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子南霜刚进刑部坐了几分钟就招了。
她知事关重大,不敢随意和人显摆,只和一人提起过。
这个人正是纪少瑜的老师元浚。
云衍与韩玥对视一眼。
“立即提审元浚。”云衍雷厉风行,再征求韩玥的意见:“你要审吗?”
韩玥摇摇头,“先让他们审着吧。”
她扬扬手中的告示,“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云衍前往刑部,韩玥回到韩家。
韩钦林正陪着韩冲在院子里散步,夕阳的余晖笼罩着他们,看着格外温暖。
韩玥笑着走过去,“爹,我回来了。”
“饿了吧,爹叫厨房给你做了蒸菜,现在吃?”韩钦林说着就要迎来,脚步刚一动,又觉不能这样扔下韩冲,便生硬的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进屋吧。”
韩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我陪他走走。”韩玥深感抱歉,抱了抱韩钦林手臂,“谢谢爹。”
韩钦林奇怪看她,“没头没脑的谢什么?”
“谢谢爹给我所有的宠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韩冲的宠爱。
韩钦林一笑:“傻话,爹宠女儿不是应该的吗?”
他摸摸韩冲的背,又说:“男儿糙一点无妨,让他知道人生艰苦才知努力担当。女儿就不同了,只有习惯被宠爱,才能一直被宠爱。”
这三观,绝。
韩玥竖起大拇指:“爹乃人间智慧。”
“行啦,人间智慧去厨房看看,你们走走吧。”
韩钦林笑呵呵地离去,韩玥很没出息的热了眼眶,对韩冲道:“能遇爹娘和你,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
韩冲不理她,继续走。
韩玥就陪着他,和他说话:“那孩子还是没找到,也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我从来没办过如此棘手的案子。”
她是法医,能从死者口中问出话来,可没办法在毫无技术支持的情况下,找到人质在何处。
她擅长从结果倒推案情,这种毫无头绪的查案方式实在是不适应,从而有些挫败。
韩玥叹着气,这才发现韩冲不知何时停了脚步。
她退回去,见他停在花坛边。
此花已近凋谢期,干枯的花枝处结着蓇葖果,有些已经裂开,依稀可见里面一颗颗的花籽。
韩冲就很认真地抠下来放在掌心里,长久地看着。
韩玥看着那足有半人高的花株,问:“这是什么花?”
本没指望韩冲会回答,结果大概有好几分钟后,他道:“飞燕草。”
“庆州家里有。”
韩玥愣了愣,记得他们曾在庆州短暂住过一段时间,想来那里种过此花。
“很漂亮。”韩玥压抑着涌动的情绪,平静又温和道:“花籽还可以继续种吗?”
韩冲又不理她了,继续收集花籽。
韩玥帮着他,很快就收集了一小堆。
不等韩钦林来唤他们吃饭,韩冲便像捧着宝贝似的捧着那些花籽乖乖回了房。
吃饭时,韩玥提起韩冲开口说话。
韩钦林惊了惊,“那时他不到五岁,居然记得很清楚。”
他道:“飞燕草又名鸽子花,我们住的院子里确实种了一株,说来也是奇怪,你一看那花就笑。你娘和冲儿就爱抱你去看,听你咯咯地笑个不停。”
所以,韩冲才会印象深刻吧。
韩玥听得心头很不是滋味儿,韩钦林识趣地闭了嘴,转而道:“案子还是没进展?”
“关键是找不到人,绑匪也再没消息……”韩玥摇着头,“不好办,现在只能摸索着行动了。”
“那孩子怕是没希望了。”
韩钦林一阵唏嘘:“祸不及妻儿,也不知是什么人所为。”
提起案子,韩玥又是一阵沉重,匆匆吃点东西就回房拿出绑匪留下的字条与那告示比对。
字条中,只有一张差别大的很明显,其余几乎一致。
其实乍一看,从美感上来说,完全是云泥之别。
但某些笔划的笔锋走向看着有些相似。
在现世时,师父林芸是个全才,对笔迹鉴定有一定的造诣,可惜她只学了个皮毛。
只知从笔迹心理学来说,可从五个方面分析汉字笔迹特征。
——篇幅,字型,偏旁特征,线条,局部。
篇幅,包括布局,格式,字距行距等。
韩玥拿出测量用具,仔细测量,虽然纸张大小不一,但空白边和字体行距相差甚微。
人在伪装时,总是刻意于表面直观的东西,细节处难免会流露出一些骨子里的习惯。
再看局部的起笔,运笔和收笔,韩玥提笔,左右手的换着推敲。
虽然运动方向不同,着力点不同,但仔细看的话,某些拐点的力度和倾斜度有重合的地方。
推敲来推敲去,她只有五成的把握认为大多数字条和那寻人告示是同一人所为。
韩玥作出结论时,外面天色已暗。
正想着要不要立即去找云衍,就听元忠的声音传来:“王爷令我来接县主,还请老先生通传一声。”
韩钦林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王爷身子是铁打的,我家玥儿可不是。”
“事情紧急,还请老先生通融,王爷说了,绝不超过子时。”
“子时?你知不知道人体的最佳休息时间是从什么时辰开始?”
韩父有心要发难,元忠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韩玥失笑,忙走出去,“爹,这个问题,不如等云衍来了,你问他。”
“那自然是要问。”韩钦林直哼哼,“真要去?”
韩玥乖顺道:“王爷和您一样,并不希望我熬夜伤身,想必是真有棘手的事。女儿去去就来,争取亥时入睡。”
“这还差不多。”
韩钦林其实已备好披风,不情不愿地替韩玥披好,又叮嘱:“快去快回。”
出得门外,韩玥赶紧问:“什么事?”
元忠忙道:“元浚承认听四娘子提起过,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更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动刑了?”韩玥皱眉。
元忠如实道:“只是寻常手段,他抵死不招,还要求见县主您。”
他突然客气的不行,韩玥有些不习惯,这念头只是一瞬间的,随后问道:“可知寻人告示是谁人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