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和司判文书这事算是解决了,多读多看多写罢了。
而策问这个问题,秦游和廖文之就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行为,那么就要知道这个人的动机、生平以及性格喜好等。
秦游深知这一点,随即开始分析礼部尚书安之峰这个人。
除了龚文华外,相比于其他各部尚书,秦游在府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安之峰。
可以这么说,越王府与安家虽然不是世仇,但是绝对是那种上了自由搏击擂台后会将对方活活锤死的程度。
归其原因,很多,政见不同,秦老大挑拨文武,加上一些陈年旧事等等。
安之峰也是从龙之臣,当初跟着秦老大一起起兵造反的谋士之一。
最开始造反的时候秦烈就看不上安之峰。
要知道造反这种事一般都以打仗为主,军中呢,有的人是激进派,以秦烈为主,神挡屠神佛挡灭佛,一路打回京城,占据中枢吞并天下,有的人是保守派,以一众谋士为主,认为应该步步为营慢慢蚕食各个城池,宁不贪便宜也不要吃亏。
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有的人是激进派,有的是人保守派,唯独安之峰,这家伙是个抽象派。
大家造反无非就两种战略方针,可不管是哪种都是要打仗的,人家安之峰不的,他要玩以德服人,要玩教化天下,要玩唾面自干,要玩不费一兵一卒“争霸天下”!
这家伙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秦老大,他有多么的抽象,天天和秦老大谈人生哲理。
殇帝逼死了你们秦氏三兄弟的老爹秦罡,别急啊,你们的爹只有一个人,可天下百姓也有爹,不能因为你们三人就让数万万百姓们没了爹吧。
烽烟四起,天楚那边造反了,农民起义十万人,涠江以南的斐家也造反割据了江南,兵卒十数万,还有凉戎也想要趁虚而入,集结骑兵数万,而这多么势力中,就你们秦家三兄弟最是兵强马壮,所以,你们起个带头作用吧,放下武器,解散武装,进京和殇帝商量商量怎么和平解决,给其他各地的造反武装打个样,也好免去这天下黎明百姓的刀兵之苦。
打回了京城,士林中人叫骂不休,那秦老大你得找找自身原因了,你要是没问题,人家骂你干什么。
总之,安之峰就是这么一个抽象派,在作死和劝说大家一起作死的边缘徘徊着,反复横跳着,自从加入了秦氏三兄弟的阵营后,基本上就没提出过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玩的就是个另类,玩的就是个大众对立面。
要不是安之峰背后的安家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秦老大说不定早给这家伙宰了。
从举旗造反到占据京中结束了中州大乱,安之峰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以死为谏让秦老大登基称皇!
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成了礼部尚书。
上百次的错误选择,因这一次正确的选择,全部烟消云散一笔勾销,而安之峰也因从龙之功变成了礼部尚书。
或许是因为尝到了甜头,安之峰的人生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以德服人,什么教化天下,都是虚妄的,秦老大才是真实的。
所以从成了礼部尚书后,安之峰就完全贯彻秦老大的一言一行。
而这个抽象派做事极为不地道,大臣讲究一个风骨,讲究一个名誉,成了皇帝的应声虫肯定会被大家所不耻。
安之峰已经焕然一新了,已经觉悟了,已经勘破了人生真谛,所以,他一边拍皇帝马屁,一遍怼越王府,玩的就是一个平衡,从皇帝那丢失的声望,从越王府那再刷回来。
拍皇帝马屁拍的有多狠,怼越王府就怼的有多狠,朝堂上的反越第一人,那绝对是安之峰。
就这样,越王府和安府就和世仇似的,双方势如水火,当然,安之峰一直是占据上风的,因为在怼武将和越王府这件事上,他身后站着的是庞大的文官体系。
独自思考了片刻后,秦游又问了问凤七和几个王府护卫,提起安之峰,大家的反应惊人的一致,恨不得抄刀子乱刀砍死这个老王八蛋。
兵部各卫所,包括折冲府,总之各地军卒的粮饷是一削再削,都是安之峰上书提议的,除此之外,京卫裁军也是安之峰最先提及的。
这些信息对秦游来讲没有任何帮助,他还是无法准确剖析安之峰这个人,如果真像大家说的那般这就是个迂腐执拗的老书呆子,又怎么会爬到六部尚书的位置?
最终秦游终于找对人了,他找到了乔冉。
按道理来说,通过骑司打探大臣,这已经不是不合规矩了,而是犯忌讳了,无论是对秦游还是乔冉。
可秦游就是问了,而乔冉也回答了,对安之峰这人,他只有一句评语,陛下忠犬,叫的最凶,咬的最轻。
十二个字,秦游恍然大悟,策问的题依旧围绕凉斐二过和赣州民变一事。
看似秦老大将科举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安之峰,实际上,还是宫中最后把关!
秦游没有廖文之那么多顾虑,将五个学子聚集起来后,开始询问大家的想法。
三个越王府的门客很不争气,面面相觑,秦玄基本上也是支支吾吾没个想法,唯独乔冉开了口。
“草原虽被拓跋乐统一,可各大部族只是慑于其兵强马壮,对其他那些部族,分而划之,朝廷许诺诸般好处,定能离间各大部族,倒时拉长战线固守城池以劳待逸既可,若是凉戎当真与斐国结盟,在涠江北岸加驻防线,入了冬,斐国攻势势必延缓,反守为攻。”
乔冉毕竟是专业的,一番话说下来头头是道,听的秦游连连点头。
“那赣州民变呢,对付那些外族应当如何。”
提前自己这些“老乡”,乔冉语气中没有人恩和感情色彩:“断粮,杀人!”
秦玄皱眉不已:“赣州的番族只是疥癣之疾,动了刀兵,岂不是让归附我大夏的其他番族齿冷?”
“换了平常,朝廷安抚一二罢了,可如今边关风云莫测,北有凉戎虎视眈眈,南有斐国态度不明,若是不能快刀斩乱麻,疥癣之疾必成心腹大患!”
内忧不怕,外患也不怕,就怕内忧外患一起来,所以乔冉说的不错,两害取其轻,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秦游点了点头:“那就统一一下答案吧,如果策问是关于这两件事,就以乔冉说的为核心写吧。”
原本这事就算定下了,可在一旁看热闹的凤七突然插嘴了,笑嘻嘻的说道:“三少爷,您之前不也说过解决的法子吗,小的觉得您那法子就挺好,为什么不让他们这么写?”
秦游微微一愣:“有吗?”
“怎的没有,之前您在府中和那斐公子说的,您忘了。”
“哦,想起来了,那都是瞎扯呢。”
秦游也没当回事,乔冉却瞳孔微缩:“不知世子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