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秦游已经在骑司衙门坐镇了近两个月。
想去早朝,就去,不想去,就称病告假。
理由五花八门,感冒,发烧,感冒发烧,发烧感冒,脚崴了,脑瓜子疼,脚崴了之后摔着脑瓜子了,嗡嗡疼,脑瓜子嗡嗡疼没站稳,脚又崴了。
一开始秦老大看的还挺新奇,一般臣子告假就四个字,身体抱恙,像秦游这种写的如此详细的“请假条”让他很感兴趣,可过了几天后,秦老大发现了,秦游这小子纯粹是找抽,翻来覆去就是感冒发烧脚崴了,一点新意都没有,敷衍至极,你还不如说是身体抱恙了。
可秦老大还不好意思让白千出宫找秦游喷一顿,因为他知道,秦游要做大事,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的大事。
不得不说,秦老大是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更是一个好长辈,直接放养了秦游。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关于“陈家信件”的事似乎已经随着秋风散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朝堂之上,坊间,臣子们私下见面的场合里,再没有人提及这些事。
秦游虽然折腾,把梁子义的官袍折腾没了,把王家满门都折腾死了,把姜栋折腾的尸首分家,可这三人,都是主动招惹了秦游,大家并没有往“陈家信件”上联想。
秦游的帽子戏法很成功,没人往陈家信件上联想,更没人知道一套组合拳其实是针对世家门阀。
番薯已经在皇庄种植开了,都护将军秦狰亲自负责,北边关没什么消息,但是齐王秦麒最近消失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反倒是越王秦烈天天带着一群狗腿子招摇过市。
寒山书院派遣了四位先生入主太史馆修撰国史,以闻道鸣为首,还有董昱、李太白、程天豪三位先生。
十一月月末的最后一日,小朝会,瀛岛倭国使团,终于要见驾了。
早朝,议政殿外,出现了很多秦游没见过的面孔,穿着品级不一的官袍,其中不少都是老头。
秦游杵在秦狰身后,哈欠连连。
最近秦狰很少回越王府,天天看着一群太监们种番薯,无聊到了快要发疯。
秦家代表就这哥俩,秦烈没来,昨天晚上和朱善喝高了,直接包了一艘花船,天亮才回府,回府就开睡,估计不到中午起不来。
秦游很郁闷。
别人不知道,老爹肯定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这瀛贼使团见驾,百分百就是来告状叫屈的,自己昨夜一直和乔冉研究这事来着都没睡,您到好,玩了一夜姑娘不说,也不说参加个早朝帮我站站台。
虽然秦狰来了,但是秦游觉得还不如不来。
以大哥的智商,很容易从友军不知不觉中变成皇协军。
鞭声鸣响,百官陆陆续续的进了议政殿。
秦狰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着:“瀛贼呢,瀛贼在哪,大哥咋没看到。”
“大哥,使团得之后才能入宫,要是一会文官破事多,得到午朝才能入殿。”秦游满面无奈:“你到底是不是都护将军啊。”
“大哥我都成番薯将军了,现在看谁都像是大番薯。”
秦游:“…”
秦狰刚要再诉苦,看到两个监察使走来,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深怕被监察使找了茬。
监察使果然止住了身形,看了眼秦狰,刚要开口刷刷存在感,可突然见到这个壮硕的身影后还有个秦游,嘴巴赶紧闭上,微微扫了下秦游。
秦游斜着眼睛骂道:“看尼玛看,滚。”
监察使冷哼一声:“滚就滚!”
然后,俩监察使走了。
秦狰满面佩服:“三弟你可真威风。”
秦游翻了个白眼。
人就不能怂,这群监察使就是被惯的,以前骂越王府骂的最凶的就是他们,可以这么说,全京城五十二个监察使,没骂过越王府的,一个都挑不出来。
所以对这群人,秦游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而且监察使是特别清贵的官儿,品级不高,地位举足轻重,世家门阀都削尖了脑袋把自家人往里面安插,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游都是拿监察使当潜在敌人对待的。
书院修撰国史,番薯开始种植,东海一事大功国朝,秦游又掌管了骑司,一个月内折腾死或者折腾没三个朝臣,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他。
监察使现在见到秦游都绕着走。
文官先入殿,随后是武将。
今天秦游都懒得折腾了,也没往柱子后面躲,跟着秦狰来到了武将最前侧,扫了一圈后发现没笏板,回头看向了一个看着比较年轻比较好欺负的武将。
“哥们,一会你出班不?”
年轻武将一脸茫然:“世子殿下可有吩咐,若是有,末将便出班,您要弹劾谁?”
“没事,你不出班就把笏板借给我,我一会要出去喷人。”
年轻武将恍然大悟,赶紧把手里的笏板交给秦游,还重重点了点头:“殿下加油!”
“谢谢噢。”
其实笏板这玩意对秦游来说完全多余,说白了就是个记事本,皇帝说啥了,或者自己要说啥,在上面写两笔当个备忘录,没人检查,最主要的是,五品以上才用这东西,五品以下根本用不着,秦游虽然是国朝世子,可没品级,虽有上朝的资格,却不用手持笏板。
文武站好后,钟鸣,秦老大入殿了,后面跟着白千。
白千叽哩哇啦的叫了两句,小朝会开始了。
依照惯例,几个尚书有屁快放,没屁杵着。
天天上朝,能说的事就那么多,要是能说明白的,早就说明白了,说不明白掰扯再多也说不明白。
还是那点破事,科考还有几天就开始了,礼部尚书周伏虎出来大致说了一下安排,和去年一样,科考还在国子监,京卫负责秩序,不过今年科考多达七千余人,光是京中就有一千八百多名考生。
秦老大嘱咐了两句安全问题。
随即是刑部尚书闻人泰出班,说的是姜栋的事,姜家对姜栋要“造反”的事果然不知情,其他姜家人关了几天就放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大家的普遍看法就是姜栋喝多了,一冲动,写了首反诗,然后跳楼了,没死,但是因为写诗,又死了。
就姜栋那熊样,还上马造反,那么大岁数了,上桌造饭都有点费劲,摆明了是“一时冲动”然后受到了冲动的惩罚罢了。
秦老大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姜栋挂了就好,其他姜家人已经混不下去了,没必要大动干戈,总是诛九族的话,对他宽厚仁德的人设也有一定影响。
眼瞅着闻人泰准备后退回去了,鸿胪寺寺卿张谓突然出班。
“闻大人,下官有一事要问,不知原鸿胪寺寺卿梁子义一事,查的如何了?”
闻人泰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却是看向了秦游。
看似是问闻人泰,可所有人都知道,梁子义这事,都是骑司在折腾,而最近统管骑司的不是乔冉,而是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