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好好，我现在就上去，你等我一下啊。”
他笑呵呵地挂了电话，朝着楼梯处走。
“谁呀？”我问。
胖老板边走边说：“哎，是唐医生，他竟然把钱包忘在我店里了！”
胖老板说完停下来，回头看着我，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神情严肃地问我，“强子，你要不跟我一起上去？”
我往钢丝床上一躺，把头枕在胳膊上，“你自己去就行了呗，我懒得上去了。”
胖老板看着我迟疑了一下，“那好吧，你就在床上歇着吧。”
我点点头，冲他摆摆手，让他快上去吧。今天晚上我喝了些酒，是真的不想动了，而且胖老板地下室的出口不大，出入没那么方便，我一直不喜欢他这个设计。
胖老板也喝了不少酒，扶着楼梯走了上去，然后我隐约听到他给唐医生打开店门时的声音。
然后，奇怪的声音出现了。
那声音是从地下室里发出来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呻吟声，一直哼哼。去精神病院的时候，我听过这样的声音，通常是一些精神倍受折磨的病人发出的那种低沉的声音。
那些病人常出现幻觉，对周围的世界没有一点安全感，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而此时，在胖老板的地下室里，仿佛就关着这样的一个病人。
我从床上坐起来，竖起来耳朵听。
那声音很真实，绝对不是幻听，好像是从实验室凹进去的一块区域发出来的，那是整个实验室的西北角位置，以前是拉着一条帘子和外面的实验室隔离开来，之前小雪就住在那里。
只不过现在那个地方的帘子不见了，变成了很多笨重的大纸箱子，一直堆到了房顶，每个木头箱子的外围都由木条固定保护着。
在这些箱子的一侧，只留了半人宽的缝隙。
我朝着那里慢慢靠近过去，声音越发清晰了，在箱子的后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某种怪兽溜进了胖老板的实验室。
“胖哥。”我回头朝上面叫了一声，但他好像没有听见，因为我听到胖老板和唐医生还在说话，他们好像朝着店门口走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侧身挤进了箱子的一侧。
这里的空气不是太好，消毒水的味道很大，而在消毒水的气味之中，还透着一股粪便的味道，特别像医院的卫生间。
我忍不住干呕了两下，继续往前走，就在我快要走过这些大箱子堆成的墙壁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发出呻吟声的“怪兽”。
而此时我的半个身子还在箱子和地下室墙壁之间，我没敢再往前走，而且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我停下来，睁大眼睛想把那“怪兽”看清楚，此时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醉意全无。
我看到它蜷缩在床上，靠在墙角，两个大大的眼珠子闪着奇异的光，头发稀疏，瘦骨嶙峋，看起来有点像《指环王》里的咕噜。
不过由于这里光线昏暗，它的大部分身体都隐藏在黑影里，我也看不清楚它的五官。
“你都看到了。”
当这个阴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的时候，我吓地浑身一哆嗦，要不是自己紧紧贴着墙站着，空间狭小，我真会跳起来。
我扭头看向外面的实验室，只见胖老板的多半张脸出现在箱子和墙壁之前的夹缝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也不知道胖老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刚才我太紧张，根本就没有留意。
我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胖老板为什么今晚一直不让我们到地下室来，为什么对我突然留下了那么不安，为什么刚才上去的时候想让我一起去。
因为他不想让我发现这里的秘密。
我停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快速组织语言：“胖……胖哥，对不起，我是听到这里有动静，以为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就就就过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我就当没……”
话还没说完，胖老板拽了一下灯绳，这个临时搭建的小隔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而胖老板也收紧腹部，艰难地挤了进来，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多问，赶紧继续往隔间里走，给胖老板让出路来。
这个像‘咕噜’的家伙好像非常怕光，身子蜷缩地更紧了，我观察着他，这是一个人，但已经非常瘦弱，身上穿了一见破损的褐色衬衫，很宽大，但下身没穿衣服，所以我看出来他是个男人。
他干瘦的双手捂着眼睛，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纹身，那是一个六角星。
胖老板也挤过来了，他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拿起来桌子上的一卷卫生纸，撕了长长的一条，把地上的粪便抓紧了垃圾桶里。
当他要去清理另外一些好像呕吐物一样的污秽物时，卫生纸扯得不够多，脏东西弄到了他的手上。
他就用纸快速擦拭双手，然后就不动了，他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起初是抽泣，最后发出声音，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尽是委屈和痛苦。
胖老板哭得像个孩子，我就蹲在他的一旁陪着他，等他的情绪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我看看墙角的人，十分小心地问胖老板：“这是你哥吗？”
他默默点了点头，我倒吸一口冷气，无比震惊，也十分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们？”
“我告诉你们能怎么样，还能指着你们几个孩子帮我什么吗？”胖老板的声音依然哽咽，万分绝望地说：“谁也帮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哥。”
“他怎么变成这样？”我问。
胖老板深吸一口气，扶着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我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他问我：“还记得你给我捎来的那个荷包吗？就是我母亲给你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