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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大人,发生大事了!”

张硕从床上爬起身,最近部门事情太多,他已经忙得睡在大理寺了,没想到半夜还会被人叫起来:“发生了何事?”

他打开房门,摸了摸头顶。

“玳瑁国的一位使臣死在了别院里。”

“啥?”他手上一个用力,脑门上最后几根头发终于阵亡,他低头看着手心这几根夭折的头发,颤抖着双唇道:“叫上裴大人与苟大人,马上赶过去。”

陛下虽然暂时不想见玳瑁国的使臣,但使臣死在别院里,那就是涉及两国的大事了。

到了别院门口,张硕看到了同样形色匆匆的京兆尹,想到对方比自己多不了几根头发的脑门,张硕深深叹息一声。

总是操心的人,头发少啊。

裴济怀大步走进内院,见玳瑁三皇子也在,抬手取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属下,上前行礼道:“下官大理寺少卿裴济怀,见过三皇子殿下。”

“裴大人请不用多礼。”贺远亭神情疲惫:“来人,带裴大人去现场察看。”

裴济怀进门看了一眼现场,见桌上有一封死者留下的绝笔信,戴上蚕丝手套,打开了这封信。

一看信里的内容,他顿时皱起了眉。

什么叫自知得罪了卫将军,无颜面对家国,愿以死谢罪?

这封信看似在忏悔,但是看完这封信的人,只会觉得花家人咄咄逼人,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便把一国使臣逼死。

他把信叠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横梁上的上吊绳,几个翻身跃到横梁上,看了眼挂绳子的地方,又翻身下来道:“三殿下,横梁上划痕紊乱,说明死者临死前,有过挣扎的迹象。”

“这是何意?”

“并没有什么意思。”裴济怀道,“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死前太过痛苦,会挣扎很正常。”

贺远亭目光落到裴济怀的袖笼里,刚才裴济怀在说话时,把王大人留下的遗书,塞进了袖子里。

裴济怀只当没看见贺远亭的眼神,神情如常道:“这个房间我们会封存起来,由我国最顶级仵作进行遗体查验。”

“对了。”裴济怀道:“在死者死因没有查清前,在场诸位都有嫌疑,所以遗书的内容暂时不能让你们看到,还请诸位谅解。”

“裴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位玳瑁使臣忍不住道,“难道其他人就不可疑?”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难道晋国人就不可疑?

“这位大人不要激动,本官并没有说凶手一定就在你们其中。”裴济怀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往好处想,也许死者真的只是自杀。”

玳瑁众使臣:“……”

贺远亭沉默片刻,让人取来王大人的书本,交给了裴济怀:“里面有王大人的字迹,裴大人可以比对一下字体。希望在案子查清后,王大人能把王大人的遗书保存完整地送回来。”

“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把案子查清楚,给诸位一个真相。”

贺远亭深吸一口气:“好,有劳裴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晋国有话说:我怎么觉得,我拿的是个反派国家的国设?

玳瑁:是的。

金珀:我不敢说话。

作者:评论区狠人小姐妹太多,怕了怕了,告辞!

第67章 面圣

裴济怀把遗书带走以后,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上前跟贺远亭客气了几句,对王大人的死亡表示了遗憾与同情, 再匆匆离开。

“殿下。” 一位使臣道, “为何要让他们把王大人遗书带走,他们晋国欺人太甚。”

“就算我们拿着, 又能怎么办?”贺远亭直接道, “若是死因与他们晋人有关,我们玳瑁难道就能跟他们开战?”

使臣们沉默下来, 三皇子说得对,就算晋国真的欺辱他们, 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闹出这么大的事, 晋国皇帝肯定会召见殿下。”在长久的安静之后, 一位性格沉稳的使臣道,“殿下,你最近两天不要出门, 好好准备一下。传闻昌隆帝十分宠爱太子,您若是在宫中遇到晋国太子, 一定不要得罪他。”

贺远亭缓缓点头,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穿反的鞋子,心中苦意更浓。都是太子, 他的皇兄处处受父皇猜忌,晋国的太子却被昌隆帝宠爱非常。

大约,这就是命吧。

“大人。”黑夜中,裴济怀把玳瑁国死者留下的遗书交给了张硕, “下官怀疑此事有异。”

张硕接过遗书看完,神情凝重道:“这是有人故意想挑起两国矛盾啊。”

两人对望一眼,剩下的话都藏在心底没说。此事闹大了,对花家非常不利,甚至会让陛下觉得花家势大,大得可以让别国使臣因为畏惧自杀。

幕后之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发现这是阴谋,他几乎明晃晃地把用意摆在了明面上,因为他知道玳瑁与大晋之间的隔阂,是不可能消除的。

同时他还不忘提醒陛下,一定要提防花家。猜忌这种东西,只要有了开头,就再也无法消除了。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花家倒霉,是哪个国家出的手?

金珀?

周边那些被花家震慑得老老实实的小国?

又或者是……自导自演的玳瑁国?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裴济怀多问了一句。

张硕把信揣进怀里:“当然是把信连夜送到陛下手里。”

裴济怀眉头动了动,沉默地翻身上马,没有多言。张硕登上马车,状似开玩笑道:“济怀,你对花家似乎很信任?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是花家派人杀了这个王大人,再假装他是自杀?”

“两位将军若是要报复这种指手画脚的小人,又怎么会用暗杀的手段。”裴济怀神情如常,“更何况,人若是他们杀的,又怎会让这封遗书留下来?”

“你说得有道理。”张硕点头,“本官也觉得,花家是冤枉得很。”

只可惜搅进这种事,他们什么都不做,也要沾上麻烦。他刚才从玳瑁使臣口中得知,玳瑁三皇子也置办了酒席向福寿郡主赔罪,晚上当事人就吓得自杀了,这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怀疑人是被福寿郡主逼死的。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他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

但是他很快又想到,福寿郡主体弱胆小,以她的性格,要把一个年级轻轻的男人吓死,那还真不容易。

真闹起来,还不知道谁把谁吓出毛病。

入睡前,昌隆帝心情非常好,因为太子竟然主动跑来找他,讨论一些朝政上的事,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勤奋的架势。

晚上留太子用了膳食,父子二人一起散完步,昌隆帝才让赵三财把太子送回东宫。可惜这份好心情,在半夜被破坏了。

从寝宫中出来,昌隆帝接过大理寺卿张硕呈上来的遗书以及事情调查经过,面无表情地看完,怒不可遏道:“竟有人胆敢诬陷朕的两位将军,实在不可饶恕。”

张硕以为陛下会问花家人做了什么,没想到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认定花家被人陷害了。

这跟传言中,忌惮花家功高盖主好像有些不一样?

陛下如果真的猜忌花家,这次的事情就不会管花家冤枉不冤枉,先趁此机会打压花家,让花家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沾上污点,以后再清算花家的时候,才更加名正言顺。

瞧陛下这个样子,确实很在乎花家的形象,不过在乎的方向有些不同,更像是无法容忍别人抹黑花家。

“查,立刻彻查。”昌隆帝把东西往御案上重重一拍,“派人盯住玳瑁国的使臣,让他们管住自己的嘴,不能有半点不实的消息传出来!”

卫明月的性格他很清楚,说她坏话的人,她宁可当场拍断这人的骨头,也不会用这种阴损的手段。

至于他未来的儿媳妇恐吓刁难说坏话的大臣?那更是可笑,花家的那个小丫头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玳瑁国使臣是兔子吗,胆子会这么小?

“微臣领命。”听到这里,张硕哪还不明白,陛下这是要保花家,而且是完完整整的保住。

从今天过后,他再也不信“鸟尽弓藏”这种鬼话了,陛下待花家,分明是信任无比,甚至是盲目信任了。

走到大门口,他见一行人匆匆赶过来,待人走近了,才认出这是东宫的太子殿下。这大半夜的,太子为了什么事赶过来?

“张大人。”太子原本有些急,看到张硕以后,反而不急着赶路了:“听闻别馆里的一位使臣出了事,你跟孤说说。”

张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包括他得了份使臣遗书的事。

“这个案子要辛苦张大人了。”太子的食指在步辇雕着龙纹的扶手上点了点,“二位将军是我大晋的英雄,不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影响两位将军声誉。更要避免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让人误会两位将军。”

得,太子这话几乎明着告诉他,两位将军肯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别人。

张硕连连称是,出了宫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冒了一层细汗。都说帝心难测,也许有时候是臣子们想太多也说不定。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王大人是在清醒的状况下,被套进了绳子里。身上有淤青,但由于他死前一个时辰,与另外一位使臣发生过争执,还互相动过手,所以从尸体上看不出,他是自愿把脖子套进去,还是被人强行吊上去的。

“在死者死后,有侍卫、小厮、医官进去过,无法确定死亡现场是否被人动过手脚。”大理寺提刑官道,“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完美的自杀现场。”

但就是因为太过完美,反而处处充满疑点。

“那日在茶坊里诋毁晋国女子的三个玳瑁使臣身份查出来没有?”裴济怀低头看着死者脖子上的痕迹,在一些小说话本中,总会有主角说什么,死者生前有挣扎的痕迹,所以证明是他杀。

事实上很多自杀的人,死前都有可能产生后悔的情绪,所以他们会挣扎,会痛苦地寻找生机。

但往往这种时候,都是徒劳无功的,自杀者只能在自我懊悔与绝望中挣扎死去。

“大人,死者正是三人之一,另外两人是玳瑁国礼部尚书,太子少师刘仁稼,以及礼部侍郎钱益。”

“呵。”裴济怀嗤笑一声,走出验尸房,取下手套道:“身为太子少师,却对他国风俗指手画脚,这样的读书人,读再多的书又有何意?”

“属下听说,在玳瑁国,女人若是跟外男说句话,就是不洁。”

“一群脏臭老爷们,以为自己有多干净。”裴济怀对此嗤之以鼻,“欺负女人便罢了,还瞧不得别国的女人日子过得舒坦,这不是有病?”

玳瑁国使臣所料不错,案发的第二天下午,一直对他们避而不见的昌隆帝,终于愿意召见贺远亭。

使臣们得知消息后不敢马虎,早早便准备好,把贺远亭送进了宫。

一进皇宫,贺远亭就明显感觉到晋国与玳瑁的不同,如果真要形容,大概就是玳瑁皇宫比晋国皇宫多了许多脂粉味。

太监引贺远亭来到宸阳宫正殿外:“三皇子殿下,陛下此时正在接待其他大臣,请您稍待片刻。”

贺远亭连忙称是,没过多久,就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男人容貌英俊,气势不凡,送他出门的是个紫衣太监。

“将军慢走。”赵三财把花应庭送下台阶,一挥手中的拂尘,扭头对站在旁边的贺远亭笑道:“这是自玳瑁而来的三皇子殿下吧,让您久等了,请随杂家来。”

“有劳公公。”

“不敢,殿下客气了。”

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贺远亭微微垂首,跟着紫衣太监匆匆往殿里走。

隐约见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衣绣金龙纹的人影,他连忙低头行了一个大礼:“在下玳瑁国三皇子贺远亭,拜见尊贵的晋国皇帝陛下。”

“三皇子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陛下。”贺远亭行礼谢过,落座以后才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他抬头看清对方容貌后,忍不住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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