幸好是类似于油纸一样的东西,要不然这么大的雨早就给冲烂了不能用了。
江瑶水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就白了,差点昏死过去。
那虬髯大汉喊了一声“师妹”,赶忙接住江瑶水,然后低头也去看那纸张。
忘江苑的人到还算是有些见识的,虬髯大汉看了之后也顿时脸上变色。
在那几页残破的纸上竟然记载着蝉蜕的术法,但是术法并不全,恐怕江老就是看了这些,才修炼了不伦不类的蝉蜕。
江瑶水和那虬髯大汉并不傻,想到隔壁村子的事情,又想到了那千年半夏,还有江老往日来的古怪,还有那张少主的人皮……
一时间他们似乎觉得天都塌了,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竟然根本接受不了。
江瑶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哭,哭得差点噎死过去。
那虬髯大汉也没了声,也没了底气,浑浑噩噩的站着,只是嘴里呢喃的说:“这……这怎么会……不,不会的……”
东方还在仔细的擦着子车无奇的手,不过这时候子车无奇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呼”的一声,就听雨声中夹杂着狂风的声音。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就来了一阵大风,那油纸一下子就被风卷飞上了天去,霎时间看不到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虬髯大汉吓了一跳,抬头去望,但是仍然满眼的大雨。
那大风是子车无奇搞出来的,他不知道江老从哪里弄到那几张纸的,但是那几张纸绝对不能再有其他人看到。
子车无奇淡淡的看了一眼忘江苑的人,说:“走罢。”
东方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子车无奇离开了,将那些忘江苑的弟子抛在身后。
大雨来的快去的其实也挺快的,当子车无奇踏入客栈的时候,大雨基本已经停歇了。虽然子车无奇冒着雨赶回来,但是他又极为的爱干净,全身上下自然是一点也不曾湿掉的。
东方很着急的想去找珣玗琪,但是到了客栈子车无奇却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方奇怪的说:“回房间去做什么?”
子车无奇说:“洗洗手。”
“洗手?”东方一愣。
子车无奇解释说:“刚才摸过尸体,不干净。”
东方很想翻白眼,说:“你现在又不吃东西,而且我刚才有很认真的给你擦过了。”
子车无奇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那谢谢你。”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仍然回房间,仔细的洗了手。
东方更是无奈了,子车无奇洗手他就翻白眼,此时如果有路人经过,一定会被握奇公子的举动给吓坏的。
东方说:“你的道谢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子车无奇洗干净了手,这才出了门往珣玗琪的房间去。
只是到了门口,子车无奇就皱了皱眉,说:“人不在房间里。”
“不在?大半夜的?”东方说。
他说着,倒是看到了建木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并不是吃饭的时候。不过小扶摇刚醒过来,所以建木打算下去到厨房给小扶摇端些吃的。
东方立刻叫住建木,说:“珣玗琪呢?你看到了吗?”
建木皱了皱眉,说:“不曾看到。”
忘江苑那些人的房间倒是离他们住的不远,不过珣玗琪住的房间可是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建木知道忘江苑的人离开了,还派了草木传递消息给子车无奇,却没有注意到珣玗琪的动静。
东方干脆将门推开了,里面果真是没人的,安安静静的,仔细一瞧,不只是没人,连包裹都没有了,好像不曾有人住过的样子。
东方忍不住说道:“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罢?”
建木说:“我去问问看。”
建木自然并不是问什么店小二或者掌柜,客栈门口有几棵大树,虽然未能修出人形,不过也算有些道行了,或许知道珣玗琪的动向。
东方就瞧建木走到二楼的窗口,然后很快就走回来了。
建木皱着眉说:“楼下的树说,半个时辰前看到珣玗琪从窗户翻出去走了。”
“从窗户翻出去走了?”东方简直不敢置信,那不就是自己偷偷跑了?
但是珣玗琪被纯青琉璃色所伤,根本都没有治好,怎么就一个人跑了?他难道不想活命了?
第40章 五曰怨憎恨1
东方简直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珣玗琪到底要做什么,说:“所以他说纯青琉璃色被人偷了,不会是骗我们的罢?”
珣玗琪走了已经很久了,他们想要再追并不太现实,最主要的是, 只知道他从客栈的窗户翻出去了, 然后的行踪就不明确, 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追才好。
东方把珣玗琪的房间翻了翻, 什么也没有,行李都给他带走了, 还收拾的挺干净的。
很快的, 王不留行他们也就回来了,当然还多了一个人,就是日暮了, 日暮也跟着他们,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戴着兜帽和面具,此时包裹的更严实了, 多大的狂风都没能把他的衣服吹起一个角来。
他们回到了客栈就听到珣玗琪跑了的消息, 夷玉顿时就哇哇大叫,说:“他跑了?我们帮他治好了病他就跑了?!气死我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王不留行倒是淡定, 笑眯眯的, 脸颊上笑的肉都飞起来了。
半夏说:“稍安勿躁, 他被纯青琉璃色伤的很重, 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治愈的。”
王不留行点头说:“对啊,他走了正好啊,可以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夷玉就又说了:“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纯青琉璃色啊。”
王不留行说:“你们不是有人会卜卦吗?再卜一卦啊。”
夷玉皱着眉头,小声说:“我觉得那个小孩卜卦不灵呀,卦象说我们应该到这里来找纯青琉璃色,但是没找到呢!”
子车无奇和东方一直没有说话,子车无奇忽然看了一眼呆在角落里的日暮。
日暮跟过来之后就安安静静的,他似乎已经蝉蜕完了,不知道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反正特别的沉默,只是缩在角落里,和众人都保持一些距离。
子车无奇说:“日暮,你说知道东方尸体的下落?”
日暮听到他的话,动了动,稍微抬起一些头来,不过有面具挡着,子车无奇并看不到他的表情。随后日暮点了点头。
子车无奇说:“分尸东方和拿走纯青琉璃色的是一伙人,我们找到东方尸体的下落,或许就能顺着找出纯青琉璃色了。”
日暮开口了,声音突然就变得特别沙哑,像是锉刀一样,低声说:“我第一次见到忘江苑的老当家,是在下应观中,当时只是巧合,听到他在和一个人说话,碰巧听到他竟然在练习九日谷的蝉蜕术法。”
日暮被蝉蜕所困扰,他很后悔以前练了蝉蜕功夫,但是他又没什么可后悔的,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日暮并非九日谷的普通弟子,其实他有个很特别的身份,他是九日谷谷主的独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少谷主才对。
但是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九日谷和江湖里的世家,还有那些修仙世家一样,争权夺利的事情绝不少见,为了谷主之位互相残杀的事情也是有的。
日暮的父亲被人给暗杀了,那些日子九日谷里风云变色,死了不少的人。
日暮其实并不在谷中,他一直是住在谷外的,跟着他的母亲。
他的父亲是九日谷的谷主,所以深知蝉蜕功夫的可怕,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全都入谷,没日没夜的受到蝉蜕的折磨,所以坚持让他们住在外面。
日暮小时候不能理解,觉得父亲绝情,他有的时候一两年都见不到父亲一面,十分的不能理解。
直到日暮听到了父亲的死讯……
父亲死了,尸体都找不到,或许已经成了某个九日谷反叛者的养料也说不定。
他母亲听到消息,受不住打击,竟然吐血病倒。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如今更是伤上加伤,没有支撑几日也就过世了。
他母亲死的时候,只是拉着他的手流泪,可怜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成了孤儿。到死的时候,母亲都没有说让他报仇的话,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不忍心让自己儿子再犯险,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安全快乐的活下去。
然而……日暮经历了这一切,怎么可能再快乐的活下去,在母亲死掉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他要进九日谷,他要报仇。
九日谷是修仙世家最厉害的存在,所有人都畏惧他们,除了去学蝉蜕这门术法之外,日暮想不到能用什么去报仇了。
小日暮将母亲下葬,然后毅然决然的就进了九日谷。九日谷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弟子,反正他们需要大量的孩子做实验,所以日暮很顺利的就进入了九日谷。
如今算下来,日暮都已经算不清楚,自己蝉蜕过多少次了。九日生九日死,他的生命似乎短暂,却也意味着永生……
日暮说:“我看到一个外人练习蝉蜕,自然会很好奇,所以我就暗中跟着他们。”
忘江苑的家主会蝉蜕,这不是太诡异了?日暮发现,江老是从几页纸上得到的蝉蜕法门,不过蝉蜕其实很难练,不可能因为几页纸就真正的会了。
江老练的不到家,这让他蝉蜕时候更痛苦,蝉蜕完了也没什么太大进展。但是江老竟然异常的满足,因为他已经被永生的喜悦冲昏头了,他觉得欲仙欲死了。
日暮说:“后来碰巧是我蝉蜕的日子,所以我就躲起来去蝉蜕了。另外一个人将那忘江苑家主给带走了。等我蝉蜕完毕,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日暮跟丢了江老,在四处寻找,但是都没找到。谁想到他们竟然跑到了这么大老远来,他还是听说这边死了好多人,才追过来的。
果然,日暮遇到了江老,也看到了江老支配的那只断手。
他们并不知道江老从哪里弄来的那几张残页,不过好在,那几张残页被子车无奇略施小计,用大风卷上天去,然后消无声息的就给毁掉了。
东方着急的问:“所以另外一个和江老接触的人是谁?”
日暮说:“就是下应冯家的少家主。”
“是谁啊?”夷玉不在状态的问。
唐风居一听,实在是惊讶。在一谷二宫三门四府五家,下应冯家和冬石唐家其实是差不多的位置,是万万赶不上九日谷或者云笈宫的,但是在旁人眼中,也绝对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唐风居说:“这下应冯家,不就是江小姐的夫家?”
夷玉听了,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说:“那下应冯家的少家主和那个忘江苑的小姐是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