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狰就这么一路拖着遍体鳞伤昏厥过去的秦文入宫了。
乔老二和荣姐等人跟在身后。
没有骑马,没有入轿,秦狰就这么当着无数人的面,拖着独臂的秦文。
斐云荣沉默不语的跟着。
越王府一门,就没傻子,哪怕是看着没什么脑子的秦狰,也是有大智慧的。
到了敬仪殿的时候,秦狰和扔垃圾似的,直接将秦文扔到了地上,单膝跪下。
“臣,都护上将军秦狰,抓获反贼秦文。”
刚刚已经有骑司的快马入宫了,禀告太子等人秦狰去了卢府,所以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冉等人也走了进来,一一行礼,就连斐云荣也施了一礼。
众人见到秦游安然无恙,大大的松了口气,看向秦玄的目光,则是有些尴尬和闪躲。
秦玄快步走了过去,将秦狰扶起来。
可秦狰却死活不起来,一副请罪的模样。
秦玄小小的身板,如何能够托付起铁塔一般的都护上将军。
秦狰请罪,不是因秦文是他二弟,而是因他调动了京卫,凤七找到他后,他第一时间做了布置,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秦游出事,一个时辰内,三千死忠精锐可以攻陷皇宫,半日之内,京卫封锁全城控制所有衙署,一日过后,京城,就会彻底掌握在他秦狰的手中。
甚至,刚刚入宫前他用嘴吞下了一张名单,一份长达三十六人的名单,这些人,有文臣,有武将,必杀名单!
这才是秦狰要请罪的缘故。
秦游则是来到了晕死过去的秦文旁边,面色复杂。
天地倒转,皆因秦玄!
自从太子遇刺,已经过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查无所获,丝毫蛛丝马迹都没有。
原本还隐藏在暗中让大家小心翼翼每日寝食难安的秦文,如今就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面前,遍体鳞伤。
看了眼乔冉等人,秦游还以为是大家合伙给秦文抓到的,毕竟揍成这样,不可能是禁卫们合力围击。
秦玄走了过来,大大的松了口气,笑了,笑的毫无太子应有的模样,笑着笑着,眼泪也出来了。
“文哥儿,你为何要如此对孤啊。”
秦玄似是哭,也似是笑。
他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了,不再去担心“百日杀”。
可见到秦文的惨状,依旧感到难受,更令他难受的是,幼年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文哥儿,想要杀了自己,非但想要杀了自己,只因…瞧不起自己。
“大堂兄。”秦玄抓着秦狰都快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沉声说道:“秦家人,不负秦家人,秦玄,永不负大堂兄,永不负游儿哥,永不负越王府,若负,人神共弃!”
秦狰虎目落泪,不断点着头,一副又羞又愧的模样,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秦玄也是眼睛红红的,可只有斐云荣注意到了一件事。
当秦玄再次看向秦文时,明明还是一副感动的眼泪横流的秦狰,嘴巴微张,似乎,是要打哈欠,然后极力忍着,铜铃一般的双眼之中,哪还有什么感动的神色,倒像是…像是无聊至极想要赶紧回去睡觉的模样。
斐云荣心中苦笑连连。
越王府里,原来只有看似精明的秦游才是真正的傻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侧斐云荣异样的目光,秦狰微微扭头,瞅了眼斐云荣,紧接着一吸鼻子,又是一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模样,使劲的挤着眼眶中残存不多的泪水,演技浮夸。
斐云荣神情微动。
秦狰,原来的都护将军,夏京第一背锅侠,千人骂,万人喷,武夫中的武夫,出了名的没脑子。
可这个出了名没脑子的大将军,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都护上将军。
掌管八大营,卫戍京中,统夏朝中枢所有兵马,甚至成为都护上大将军,似乎…似乎没有任何一个朝臣提出过异议。
背的锅,比谁都多,却从未有人猜忌过他的。
挨的骂,也比谁都多,官职升的却是越来越快。
秦文悠悠转醒了,睁开眼睛,身体本来是趴着的,刚抬起头,“砰”的一声,一个宽大的手掌摁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秦文的脑门,直接砸在了砖石之上。
大殿坚硬的砖石,满是裂纹。
秦文闷哼一声,想要挣扎,那摁在后脑勺上的手臂,就如同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秦玄叹了口气:“孤,想与他说说话。”
秦狰道了声“是”,这才移开了手臂。
额头满是鲜血的秦文抬起头,一看面前之人是秦玄,哈哈一笑:“秦玄,你我二人又…”
“砰”的一声,秦文的脑袋,再次被摁在了地上,力气之大,碎石都崩了出来。
秦狰面无表情:“大胆,口称殿下!”
秦玄挥了挥手:“无妨,让他说。”
秦游看的心惊肉跳。
这换了自己,就这一下,天灵盖都得碎。
秦狰的手掌移开了,这一下,的确是很重,秦文趴在地上,估计是早都眼冒金星了,粗重的呼吸着,足足半响这才抬起头。
独臂颤抖支撑着身体,费了好大劲才弓起了腰,可死活却站不起来,最终翻了下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满面鲜血的秦文抬起头,看了看秦玄,又看了看面色复杂的上官鄂等老臣,依旧是笑,标志性温和的笑容,可因满面鲜血,这笑容,极为狰狞可怖。
“秦玄,你要杀我么?”
秦玄还未开口,上官鄂突然冲着秦玄施了一礼:“殿下,老臣可否回避?”
闻人泰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也开口道:“臣刚刚受了些许的惊吓,身体不适,可否退出大殿歇息片刻。”
两位老臣这么一说,周伏虎和魏云涛也赶紧找理由要离开大殿。
不得不说,老臣都是人精。
秦文刺杀了太子,这是死罪,可秦文,也是秦家人。
按照国法,秦文肯定是要被明正典刑的,可毕竟,秦文曾经是天潢贵胄,处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大张旗鼓,避人耳目低调杀掉就好,省的有心之人拿这件事挑拨越王府与天家。
秦玄却摇了摇头:“天家事,便是国事,诸位爱卿是朝堂重臣,无需回避。”
上官鄂叹了口气,只能和其他老臣退在了一旁。
秦文又笑了,哈哈大笑。
这一次秦狰倒是没出手,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笑了半晌,秦文满面好奇的问道:“秦玄,如今你又要面临两难的境地,杀,或是不杀,来,告诉文哥,杀我,还是不杀?”
乔冉面色阴晴不定,这才开口,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无巨细,包括秦文死后的后果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