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玥向来活得清醒,在这一刻,却生了贪念,又因这贪念,思绪左右摇摆不定。
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
云衍是断然不会来,也不能来的,她可承担不起后果。
罢了,就当黄粱一梦,若有来生,再续理想。
心思已定,韩玥整个人放松下来,试探着问渠无惑:“你打算怎么办?”
渠无惑挑眼看她,“你希望本王怎么做?”
韩玥想了想,认真道:“我们来谈谈条件吧,你放了我,然后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当然,刺杀晋王和嫁给你除外。”
渠无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本王可得好好想想……”
就在这时,营帐外有人颇有些紧张地禀报道:“殿下,晋王,晋王来了!”
“这么快!”渠无惑猛地跳起来,也不知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意外多一些,“他竟真的来了!”
“来了多少人?”
“只带了一人!”
也就是说,此行为私。
渠无惑看韩玥的眼神也瞬间变了,意外,震惊,审视,阴沉,复杂。
传闻晋王不近女色,清冷自持多年,是个没有软肋的铮铮铁汉。
没想到呀没想到!
可为什么是她?
遗憾又生心头,世人都道他是草原上最自由的狼。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女人更是骏马一般,任挑任选。可他从未像这般动过心,那感觉就好似夏夜躺在柔软的细沙中,风丝丝凉凉地浸入骨血,狼性的热血,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生来就注定要成为草原的王,也注定会随时被狼群盯着,伺机就能将他撕得粉碎。
安宁注定是奢望,这个女人……莫非也注定不会是他的?
渠无惑莫名走了神,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尖轻抚上那颗泪痣,如愿以偿。
韩玥没有躲,满足他的执念,一来是为缓和他的情绪,她不能让他犹豫太久。
二来,她的心太乱。
云衍来了……他竟真的来了。
她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忐忑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是被一种很莫名的情愫所淹没。
她的不拒绝,极大程度的取悦了渠无惑。
他将手中面具递给她,言语间,竟含了几分内疚之意,“本王虽是狄王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眼下北狄时局不稳,又被晋王摆了一道,惹得营中怨声不断。晋王既然亲自送了机会来,本王断然没有不把握的道理。待有朝一日,本王登上王位……”
韩玥噗嗤一声,冷笑出来。
渠无惑怔怔,“你笑什么?”
韩玥清冷的双眸,静谧无波,“我就是想提醒殿下一句,妄想症是种病,得治。”
渠无惑眼底瞬间浮上冷意,仿佛韩玥才是那个绝情之人,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恼怒下,他抓她手腕,吃味儿般道:“本王倒要看看,晋王究竟有多在乎你!”
“松开!”韩玥冷眼一扫,“我自己会走。”
渠无惑竟是被她那目光惊得一顿,他气得一笑。
有人形容他的脾性,就如大漠天气,随时都有可能起沙尘风暴,无人敢靠近。就连草原上的狼群见到他都会躲得远远的,惹怒他的人,他有一万种手段让他们死,死后又有一万种方式让他们尸骨无存。
可这女人,他几般讨好,心存怜惜,她却半分感觉不到。
她眼里的冷漠与厌恶不加掩饰……
她想灭了他所有的念想!
渠无惑顶了顶腮帮子,笑得邪肆。
“想惹本王生气,让本王厌恶你,从此不再惦记你……你休想!”
韩玥不看他,眉心却是微微动了动,心绪不言而露。
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也罢,还是先过眼前这关再说吧。
韩玥无意识地整整衣衫,见渠无惑气愀愀地看着她,挑眉。
渠无惑道:“怪不得对本王冷眼相对,原来是生了媚上之心!”
韩玥脸一沉,“胡说!”
渠无惑目中生寒,语气嘲讽:“说白了,孰国皇帝就是个傀儡,皇位迟早是晋王的。你不会觉得他此番前来,真是为了你吧?”
“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他为何要将孰国皇帝扔在襄州不管要来找你?”
韩玥还真来了兴趣,“殿下觉得是为何?”
“他只是需要一个离开的由头罢了!”渠无惑怒道:“这种手段不过是晋王惯用的一种罢了,你这傻女人居然还挺感动!本王原以为你是个聪慧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韩玥一副很受教的样子,“多谢殿下提醒。”
她现在想的是,所以,他俩到底谁是傻子?
以及,云衍究竟为何而来?
只因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渠无惑自认已经起到点醒作用,多说无用。
他最后沉沉看韩玥一眼,掀开营帐,一群人顿时围了上来。
“殿下!你如何打算?”
“要我说,晋王敢只带一人就来,咱们就敢直接绑了他,再拿他去和孰帝谈条件,如此还有什么条件是谈不下来的?”
“不妥不妥!你真以为那十几万西北军是吃素的?”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此事很微妙,不能过份越界,也不可错失机会,要我说,就把该我们的要回来便是,既挽回面子,也表明了立场。”
“都这种时候了,要面子有个屁用,当然是多争取利益啊!”
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渠无惑眼风扫来,阴森噬人,“本王行事,几时轮得到你们指手划脚?!”
众人忽惊,慌忙跪地,“属下不敢!”
渠无惑拉来战马,将韩玥轻轻一捞,圈在身前,二人共乘一匹马,飞奔至大营外。
营外,狄兵已将云衍二人层层包围。
云衍还是昨晚那身青色锦袍,墨发高束,一丝不乱。一人一马,看上去从容潇洒,仿佛到此来,只不过是踏月赏花。
看到共乘一马的二人时,他也只是眉头微微拢了下而已。
倒是他身后的韩冲,在看到韩玥的瞬间,怒声喝斥:“大胆狄贼,快把人放了!”
渠无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勾唇一笑,扬声道:“晋王,别来无恙。”
“见了本王为何不见礼?是学不会还是你觉得危机解除,议和的内容便都成了儿戏?”
云衍静静看着他,语声清冷,带着上位才独有的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