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今日可是准备在栖霞县主面前大展风采,好好讨好一番这位日后的皇室长公主的。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在陆嘉上辈子时,这继任了皇位的人是栖霞县主的嫡哥哥,肃王府的世子,太叔成宁。
不过陆嘉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后,这太叔成宁没当几天皇帝也死了,最后这皇位,还是会落到陆重行手里。
陆嘉一方面虽然喜欢陆重行,但另外一方面却对太叔成宁这位小世子也十分感兴趣。算起来,这位太叔成宁在书中也是份量极大的一位男配。
朝廷众人皆知,皇上无子,日后继任大位之人必是要从皇室血脉中进行挑选。
如今,有资格竞争的除了肃王府的世子太叔成宁,就只剩下一个礼王太叔启。
太叔启乃宫女所出,并没有背景后台,三十三岁了都未娶亲,只有几个通房姨娘。皇城人都觉得,老皇帝这皇位大致是会传给那小世子,太叔成宁。因此,无人敢在太叔启身上押注。
一方面是太叔启与太叔成宁还是明面上的竞争者,另外一方面是如果谁将女儿嫁给了太叔启,那不就是明摆着在打太叔成宁的脸嘛。太叔成宁已是半个赢家,谁都不愿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
而作为太叔成宁唯一的庶妹,栖霞县主的地位自然也非同凡响。
“表哥,我前日刚刚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却桀骜难驯,不知表哥可否帮上一把?”栖霞县主戴着女式的小巧紫金冠,身着胭紫色骑装,娇小玲珑的站在陆重行身边说话,刚刚及笄的小脸上带着难掩的傲气。
可惜这个男人十分的不解风情,“苏表妹身子不适,我先送她回府。”
被男主当成了挡箭牌的苏娇怜:我不要!我不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栖霞县主脸上甜笑一冷,看向苏娇怜的目光充满敌意。
变成了箭靶子的苏娇怜抱着绸被缩在榻上,面色更白,“不劳大表哥费心……”
“走吧。”陆重行不耐烦的打断苏娇怜的话,直接转身就走。
苏娇怜一看周围女子,尤其是栖霞县主那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赶紧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日头陡然阴暗下来,然后又热烈起来。
苏娇怜下意识抬头看一眼,额角被滴到一滴水。她抬手抹去,眼前是明晃晃的日头。
“噼里啪啦”一阵急雨落下来,日头却依旧大的厉害。这是一场太阳雨。
“落雨了。”走在前头的男人突然道。
苏娇怜抬手,用罗袖遮雨,往马车的方向疾奔而去。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谁避雨都是往能遮雨的地方跑。只是苏娇怜却忘了她脚上不跟脚的鞋,才跑了几步就掉了。
无奈,她只得又顶着雨将鞋寻回来穿好,然后讪讪的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跟苏娇怜的狼狈模样不同,男人看到落雨,也未疾奔而行,依旧慢条斯理的冒雨而走,闲庭散步般。
雨又急又大,等丫鬟奴仆寻好油纸伞过来时,雨已经停了。
干燥的青石板路上被覆了一层濡湿痕迹,路两旁的青葱郁木被雨水洗涤,散发出更加干净明亮的颜色和气息。
苏娇怜半湿着衣衫坐在马车厢里,身旁是同样湿了骑装的陆重行。
苏娇怜身上的骑装紧紧贴着肌肤,颜色细薄,透出肌理。她环着身子,蜷缩在角落,湿漉的长发贴在后背,薄薄一层,腰臀尽显,简直是鸵鸟埋沙。
陆重行只看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别开了脸。
男人身上的骑装不透肌肤,只贴在身上,将那份宽肩窄腰的身材和八块腹肌暴露的一干二净。
这是陆重行的马车厢,很大,像个小房间似得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个隔间和一个小小的衣柜。
男人打开衣柜,从里头取出一套干净的袍子,转身拉好马车厢中间的隔帘,径直去换了。
苏娇怜湿漉漉的坐在那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她捂着小鼻子,看一眼那被拉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噘起小嘴。
她才不会偷看他呢。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有什么好看的。
“换上。”帘子被猛地拉开,兜头扔过来一件长衫,将苏娇怜整个人都罩在了里头。
长衫上有清冷的小龙涎香味,是陆重行的衣服。
苏娇怜抱着衣服,正准备去后头换,就听男人道:“把鞋扔了。”
苏娇怜低头一看,自己的绣鞋糊着泥水,已经把马车给踩脏了。
燥红了一张小脸,苏娇怜褪了鞋,赤着脚进后头。她换好衫子,拢着湿发,正欲出来,又听外头的人道:“别动,在里头呆着。”
马车辘辘行驶起来,苏娇怜才恍然想起,这是古代,露个脚都要被娶走的地方,她如今衣衫不整的跟陆重行同坐一辆马车已属大忌,哪里还能面对面,眼瞪眼的坐在一起。
想到这里,苏娇怜沉静下来,乖巧盘腿坐在那里。
帘子外,男人换了干衣裳,单手挑起那只泥水斑斑的绣花鞋,从里头抽出棉絮。
绣花鞋温热,似乎还残留着女子肌肤上的温度。男人想起前夜那柔弱无骨的触感,和方才透着白腻色的腰臀,眸色微深。
干干瘦瘦的一个人,哪里知道竟是那么绵软的一只。
不知马车行了多久,苏娇怜歪着身子,倒在软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帘子被挑开一角,男人微侧眸,看到躺在里头的苏娇怜。
身上穿着他的长衫,素白如雪,青丝云瀑般散开,藕臂压着袖角,露出雪白膀子。因为长衫太大,香肩微露,藕荷色的小衣带子勒在白细肌肤上,衬出细细的红色勒痕。
看上去又乖又小。
蠢得毫无戒心。
第10章
马车辘辘行至英国公府门口。右侧角门已开,家仆毕恭毕敬的候在那处,垂眸等候。
石狮子旁,沙雕勒着马,正翘首而望。在看到那辆辘辘而来的华贵马车时,双眸一亮,赶紧下马上前,拱手与马车内的人道:“不知苏姑娘身子如何了?”
马车帘子被拨开一角,陆重行居高临下的朝沙雕看一眼,面色冷峻。
男人气势太强,沙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天际处流霞如瀑,漱云洗日,男人的脸隐在暗色里,看不清神情,只那声音清清冷冷的传过来,如佩环相撞,玉石相击。
陆重行轻扯唇角,眸色轻蔑,他微仰白皙下颚道:“沙公子还是去关心一下礼部尚书府吧,听说近几日香山脚下闹匪,不太安生。”
沙雕一愣,面色瞬变。
前几日,礼部尚书的女儿去香山进香,这几日本应当要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消息。再联想一下这几日礼部尚书府的闭门谢客和对自己的奇怪态度,沙雕立时便明白了陆重行的言下之意。
他的未婚妻,怕是已遭不测。
沙雕马上就要与礼部尚书府结亲了,可这被劫匪掳过去的女人便是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身子哪里还能干净。
见沙雕一副愣愣表情,陆重行稍舒缓神色,但眸色却越发冷冽狠戾。
“苏姑娘与沙公子已无半点瓜葛,还请沙公子注意称呼。莫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在马场时,沙雕一口一个乖乖,实在是叫陆重行怒从心中起。什么沙雕玩意,这乖乖是他能叫的吗?
想完,陆重行低头,看一眼身后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娇怜。
还有你这只水性杨花的女人,日后再被他逮到这样随便跟旁的男人搂搂抱抱……哼,看他怎么让她哭。
“唰”的一下拉上帘子,陆重行抬手叩了叩马车壁。马车绕过沙雕,往角门里去。
苏娇怜这一觉睡得昏沉,待她醒过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雕花木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纱笼灯,小牙和农嬷嬷一站一坐在榻旁,见苏娇怜醒了,赶紧替她端茶倒水,垫枕拉被。
“姑娘,听说您在马场内中了暑气?”农嬷嬷一脸担忧的触了触苏娇怜的脸。
苏娇怜小小幅度的点头,“不碍事的,只是这天太热了。”
小牙拧了帕子,过来给苏娇怜擦脸。
苏娇怜撑着身子起来,看一眼四周围,注意到那挂在木施上的男式衣衫,神色怔愣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在马车上睡着后,苏娇怜便没了意识。
农嬷嬷原本蹙起的眉头突然舒缓,她笑道:“是大爷送姑娘回来的。”
“哦。”苏娇怜点头,觉得陆重行那厮会送她回来,应当只是不想搭理马场里的那些人,拿她当挡箭牌罢了。
“姑娘虽畏热,却更畏冷,奴婢觉得这冰块还是少放些的好,姑娘觉得呢?”农嬷嬷已经在屋内折腾开了。她先将槅扇打开,挂上芦帘,又把置在屋中的冰块往槅扇处推了推,远离苏娇怜。
苏娇怜本想说她没有那么娇弱,但在看到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和农嬷嬷那张担忧面容时,还是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喉咙里。
反正她躺着的时候不出汗,今日会突然中暑也是因为天气太热了的缘故。
“姑娘。”小牙端着晚膳过来,搬出案几置在榻上。
苏娇怜靠坐在那里,看一眼面前的白粥小菜,嘴里都快淡出鸟味了。可是她的人设不能崩。
原身不喜口舌之欲,不沾荤腥腻物,每日八分饱,活得跟喝露水的小仙女只差一口气。可苏娇怜喜欢吃啊,她日日看着旁人的伙食,那眼睛都能冒绿光了。等她变回自己,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她可爱的小肚子。
用过了晚膳,苏娇怜坐在梳妆台前由小牙梳发。
小牙拿着手里的桃木梳,声音细细道:“姑娘越发好看了,奴婢今日瞧着,竟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赞美话语,但苏娇怜却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是个冒牌货啊!
“真的,变化很大?”如今她的容貌,还没变化太多,便已然引起诸多人的关注,就连今日在马场上的沙雕也差点没认出她来。若等到她真正变回自己原本的容貌,那真真是可以用换了模子来形容了。
苏娇怜有些紧张,她不自觉的开始捏手。一双小手,细腻如玉,软绵绵的搭在梳妆台上,无意识的扭着。
或许,她日后出门可以上个妆?
翌日,陆嘉前来探望苏娇怜,一眼就看到了那挂在木施上的男式衫子。
那是陆重行的衣服。
熟悉陆重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冷淡至极,便是被旁人碰一下袖子,都能不顾上朝大事而回去换身衣裳,更别说是搂抱旁的女人这样的事了。但此刻,陆嘉却在苏娇怜的屋子里头看到了陆重行的衣裳。
陆嘉面色一沉,看着苏娇怜站在素娟屏风后换衣的纤弱背影,露出一副咬牙切齿之相。
昨日里在马场,陆重行不仅将苏娇怜抱进了屋子,还一改常态,把人送回了英国公府。陆嘉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恐慌。
素娟屏风后,换好了裙衫的苏娇怜慢吞吞的走出来,她抬手,拨了一下因为换衣而微微凌乱的青丝。纤纤素手,青葱玉指,顺着那绸缎般黑亮的长发滑下去,脑袋半歪,露出耳后到脖颈那一段,柔美纤瘦。
陆嘉看着眼前的苏娇怜,略施粉黛,容貌不算极美,但那双眼却干净澄澈的勾人魂魄。
陆嘉沉浸在巨大的危机感里。她攥紧拳头,恨恨道:她是绝对不会输得。
“表姑娘,下月便是我的生辰了,请柬却还未写好,不知表姑娘能否帮我一道写一些?”陆嘉笑盈盈的上前,拉住苏娇怜的手。
写请柬这种事自然轮不到苏娇怜来做,可既然陆嘉开口了,苏娇怜也只得点头,毕竟她们是好“姐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