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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程景给程钰守夜倒无所谓,愿赌服输嘛,只是心里一万个不服气,拿着沈清的袖子就嚎开了:“不行,再来一局,我还不信了还……”

沈清将程景的爪子拿开,整整衣服,一脸不屑道:“你玩不过我的,这色子就跟我孙子一样,我说他几点它就是几点,我是不会输的……”

沈清直接copy了程景刚刚的样子,程景气的要死,拉住沈清袖子就不松手了:“你就陪我再玩最后一局,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

“可是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啊。”

沈清微微侧头看着程景,笑意恬淡,一脸的温柔可亲人畜无害,程景要抓狂了。

“你俩就再来一局吧”,程侯爷慢慢走过来说道。程景望着自家父亲那高大儒雅的身姿,想着真不愧是我爹,就是这么的疼我,还给程侯爷抛了一个媚眼儿。

程侯爷接收了这个媚眼,还对着程景和煦一笑,然后转头就对沈清说:“你也让他输个心服口服啊。”

程景傻眼了:这还是我爹嘛……

第21章

第三局就要开始了。

对于程景来说,这是证明自己实力的一局,这是关乎自己尊严的一局,这是狠狠鞭笞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的一局,程景的眼中充满了斗志与希望,他有感觉,这次他一定可以打好漂亮的翻身仗。

程景看着程怡饱含深情地说道:“好妹妹啊,这次哥哥一定不会再辜负你了。”

程怡抿着嘴,看看程景,又看看那边,终是说了一句:“大哥,我对不起你啊”,然后就跑到沈清那边了。

……

程景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唯有拿胜利才能抚慰自己破碎的心灵啊,程景对着程钰说:“摇吧”,然后就闭上眼睛放轻呼吸,把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

色子在茶杯里哗啦啦地响着,程景静心凝神全神贯注,简直到了无我境界,摇晃的声音的越来越弱,估计马上就要停了,可就在这时候,程侯爷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犹如惊雷之神响在程景耳侧,程景吓了一跳,眼睛忽然就睁开了,等反应过来以后发现色子已经停了。

程景这一次吸取了上一局的教训,要求两人都把猜的数字写在纸上折好交给秦川,然后由秦川宣布。沈清答应了,于是秦川在收到两张纸后,打开其中一张,看着众人道:“大哥,四点。”

程景点点头,他这回受他老爹的影响,只听到大概有一个是一点,另外一个不清楚,这个四还是猜出来的,不过他想沈清估计也听不清楚,最多两人都猜不对再来一局呗。

秦川打开了沈清那张纸,脸上一愣,看了沈清一眼,沈清依然是那副自信地不得了的样子,秦川念道:“沈大哥,一点。”

程景嘴巴大张,一副傻样,而后大声嚷嚷道:“沈清你是写错了还是脑子坏了啊,两个色子怎么可能一点啊……”

沈清直接用事实说话,伸手把茶杯拿开,然后……

众人就看见杯子底下只有一个色子,而且红心一点,鲜艳欲滴!

程景已经彻底傻了,他觉得他自己遇到了平生最匪夷所思之事,这个世界是幻灭了吗?还是沈清真的有魔法,让两个色子合体了……

程景到底理智尚存,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哦”,沈清难得一脸笑意,很好心地给程景说道:“就是钰儿摇的太狠了,到桌子边的时候,一个色子掉下去了,你看”,沈清从桌子下面的波斯地毯上捡起一个色子,正正当当摆在程景眼前。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

“我怎么没看见?”

“你眼睛不是闭着的嘛。”

……

“那为什么我连色子掉地上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程景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

“那时候侯爷不是打喷嚏了嘛。”这爹绝对是坑儿子的。

啊啊啊啊啊啊……

亲弟弟坑我……

亲爹误我啊……

……

此事的结果就是程景要去给程钰守夜,还要请其他人一起去京城中最贵的明月楼吃饭,最重要的是,程景还给去祠堂给祖宗们烧香,忏悔自己不懂得适可而止知难而退,这是程侯爷亲口吩咐的,就在程景一败涂地之后。

程景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他眼中泪光闪闪,嘴唇微微颤动着,痴痴地看着自己最亲爱的爹爹,就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啊,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啊……

然后程钰就笑岔了气。

……

新的一年悄然而至,这年头过年能干什么呢?无非就是你来我家逛逛,我去你家转转,联络一下感情,提升一下关系罢了,放在官宦人家就叫开宴,相熟的人家都下个帖子,意思是那天来我家玩哦,大家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新的一年咱们还是好伙伴,简单高效,一了百了。

镇北侯府的年宴安排在正月初九,这个日子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前面几天是要给皇家和贵戚的,能安排在初九也是镇北侯权势的象征,当初宁国公府为什么用那样的下作手段来抢六皇子的婚事啊?不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干不过镇北侯府嘛。

宴会之前镇北侯府很忙,有一些人,也很忙。

瑞王府的听涛院,这是世子傅仲的居所,傅仲这天正在书房画画,画什么呢?画美人。只见傅仲书桌前的塌上正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小佳人,那佳人微微侧着身子,露出天鹅颈般白皙秀颀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傅仲,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啊,傅仲也是一脸荡漾,手下细细描绘着美人之姿。

“砰~”

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傅仲吓得一颤,笔尖上饱满的墨汁直接甩在画上美人的脸上,好嘛,好大一个痦子,对面的美人也猛地站起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却是傅雅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看傅仲,再看看那美人,冷哼一声,对着那姑娘说道:“你先出去。”

美人如释重负,对着傅雅行了一个礼就匆匆跑出去了,傅仲也心下一松,直呼幸好是傅雅。

傅雅走到书桌前,拿了一支毛笔在手中把玩着,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哥哥不要太紧张嘛,我今天就是想来问一件事情,听说咱们家接到了镇北侯府的年宴帖子,那咱家可去吗?”

傅仲心刚放下来,听到傅雅这话又提了起来,心想自家妹妹还对镇北侯府那小子念念不忘啊,上次回来自己已明确地告诉她那小子是镇北侯府大小姐的,结果还丫头还不死心,现在还想去找人家呢。

哎,这年头哪家姑娘像自家妹妹这样胆大不害臊的,都是被父王母妃宠坏了。

傅仲心下思绪万千,面上却不紧不慢,一边把桌上的画收拾起来,一边说道:“咱家是收到了镇北侯府的帖子,可是你也知道,咱家这地位虽然尊崇,但也尴尬,不会与朝中重臣有太多往来的,镇北侯府也知道这一点,下帖子不过是全个面子而已,所以咱家自是不去的,就算你去问父王母妃,也是去不成的。”

傅仲笑眯眯地看着傅雅,心想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可明白了?这次宴会不同于上次你去给人家庆生,那次只是你们小姑娘家的交际,这次可是好多朝中重臣都去的,于公于私你都是去不成的,可不能怪哥哥我啊。

傅雅听后脸上一丝失望之感都没有,她对着傅仲甜甜一笑,直笑地傅仲腿肚子抽抽,觉得这丫头要憋坏招了,果然,傅雅一把从傅仲手中把那幅画抢了过来,以迅雷之势跑到门口将画递给丫鬟问春,然后问春就跟一阵风一样跑了,乖乖,这完全就是一场配合完美的接力赛啊。

事情之突然,动作之迅猛,直到傅雅又重新站回到傅仲面前了,傅仲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从书桌后绕出来去找问春,结果发现那丫头早就没影了。

傅仲回转过来看着傅雅,先是一脸严肃,后来几经权衡之后又换上一副傻笑模样,看着和蔼可亲的犹如天下第一好哥哥:“镇北侯府那边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只是不好去啊,妹妹你要体谅一下家里嘛,嗯?”

最后一个“嗯”字拐了三拐,极尽缠绵,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雅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妥协了一般,柔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总不好让哥哥难做,我也得走了,我都跟嫂嫂约好了一起赏画呢。”

“赏什么画”?

傅雅作势就要走,却被傅仲一把拉住袖子。傅雅看着自家哥哥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莞尔一笑,说道:“自然是欣赏哥哥的大作啊,那画上的人画的那么传神,嫂嫂一定能认出来的呢,也不知道嫂嫂知道哥哥你给她身边的丫鬟作画后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像上次一样……”

“好了好了,带你去带你去。”傅仲直接妥协了。

要说傅仲最怵谁?不是他爹不是他娘,偏偏是他那看着温柔小意却偏偏下手无情的媳妇儿啊,上次自己不就是摸了一下丫鬟的小手嘛,自己的背上就多了好几条血淋淋的道子,现在想起来还是隐隐作痛啊。

傅仲再次试图劝道:“妹妹啊,那沈清明显对你无意啊,他以后是要娶那程萱的。”

“那不一定啊”,傅雅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他只是还不了解我而已,等到他真正认识我了,就会发现我俩才是最合适的。”

傅雅拍拍傅仲的肩膀,一脸豪情地说道:“你放心,那画过几天就还你,绝对不会出现在嫂嫂面前。”

傅雅扬长而去,留下傅仲在原地气的心口疼,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自爆了。

……

镇北侯府清风阁,程柔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瓷瓶,白色的瓷身上描绘着雨后海棠,花瓣儿上的红色很是鲜艳。这时门突然从外推开,程柔立即望过去,发现走进来的是自己的丫鬟微云,程柔站起来说道:“不是让你去叫瑶儿过来吗?人呢?”

微云答道:“明天宴会就要开始了,大夫人正让小姐清点明天要用的餐具呢,小姐说忙过这一阵儿就过来。”

程柔不禁双眉簇起,嘴唇紧抿,整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微云是程柔的贴身大丫鬟,自小就在程柔跟前长大的,自是知道程柔在焦急什么。微云上前扶着程柔坐下,轻声问道:“夫人是在为少爷的事情着急吗?”

“哎”,程柔叹一口气道:“你说生儿子有什么用,我事事为他考虑,他却是一点儿都不理解我的苦心,我让他多与程萱接触,他非但不听,还跟那个沈清走的那么近,你看看最近,风头尽让沈清抢去了,连我那大哥现在看沈清也是顺眼的不得了,听说,明天还要让沈清帮着待客呢。”

帮着待客什么意思?就是把他当成家里人了,沈清和程萱的婚事八成就是定下来了,到时候还有秦川什么事啊?程柔一脸焦心,眉间形成一个深深的褶皱。

微云给程柔倒上一杯茶,声音很低却极稳地说道:“夫人其实也不用担心,咱不是有那东西的嘛。”

微云的声音那么地具有蛊惑性,以至于程柔心里一跳,捏着那瓷瓶的手越发紧了。

这瓷瓶里装着一种药,是程柔在夫家的时候跟一个道士买的。那时候有一个小妾十分地不听话,却很得程柔夫君秦大人的欢心,程柔心里恨的跟什么似的,可偏偏那小妾滑不溜手的,十分不好对付,后来程柔在别人的引荐下认识了这道士,还从他手里买下了这药,这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初生”,就是因为人在服下此药之后会觉得热火焚身,会不自觉的脱下身上的全部衣服,最后光溜溜的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程柔至今记得那小妾服用之后是怎样在家中仆役面前丢尽脸面的,最后她清醒之后觉得羞愧难当就自杀了。程柔记得,微云也记得,她今天看到程柔把这个瓶子取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心思了,要知道这药对任何人都起作用呢。

微云其实是秦家的丫鬟,当年跟着程柔回到侯府之后才见识到什么叫做豪门世家,她过年时候才能穿上的好衣服,对于这宅子里的丫鬟来说都是随手可得的。她的想法和程柔是一样的,只有紧紧地扒着侯府,自家才有好日子过,而自家公子和侯府大小姐成亲则是最好的结局了,如今夫人还没有下定决心,自己肯定是要劝一劝的。

微云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挑个机会让那沈公子服下此药,他自会在宾客面前丢进脸面,到时候侯爷肯定会厌了他,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那最后谁娶大小姐呢?自然是咱们公子了。”

微云的话恰是程柔心里所想的,不同的是程柔毕竟从小长在侯府,十分重视侯府的声誉,自己若如此做了,沈清名声肯定是毁了,可侯府的名声也不好看啊,程柔本来是想跟秦瑶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万全之策的,结果秦瑶也没过来。

微云似是看出了程柔的想法,慢慢地说道:“夫人为侯爷着想,可是侯爷并没有为夫人着想啊。”

程柔眉毛一挑,是啊,自家哥哥要是愿意把程萱嫁给秦川,她也不会出次下策,这一切都是他们逼的。

程柔低头看着手掌中静静卧着的海棠瓷瓶,眼神终是坚定下来。

第22章

正月初九一大早,镇北侯府中门大开,门前的青砖一尘不染,连旁边守门石狮子的头都擦的锃光瓦亮,跟秃了一样。程景一身大红色绣金线长袍站在门口,衬得整个人唇红齿白,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除夕那夜的惨状来,这胸前要再加一朵大红花啊,跟新郎官也差不离了,可惜程景目前还是一个单身狗,也只能过过干瘾。

站在程景旁边的就是沈清,程侯爷让程景带着沈清在门前待客,已经是把沈清当作自家人了,而且今天来的可都是官宦之家啊,就算一时不能认识,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啊。

沈清今天穿着林氏精心准备的衣服,一身雨过天青色长袍,袍尾处用两股黑线勾勒出绚烂盛开的木槿花,腰间的纯黑色腰带显出了宽肩窄腰的好身段,配合着那一张淡漠禁欲的脸,勾人的不得了,再加上一举一动间如行云流水,流畅自然,颇具大家风范。两人并肩站在门前,一艳一素,艳的张扬,素的雅致,搭配出彩,毫无违和之感,真是让人感慨公子如玉啊,进门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个个地都要偷看几眼。

也有人问起沈清是谁,程景按照父亲交代的,指着沈清一脸与有荣焉的说道:“这是家父故交之子,名叫沈清,人品出众文采斐然,家父喜爱的不得了”,而沈清此时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宾客中自然也有人早先听到消息,知道这是程侯爷为自家姑娘定下的夫婿,以前听说还觉得程侯爷怕是破罐破摔了,如今一看才觉得虽是寒门出身,这风范气度也很是可以了。

当然也有那些不长眼的,就像是田冰。那场蹴鞠赛他比输了光着上半身在朱雀大街上跑了一圈,回家之后还让家里老头子揍了一顿,田冰对程景和沈清可一直是怀恨在心啊,想着什么时候要报复回去,老天爷就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没过多久六皇子竟然交代他要把沈清绑了送到红园去,这虽然也是绑,可是却要带到红园,这也对他太好了吧,直接揍一顿不是更好,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但还是得按照六皇子说的做,结果事也没办成,到后来六皇子还被禁足了,只传话给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今日田冰跟着家里来到镇北侯府,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新仇旧恨加起来,自己都要气死了,到门口重重的哼一声之后才进去,程景作为今天的主人家自是不好计较,悄悄的跟沈清说一句“跟头牛一样”。

沈清不禁一乐,田冰人又高又壮的,结果今天还学文人雅士穿着一袭白袍,上面绘着群山起伏的水墨画,这山本是削瘦清俊的山,穿到田冰身上跟横向拉长了一样,意境全没有了。

沈清眼中漾着笑意,只看呆了后面的傅雅。她家地位尊崇,自是来的比较迟,一来就看到沈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像那阳光照耀下的云岭积雪一样,清泠泠间就夺人心魄。

“咳咳”,旁边的傅仲一看不好就咳嗽起来,傅雅转身看自己哥哥一眼,又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暗自气闷,也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却见今天早上傅雅装扮好了就去跟傅仲会和,结果傅仲正坐在太师椅中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见她来了就说:“今天给你安排一个丫鬟你带上”,接着朝后面喊道:“如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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