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冉接连在京中待了两天,书院一切照旧。
可秦游却有些着急了,他知道秦老大一共就给了五天的时间。
眼看着还剩下最后两天,他是既紧张又期待。
紧张是替乔冉,京中出现了这么大的案子,要是骑司没抓到真凶的话,也不知道秦老大会不会扣骑司的经费和乔冉的工资。
至于期待,则是关于刑部。
秦游一直很好奇,当天子的动不动就说什么“提头来见”,要是两天后还破不了案,刑部尚书闻人泰该怎么办,提着自己脑瓜子去议政殿给秦老大一个交代?
秦游觉得可能性不是太大,要是闻人泰真有这个本事的话,这家伙还当什么尚书啊,直接上天多好。
待着也是没事,秦游主动找到了董昱,俩人“探讨”了一下关于心学方面的学问。
不得不说,董昱能干到国子监的司业果然不是普通人。
这要是放在后世,基本上就是清华北大的副校长了。
秦游不过就是笼统的提了一下心学的概念,董昱人家自己就“悟”了,领悟的东西基本上和王阳明提出的心学内核几乎是没区别的。
到了夜晚,秦游躺在被窝里,暖暖和和的进入了梦乡,然后…被冷风吹醒了。
秦游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刚刚被关上。
关窗的,正是许多日子不见的“女鬼”。
秦游既不头疼,身体也能动弹,揉了揉眼睛后,微微一笑,坐在了床边。
“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呢。”秦游就如同见到了老朋友一般,神色自然。
恢复原本容貌的斐云荣转过身,巧笑嫣然。
“每次见到你时,你总是嬉笑着,为何。”斐云荣将两个狐皮靴蹬了下来,赤着脚踩在热乎乎的青砖上。
看到出来,她很喜欢屋中有地暖的感觉。
“开心呗。”
斐云荣坐在了木凳上,歪着脑袋问道:“有什么事值得你每日都是如此喜笑颜开?”
“也没什么事,有位哲人说过,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这样就过去两天啦。”
斐云荣微微哦了一声,估计是没get到任何笑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游挠了挠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想问,我究竟是谁,对么。”
“宾果。”秦游打了个灭霸同款响指:“当然,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告诉我。”
“那…不如你猜一猜吧。”斐云荣皎洁一笑:“若是猜对了,我便告诉你。”
秦游觉得这丫头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耸了耸肩后吐出了四个字。
“飞云公主。”
斐云荣面色平静:“你果然知晓了。”
秦游微微叹了口气。
斐云荣秀眉微皱:“为何叹气?”
“数日前,北番馆十六名番商…”秦游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几许莫名:“是你杀的吧。”
“不。”
秦游微微松了口气。
斐云荣:“柳河民宅的番商才是我杀的。”
秦游:“…”
“怎么了?”
“没怎么。”
斐云荣面色莫名:“你觉得我不应该杀他?”
“也不是不应该吧。”秦游苦笑了一声:“不过也理解,古代吗,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玩呗,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懂。”
秦游耸了耸肩:“我是不懂。”
斐云荣没有说话,伸出了纤纤玉指头,不停逗弄跳动的烛火。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秦游总想说些什么,可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就是这样,越是尴尬,就越不知道说什么,越不说什么,就越尴尬。
秦游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然后…就越来越尴尬了。
“噗嗤”一声,斐云荣娇笑了一声。
“又笑什么?”
“待有一日你知晓我的身份时,一定会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秦游一头雾水:“你不就是飞云公主吗,还有什么身份,神奇女侠戴安娜啊。”
“若是现在就告诉你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好吧。”秦游伸了个懒腰,将被子裹在怀里:“你冷不,冷的话上来趟会…额不,我让凤七再从一床被子来。”
“有劳殿下挂怀,你那傻头笨脑的护卫已经睡下了,就莫要打扰他了。”斐云荣妩媚一笑,眼底略过一丝皎洁。
秦游翻了个白眼。
得,一听这话就知道,凤七这倒霉催的又被迷晕了。
秦游都替凤七难受,怪不得智商越来越低,可不是怎么的,这都快成药罐子了,在这么下去,什么蒙汗药迷药都快免疫了。
斐云荣站起身,四下打量着秦游的卧房,最终目光落在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副蝴蝶图上。
“画功登峰造极。”斐云荣凑近了两步:“前些日子还未看到,可是八马先生的大作?”
“嗯,挂着应应景。”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茫茫然周也。”
秦游挠了挠脑门:“啥意思?”
斐云荣啼笑皆非,没解释。
秦游也看向了墙上的画作,也没觉得哪好看。
就是一片草丛,完了上面全是蝴蝶,当时秦游看的时候还以为上面是扑棱蛾子呢,黑漆马虎的。
秦游问道:“你也懂画作?”
“略懂,兴趣使然。”
“哦,兴趣啊。”秦游点了点头:“梦想就是当个画家呗?”
“不错,三世子你呢?”
秦游腼腆一笑:“我从小想当个插画家。”
“插画家?”
“就是专门插…也算是画家吧,不过是给书籍之类制作插画封面的。”
“是么。”斐云荣思索了片刻,微微一笑:“倒是从未听闻过。”
说完后,斐云荣转头看向窗外:“夜色不早了,三世子,我们下次再见,若是有缘。”
“大姐,我一直挺好奇个事,外面乌漆嘛黑的,你怎么看出是什么时辰的?”
斐云荣没回答,来到窗前轻轻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有门不走非钻窗户,也不说帮我把窗户带上…诶等等,你鞋怎么不穿呢。”秦游赶紧下了床,捡起地上的狐皮靴就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斐云荣的身影。
站在了门外,秦游看着手上的狐皮靴子,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灰姑娘的水晶鞋…公主殿下的狐皮靴?”
刚吐了句槽,劲风袭来,一道黑影闪过。
秦游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靴子没了,耳边,只留下了一片音铃般的娇笑声。
这一夜,秦游失眠了,耳边总是响起那若有似无的娇笑之声,脑子里,也总会闪过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