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继续跟我演戏了,阿萝,再多骗骗我好不好?”再拙劣的谎话他也愿意听,若是没有这一两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劝自己冷静下来。
季青珣原先早该过来了,却一直在外头枯坐着。
他变笨了,想了大半日没有想明白,见到阿萝之后要说些什么,不知该如何面对难于挽回的局面。
分明是她要杀自己,可笑的是他在害怕。
对于季青珣的乞求,可李持月只是沉默以对,将他往更绝望的深渊里推。
季青珣再沉不住气,手掐上她的下巴,“春翎坊照仁巷对吧,很快的,等我回来。”说着他提剑转身离开了。
一刻也等不得了,他现在就要去杀了上官峤。
察觉到季青珣离开是为什么缘故,刚才还想让他走的李持月忙掀开被子要追上去。
可她腿上还绑着木板,根本就一步都走不了,只能高喊:“季青珣!你回来!”
杀性上来的人根本不管她,不除了上官峤,季青珣就缺失了做别的事的理智。
李持月真的害怕上官峤会死,她用尽力气站了起来,想到那天在大觉寺,忍痛走了几步,推倒了花桌,还有上头半人高的梅花插瓶,一齐摔出了巨大的声响。
巨大的声响终于叫住了他。
回头就见李持月扶着桌子摇摇欲坠。
“秋祝,派人去照仁巷护卫!”她不甘示弱,“季青珣,你今天去了,立刻就会被本宫打成反贼,连明都城门都别想出去。”
季青珣被她逼得面色扭曲,大步走回来。
李持月后退不得,被他推坐在桌子上,阴冷的眼眸似笑非笑:“你觉得你能一辈子护着那个废物?”
李持月也倔强:“连护他的本事都没有,本宫也不必再跟你斗。”她绝不能处处受制。
对视的两人谁也不肯示弱,微弱的烛火摇晃在他们脸上。
季青珣看着看着,探身想凑唇过来。
唇才贴上一点,“啪——”李持月赏了他一个脆的。
结果还一下激发了他的疯性,腰立刻就被一臂箍住,在李持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下巴被卡住,不得不张开。
“啊——唔……”
他启唇,把公主的嘴都覆住,凶猛又放肆地勾她一起搅动,用的尽是些下流的招数。
李持月想扭头,可毫无办法,只是扯痛了脖子。
直到唇边落了涎丝,她呼吸不得,捶打他的胸口,季青珣这才肯退开一些。
她才短促地出了一口气,又被衔住了唇,疯乱的纠葛继续。
李持月怎么后仰都逃不开他,季青珣跟条狗一样,不让亲唇,他就往别处拱,非要闹一个天翻地覆。
寝衣柔薄,越动越散,李持月躺倒了,腰肢终于被放开了,换了手被按住,亲得黏熟的唇瓣,要去将别的地方也烙上自己的印子。
“嗞——”
他热切埋首,在那生得教人艳羡的云团顶上为所欲为,炭条一样的蠢东西也在跃跃欲试。
李持月也疯了,拿受伤的腿踹他:“去死!季青珣!给我去死!”
木板撞到他的腰,伴随着李持月的痛呼声,他终于松口,让那云团之上的珠蔻回弹。
二人一仰一躬,对视着调匀气息。
阿萝恼恨的眼神盯着他,清丽而迷人。
碧色的眼睛游移,看向刚刚亲吮过的雪云顶上,还泛着点水亮,这么昏暗的地方也能看得出嫩丽。
他挑衣盖好,免得招人分神。
李持月疼得脸色苍白,季青珣按住那点心猿意马,把人抱回了榻上,将琉璃盏端近,想看木板是不是松动了。
李持月不让他碰伤腿,一意要人滚出去。
她面色狰狞:“你知道现在我有多恶心你碰我吗?”
低下查看的背脊一顿,许久没有起来。
明明曾经是同床共枕的人,某天她突然记起了一些事,就讨厌他碰着一点了,还处心积虑要他性命,季青珣舌尖都是苦涩。
然后他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抬头说道:“再乱踹人,你就要变成一个瘸子了?”
他按住人,又往脖子上看,指痕渐消,不用管也能慢慢好。
令狐楚还是死得太简单了。
李持月没想到他没脸没皮到了这个地步,这样都还不走,“府上有医正,你没什么话说就滚出去!”
她摸摸自己的木板,还是好好的,敬大夫人他讨嫌,医术确实不错。
“有话说,还有好多话没说。”
见她自己无所谓,季青珣也不介意她瘸着。
“从前我不杀上官峤,是担心将你越推越远,现在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想要我死,对吧?”
季青珣的脸一半深埋在暗夜里,压下眉骨时像随时要反咬一口的兽类。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不要太强硬得好,李持月答得迂回:“你本领通天,我再怎么忙活,不都是一场空吗?”
意思很明白,她要杀,季青珣不想死就滚。
可他想的和阿萝正相反,就算眼前人举刀对着他,季青珣也忍不住任刀穿身,坚持要走过去抱住她。
“连你杀我之事,我都不在意了,阿萝,当我死过一回,我不是季青珣了,咱们就这么扯平了,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臂,看着在宽宥她,实则在恳求。
“是你季青珣想宽纵我,还是不得不忍下来?”
李持月冷笑道,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原就是反贼,杀了我,立时就要被围在明都,就算能逃出去,各藩镇通缉令下,你也无处遁逃,到时候想做皇帝也不过梦幻泡影,一辈子只能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李持月也想得明白,季青珣当初能盯上公主府,必定是图谋一条邪道登位,归根结底就是手里无兵。
失了公主府,他就算入仕,在朝中也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到明都外去,天下兵马众,却到不了季青珣手里。
季青珣想当皇帝,现在就不能做反贼。
季青珣静静听她说完,低头笑了一声,笑她的天真。
“阿萝,你真当我手中无兵?”
“还有公主府在我手里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是干净的吗?”
“阿萝,你到底是不管事太多年了,这座公主府盘根错节,环环相扣,有时候想做成一件事,是会牵涉很多人的,
我倒了,那些阴私就会公之于众,你的名声也好不了。
若我再多做一点事,你更是难以收场,只能被李牧澜反扑。”
季青珣说一句,李持月的心就沉一分。
这是她八年来沉湎在感情之中的代价,想要用半年时间从季青珣手里掌握自己的府邸,还是太勉强。
她绝对要另想办法,把这些隐患通通去除。
紧接着季青珣的话又响起惊雷:“另外你也说错了,皇帝我已经不想做了,我们离开这儿,我带你到南边去养伤。”
说着他将李持月打横抱了起来,要从暗道离开。
李持月没从他那句话里回过神来,身子一轻,人就被抱出了内室,“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升起恐慌,他们是暂且去南边养伤,还是这辈子就不回来了?
“我们永远离开明都,不做公主,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了,就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夫妻。”
对!这样才对!
季青珣迫不及待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他们何必再理会明都这些事。
他做皇帝阿萝不开心,阿萝做了皇帝,又会有太多琐事占据走她,不如就一起离开这儿!
从此她日日只能对着他,还会有他的孩子,阿萝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那才是季青珣想过的日子。
李持月看着激动的人,皱眉说道:“季青珣,你别天真了,我突然消失了,难道阿兄不会找吗?还是说你能一辈子关着我,让我不能见人,不能和人说话?”
他固执得很:“我们只有一个结果,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你要是想不出怎么做到,就全都听我的。”
李持月撂下话:“你想逼死我,尽可以带我离开!”
季青珣站住了,沸腾的激动转眼冷却了下来。
他记起韦玉宁那句话,阿萝是他逼死的,他现在又想再逼死她一次……
想起开门的手收回,把人抱得更紧,埋首在李持月的颈间,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为什么不管怎么走,都是一步死棋呢?
季青珣眼里都是痛苦,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是求一个相守,“你为什么不肯……”声音近似于哀哭。
巨大的痛苦让他缓缓跪了在地上,李持月依旧坐在他怀里,被迫与他依偎着,未着鞋的脚踩在了地毯上。
李持月也不明白,为什么季青珣会是这个反应,他似乎真的很难过。
可若真的在乎她到这个地步,前世还要推她走上绝路。
还是说,到了现在他还在演戏?
对!一定是这样!
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覆上她的脸,又无措地在她耳朵和肩颈之间来回,季青珣恳求道:“当皇帝有什么好,我会照顾好你的,阿萝,跟我走好不好?”
她冷起心肠:“不要!就算我要跟谁白头偕老,那个人也一定不是你!”
冷酷的语气是插在季青珣心头的又一刀。
一再的卑微没有得到她的哪怕半点怜悯,终于将季青珣也逼上了绝路。
“那我们同归于尽好不好?”
李持月惊愕地看着他。
“上官峤、你的四个奴才、常嬷嬷、闵徊……我会把他们都杀光,然后咱们一起上路,看你能护住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