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张姨,看看小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某根神经好像突然被牵动了。
“带走?带哪儿去?”
张姨连忙说,“强,你先别紧张,我就是把她先带到我家去。”
我还是不理解,又问她为什么。
这时小雪往前走了一步,来到我面前,对我说。
“张主任知道我最近有危险,而她平时又一个人住,与其让我住宾馆花你们的钱,不如住到张主任家,不但远离医院,我还能顶半个保姆……”
她说话时语气很平静,平静地就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一样。
我知道小雪也是个要强的人,她没有经济来源,这些天一直花我们的钱,我们是都不介意,但她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虽然不想让小雪走,可眼下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可以给她。
我想,王副院长的儿子曾经拿小雪威胁过我,张姨和王副院长的关系又那么暧昧,或许住到她家,有她护着小雪,真的能帮小雪躲开那个死人。
张姨赶紧把话接过去,“你放心吧,小雪跟着我肯定安全,而且你也知道我家在哪儿,随时可以来家看小雪。”
我点点头,不禁想,张姨对小雪这么好,她们真的只是师生关系吗?
她们转身离开,突然,小雪又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
“对了张强,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吧?”
我一愣,她继续说:“等我身体完全康复了,你带我去找叔叔的遗体。”
“当然记得。”我连忙点头,她冲我淡淡地笑了下。
目送小雪上了张姨的车,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站在宾馆外面,愣了好久,我才回到医院里去。
下午一上班,我正打算再去行政楼找李院长了,但还没去,值班室的座机响了,接起来一听,竟然是李院长。
他说有些事要问我,能不能现在去他办公室。
我立刻就答应了,说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李院长汇报。
十几分钟后,来到了李院长的办公室,李院长的办公室和王副院长的办公室之间,只隔了一间会议室。
敲门,进屋,李院长抬头扫了我一眼,让我坐下,然后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拿起浸满茶渍的杯子喝了口水。
“张强,你说你也有事要找我?你先说吧!”
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麻醉师的尸体丢了。
李院长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一团,没有惊恐,没有意外,而是非常气愤。
“李院长,这事儿,您看该……”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管,安心上班就好,家属不会去找你要尸体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他家人不是还闹地死去活来吗?”
“恩,医院已经处理了,给了不少赔偿金。”这几个字李院长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估计医院没少赔钱。
我的事情说完了,李院长开始问我。
“我调查过了,前天有人亲眼看见麻醉师董寒晕厥了,被你和那个叫马皓霖的临时工带走了,第二天他麻醉师生病,你们两个也刚好在手术室外面,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他盯着我,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
要解释这件事就得从坠楼医生说起,如果知道我把医生的尸体私自带走埋了,李院长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这时,他从桌面上拿起一小瓶药,倒出一粒药,吃了下去。
见我看着他,就说,“哦,这是降压药,这些天事情多,血压又高了。”
他把药瓶盖上,继续告诉我:张强,你不用有顾虑,只管说实话就好。我只想了解真相,这样上面一旦问起来,也好知道该怎么帮医院压下这些事。”
李院长说到‘上面’的时候,流露出为难和担忧的表情。
我想了想,开始跟他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我把那位主刀医生的尸体埋到城郊荒地的时候,李院长挥挥手,“我不关心那个,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
我赶紧往下接着说,当我全部说完以后,李院长脸色非常难看,急躁愤怒地敲着桌子,敲得我心里更乱了。
“糊涂啊!你以为自己是在保护那位麻醉师,恰恰相反,不但害了他,还害了昨晚做手术的那几个医生。这下好了,医院还会死人,到时候你可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啊!”
知道自己捅了篓子了,我低下头。
李院长叹了口气,“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了,要再出这种事,医院可就没有能力去摆平,更保不了你。”
说完李院长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想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王副院长的儿子?”
他面露不悦,“王院长的儿子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院长在跟我装。
“院长,您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他的儿子很不正常,不但死而复生,还带来了很多阴暗的东西……”
“够了!”李院长一下子打断我,看样子非常不想听我说下去,我好像碰到了他的某个痛点。
他继续厉声说道:“这里是医院,讲究的是科学,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再搞这些封建迷信了。”
“是不是封建迷信,您心里最清楚,否则,为什么您在见过他儿子之后,就拆散了自己女儿的家庭!”
我愣头愣脑地说完,李院长瞪着我,胸口一起一伏的,好像是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我拆散女儿的婚姻,是因为我得知,我的女婿是觊觎我家的财产,才跟我女儿结婚的,他根本不是真心对我的女儿。你说我当父亲的知道了这些,能无动于衷吗?”
最后他冲我吼起来,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个父亲的无奈。
我摇摇头,自己一冲动,揭了他的伤疤,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了。
李院长平复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年轻人,你记住,仇恨不止,死亡就会继续。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他把仇恨发泄完,才能还医院一个太平。”
“他是谁?王院长的儿子?”我连忙问。
李院长不说话,紧紧握着水杯,感觉快要把杯子捏碎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告诉我,“他,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