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合不合适,以后吧。”
“这倒也是。”
这边的异样,的确引人瞩目。
长老们认识悬颂,惊讶于悬颂突然寻了一位道侣,还是这般小的年纪,着实让人诧异。
弟子们不认识悬颂,则是奇怪这两名弟子为何能在这种场合落座,难道是厉害的真传弟子?
三小只则是随时准备跪倒在地,大声解释他们的理由,述说顾京墨的事迹。
只有顾京墨和所有人的想法不一样,她在怀疑正派的实力。
她自身加持了禁制,悬颂抹除了她的魔气,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的不对劲才对,怎么在场无论是高阶修者,还是低阶修者都朝她看呢?
她被发现了?正派低阶修者眼力都这般厉害?
她要不要先出手?
第55章 那时年少(十三)  “若是诸位依旧打算……
这时, 她听到了悬颂的道侣传音:“别怕,没事的,他们发现不了。”
“为何?他们都在看我。”
“若是有朝一日正派被灭, 不一定是魔门的功劳, 也可能是他们自己把自己蠢死了。”
在悬颂的眼中,他的徒子徒孙们永远愚蠢到无可救药。
顾京墨坐在悬颂身边, 身体依靠着靠近悬颂那一侧的扶手,身体歪歪扭扭却自带韵味。
她用道侣传音给悬颂,问:“在下面站着打算主持大局的,是这里面最能打的?”
悬颂很快否认了:“不,是最能说的。”
顾京墨点了点头, 又问:“那在场的谁是最能打的?”
这个问题让悬颂一阵无奈,最终回答:“李辞云。”
“你师父?”
“嗯。”顾京墨若是手痒痒了非要去挑战谁,大可以去挑战李辞云, 李辞云不敢对师母下手重, 悬颂可以放心些。
这时, 旺角楼内的修者来得差不多了, 主事者先是偷偷看了悬颂一眼, 这才朗声开口:“承蒙诸位不嫌, 刘某不过德薄能鲜之辈——”
悬颂听到了顾京墨的单独传音:“什么意思?”
悬颂难得耐心,简化了内容回答:“大家好,我是笨蛋。”
“哦,你们正派修者的自我认知倒是挺好的, 在我们魔门, 被人说上一句废物,必定会打起来。”
刘姓修者客套了几句后,说道:“我得到可靠消息, 称魔头顾京墨此刻就在三场内,三场作为不受管辖的地带,我们若是在此处动手,不受两界限制,就算在此击杀顾京墨,魔门寻来我们也有说辞……”
悬颂单独传音给李辞云后,李辞云第一个高声询问:“请问,你的可靠消息从何而来?”
那人被打断了也不恼,知晓这种场合定然会被问及,于是开口:“我安插在魔门的细作探查后得知,顾京墨此刻就在三场。”
李辞云又问:“如何确认的身份?”
“皆是魔门修者,自然见到便会认识。”
“她曾出现在哪里?”
“拍卖那一日,她曾出现在拍卖行。”
顾京墨在此刻传音给悬颂:“现在让那个细作坐在我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我来,你们的这个发型啊……我头皮疼了好几天。”
悬颂则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我看你在回忆之境内会戴着帷帽,平日里也戴着?”
“嗯,一直戴着,我讨厌男人们看到我容貌的目光,觉得恶心。我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摘下帷帽,可惜我的帷帽也丢在天罚大阵内了。”
悬颂第一次听顾京墨提及天罚大阵,不由得震惊:“你们曾经去过天罚大阵?”
那种险阵被列为了绝无生还可能的绝境,整个修真界都无人愿意进入。
天罚啊……就是来修真界收割人命的,从古自今,多少的上古大能进入其中都无法离开。
“嗯,没错,听说过女娲补天吗?我和修竹老儿就是那女娲,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联手救了苍生一命。”顾京墨回答完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悬颂却能够知晓,顾京墨没有吹嘘,甚至情况比她提及的更危险,不然不会让她和修竹天尊同时殒落。
若不是有云外丹,此刻顾京墨也……
明明救了苍生,却因为之前几桩不能透露实情的案子,导致她背负了杀死修竹天尊的骂名,何其委屈,又何其无辜。
这第五重案,不过是强加于她的,她甚至无从解释。
“你有没有想过,那细作可能是那群覆面人?”悬颂没有再提天罚大阵的事情,而是继续谈论此刻。
天罚大阵的事情,日后再议。
顾京墨的表情稍有变化,逐渐变得严肃。
悬颂继续说道:“他们是最想促成你被围杀场面的人,所以,他们将消息传递给了那个讲话的人。那个人得到的消息,的确是真实的消息,他想得到的也只有你的消息而已,至于那群人为何要帮助他得到消息,那蠢货没有仔细去想。”
顾京墨看着这个场面,那些人已经在谈论围杀的事情了,不由得沉下面容:“这一次,就算你的师父出面阻止,怕是也无用了吧?毕竟维护魔门的大魔头,没有足够的理由没有人愿意听从……”
足够的理由……
顾京墨先是看向悬颂,见悬颂也在看她,在传音中询问:“不如让他们三个先说出季俊山庄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说还在调查……”
“不可!”顾京墨当即拒绝了,“这样其他事情也会被牵扯出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向另外一边,想要看初静仙尊的模样,却见她已经站起身来,当即一惊,想要起身却被悬颂拽住了衣袖:“你要做什么?莫要动用灵力。”
顾京墨只能回头对身后的三人说道:“拦住她!”
三人皆是一惊,禹其琛却还是听从了,当即快步走过去想要阻拦:“初静师叔请慢……”
初静仙尊看向禹其琛,对他温柔一笑。
初静仙尊一向是温柔的,笑容如三月暖阳,不浓烈,温和如春。她也是秀美的,如流水潺潺,如皑皑白雪,纯净淡雅。
初静仙尊有所猜测,扭头看向顾京墨,却未停留,纵身上了栏杆居高临下地朗声说道:“在下有一席话要说,诸位可否听完我的事情,再决定是否围杀魔尊。”
顾京墨气得银牙紧咬,起身去拽初静仙尊的衣袖。
然而初静仙尊去意已决,拔剑斩断自己的衣袖,纵身跃到了斗法台的中心。
同时,她单独传音给顾京墨:“若是魔尊再加阻拦,晚辈只能自刎在您面前了。”
初静仙尊握紧双拳,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道出:“我——曾经被魔尊救过,在万慈阁。”
顾京墨听到这句话,踉跄着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
悬颂也是一惊,他看向顾京墨,再看向成为了众人目光中心的初静仙尊,心中瞬间乱成一团。
旁人怕是无从知晓此刻的事情,曾被顾京墨救过的禹其琛、明以慢、木彦则有所猜测。
原来被顾京墨保护的,还有他们缘烟阁修者?
尤其明以慢,此刻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初静仙尊的道侣妄蛰仙尊也跟着站了起来,站在楼上扶着围栏扶手,震惊地看着下面的道侣。
他身为初静仙尊的道侣,却从来都不知这件事情。
他心中的不安逐步攀升,直觉告诉他,这恐怕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
刘姓修者第一个问出来:“被魔尊救过?还在万慈阁?”
众人皆知,顾京墨有五重罪,其中一重罪便是在万慈阁。
顾京墨突然杀进万慈阁,将万慈阁掌门以及其几名得力弟子全部诛杀,甚至没留下理由,引起了正派修者的众怒。
万慈阁,原本只是一个散修门派,其修者并非纯正的修士,主要修炼的是一些辅助类法术。
他们可以帮助修为遇到瓶颈的修者,通过疏通经脉的方式,助其突破瓶颈成功跃升。
这修真界内,不少修者曾经得到了万慈阁的帮助,对万慈阁感恩戴德。万慈阁也极有威望,与溯流光谷同名,这才使得顾京墨的罪孽滔天,不可饶恕。
如此极善之人,却死得不明不白,还那般残忍的杀人方式,顾京墨怎么做得出?!
初静仙尊终于继续说了下去。
“我,明向宛对天发誓,今日所说之言皆是事实,若有一句谎言,心魔泣血,天劫难渡!”初静仙尊发完毒誓后,环视四周,终于道出,“我曾在万慈阁停留过两年的时间,去时也是和其他修者是相同的目的,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助我通畅筋脉,能够快速提升修为,以至于,他们对我施法时我没有任何怀疑,才让他们能够成功地……将我变成眷奴。”
话说到这里,全场哗然。
眷奴。
修真界最屈辱的存在。
所谓的眷奴,可以称之为性奴隶。
被法术控制的修者,会丧失所有的行动能力,不能言,不能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们有着清晰的思维,知晓自己的处境,能够看到周围的环境,也知晓正在发生什么,就是无法说出话来,无法挣扎,还要听施术者的安排。
往往,法术成型之后他们的身体就会任由施术者为所欲为。
两年的眷奴……
这两年内,初静仙尊知晓她经历过什么,那些畜生对她做过什么,那是生不如死的两年。
妄蛰仙尊的身体突兀坍塌,甚至站不直了,被身边的人扶住他才被扶到了椅子上。
缘烟阁内也是一片哗然,众人愤怒,难以置信。
悬颂坐在顾京墨的身侧,听到这件事情硬生生捏碎了椅子的扶手,侧头看向顾京墨。
愤怒。
难以置信,愤怒不堪!
是修真界众多修者将他们从一个小医馆,奉养成万慈阁的,他们却做出此等事情来?
顾京墨则是表情凄苦,单独传音给他:“现在你能懂了吧?若是被他们知晓我的事情都有隐情,他们就会调查下去。如果她的事情被调查出来,你让她后半生怎么活?怪我隐瞒吗?大不了我死了,这个秘密也就封藏了。”
若是未曾看过顾京墨的记忆,悬颂或许还不会那么深刻地体会顾京墨的心情。
顾京墨经历过楠绣的事情,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的包容度很低,也知道若是宣扬出去,这些修者该是怎样的痛苦,所以顾京墨宁愿承担滥杀无辜的骂名,也从不解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