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是不是我姐的病不太好?”
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心扑通扑通的猛跳,就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不是不是,你姐的情况还不错。”黄医生连忙摆摆手,安慰我。
“那您为什么这么为难的样子?”
他压低声音说:“张强啊,之前给你姐姐减免手术费的事情是王副院长批准的,现在接替他的那个副院长好像不打算给你们免手术费了。”
“为什么啊?”
黄医生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听说就连我在太平间的工作,可能也做不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对我,对我们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不过这个副院长只是暂时代理王副院长的工作,如果王副院长官复原职了,或许就没事了……”他说完叹口气,拍了拍我肩膀,离开了。
这个消息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必须帮王副院长洗脱冤情。
就在我和霖子要离开住院部的时候,我看见一名护士推着一张轮床下了电梯。
那轮床上的人,已经从头到脚被白被单蒙上了,说明是一个死人。
既然是尸体,肯定是要送到太平间的了,我和霖子连忙下楼,生怕耽误了工作。
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让那个新上任的副院长抓住把柄,把我开除。
我们走的是楼梯,下到一楼的时候,那张轮床已经推到了住院部的后门位置。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跟着轮床出去了。
那人是王副院长的老婆。
赶紧跑过去,站在楼道口,我再次看见了那辆白色的依维柯。
这一幕非常熟悉,王副院长的老婆正看着司机把尸体抬到车上,尸体上去后,她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依维柯开走了,我拦住了那个推轮床的护士,跟她说我是太平间守尸的,然后问她尸体被运送到哪儿去了,怎么不送去太平间。
“直接火化去了啊。”护士淡定地说。
“送火葬场去了?”
“你是说殡仪馆吧?”她皱皱眉头看着我。
“那是同一个地方吗?”我诧异地问,其实我对这些还真的没有概念,上次去殡仪馆也是第一次。
护士告诉我,“现在火葬场都合并到殡仪馆里了啊,不过有比咱们岁数大的人还爱把殡仪馆叫成火葬场。”
我继续问她,那火化的地方具体在哪。
“反正就是有炼尸炉的地方,有个大烟囱。”她不耐烦地往回走,“哎呀,你这么关心自己去看看呗,再不行,就去问殡仪馆的人,我这还忙着呢!”
说完护士就推着空的轮床走了。
霖子拽上我就朝大门外跑去,“快,咱们跟上看看就知道了,最近尸体都不送来太平间了,还有上次那个推着动物骨灰来闹事的,殡仪馆和医院的合作里肯定有猫腻。”
我们打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殡仪馆。
到达殡仪馆的时候,我依然没在停车场看到那辆白色依维柯。
正要往里面走,我用余光看到一辆车从殡仪馆右边的小街道里开出来了。
是那辆白色依维柯!
我特意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王副院长的老婆不在上面,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在火化尸体的地方。
我和霖子决定不从殡仪馆正门进去,去那小街上看看。
拐到那条小街上以后,沿着殡仪馆一侧的外墙,我们走了二三百米远,左手边出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特别高的烟囱。
霖子说这里肯定是殡仪馆的后院,也是炼尸炉所在区域的后门。
那辆依维柯直接开到这里来,说明尸体根本就没有走正常的吊唁程序,而是直接被火化掉的。
门口有个值班室,透过窗户,我看见里面有个老大爷。
他听着收音机,眯缝着眼睛坐着,除此之外,我没有在院子里看见别人。
我和霖子悄悄来到值班室外,猫着腰,贴着窗户从下面溜了进去,没有被发现。
院子里有一排平房,大概三四间,很破旧了,窗户全都被封上了,黑乎乎的。
而离我们最近的一扇红漆小门开着一个小缝,我俩慢慢走了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
屋里笼罩着一层白雾,光线昏暗,大概能看到里面放着两个破沙发。
“进去?”霖子说。
我点点头,慢慢推开小门,打开到只有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然后挤了进去。
这间小屋看起来很普通,破旧的家具上蒙了一层灰,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最要命的是里面的气味,一股肉骨头烧焦的味道。
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知道这可能是焚尸的气味,所以连一丁点都不想吸进去。
这时我注意到在小屋里还有一扇门,但是非常窄,只挂着一个一床棉被似的门帘。
一股死亡的,血腥的气息从厚重的门帘后面散发出来,我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突然,里面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大口吞咽的咕噜声,但又不像正常人吃东西发出的动静。
牙齿碰撞在一起,还有关节发出的咔吧声,听起来十分僵硬,像某种动物一样。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胃里极其不舒服,紧接着就开始痉挛。
霖子也干呕了两声,他赶紧捂住了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掀开门帘,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是王副院长的老婆。
在她的面前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地上。
不,应该说是两具,因为另一具正在啃食地上的这一具。
地上的尸体我认不出来,应该是她刚从医院运来的那具。
至于那具正在啃食的尸体,我认得,他是王副院长的儿子!
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吞咽着,锋利的牙齿连骨头都能嚼碎。
我想跑,想离开这儿,但双脚已经被钉在地上了。我不想看,眼睛却怎么都挪不开了。
脑门上的青筋开始跳动,后背不停地冒汗,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我看看霖子,他的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一只手捂住嘴巴,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不发出声音,旦因为太过用力,他手指的骨节都发白了。
“孩子,你再忍一忍,等他的手长好了……”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呼吸平稳之后,继续说,“那时候,你就有救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吃可口的饭菜,还能和你喜欢的女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