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和史阿返回皇宫,快速前往长春宫书房与令孤荣汇合。令孤荣急忙与刘协易容,换回各自身份。
刘协询问令孤荣:“没出纰漏吧。”
令孤荣拍了拍胸口,轻声报怨:“太后亲自送了茶点过来,吓得我腿脚发软。我尽力模仿你的语气与太后交谈了几句,也不知她有没有起疑。”
刘协笑道:“放心。太后最宠爱我了,即便是发现有些不妥,也不会说破的,更不会追究。我这就去给她和父皇请安。”
令孤荣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向刘协保证道:“我会慢慢模仿你,争取假扮的更像一些。”
刘协点了点头,带两人出了书房,去向董太后请安。董太后屏退侍女,令刘协单独入见,轻声询问他道:“你易了容,扮作令孤荣出了宫?又让令孤荣假扮成你来掩人耳目?”
刘协没有否认,躬身请罪:“我想亲自见后将军一面,向他问计。”
董太后点了点头,询问刘协:“他如何说?”
刘协摇头苦笑,回禀道:“他说,黄巾虽灭,民乱未平。父皇春秋鼎盛,何必急着立太子呢?一但因太子之位的争夺再掀波澜,必令朝堂不安,京师动荡。他愿支持我当太子,但不是现在。”
董太后长叹一声,沉默不语。她在心中暗自思量,认为田齐此言明显是敷衍刘协,不肯出面支持刘协争当太子。
“对了,他还给父皇写了一封书信,让我代为转交。”刘协说完,掏出密信递给了董太后。
董太后看了看封印,把信还给刘协说道:“送去给你父皇吧。你没有先拆开来看,很好。”
刘协轻声应诺,行礼而退。
刘协来到刘宏书房请安。刘宏放下手中奏章,令张让退下,守于门外。
刘协将田齐的密信递与刘宏,向他请罪:“我假扮贴身宦官出宫,密会后将军。他不肯现在支持我来争太子,还令我把此信交与父皇。”
刘宏心中恼怒,皱眉问道:“他如何说的?”
刘协把与田齐见面前后事情详细禀告。刘宏冷哼一声道:“想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哼。真是豪无忠君之心,可恶。”
刘协不敢替田齐辩解,低头不语。刘宏撕开信封,取出密信观看,眉头深皱,半晌无语。
刘协好奇的询问道:“后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刘宏轻声一叹,把信递与刘协:“自己看吧。”
刘协接过信观看,轻声念道:“欲立太子,党争必起,朝野难安。请先废何氏,杀何进。释放卢植,令其前往幽州为州牧,主掌幽并边军和归附匈奴、乌恒,防备鲜卑南侵;释放董卓,调其于闽越为太守,执掌南海通商事。升吕布为平羌中郎将,执掌西凉军权。令各地郡守限期剿灭乱匪;暗中打压党禁后人,明升暗降,调其为文吏,不可再掌地方军权。令我检阅西园禁军和北军,多与曹操、刘备、太史慈、孙坚接触。调皇甫嵩、朱儁回京,执掌南北禁军。待我成年,再立太子。”
刘协看着信上的字迹,吃惊的问道:“这根本不是后将军字迹。”
“如此大逆之言,他哪里敢留下把柄。”刘宏苦笑一声,从刘协手中拿回密信,于蜡烛上点燃烧掉。
刘协皱眉问道:“后将军这是何意?”
刘宏摇头说道:“他是想让我彻底灭掉外戚勋贵势力,收拢军权。没有了何氏和何进,辩儿就失了嫡长身份,也没了实力与你相争太子。”
刘协暗暗心惊,轻声询问刘宏:“黄巾之乱刚刚平定,如此大动干戈,只怕令朝野不安。”
刘宏苦笑一声,面色有些苍白。他也希望能够帮刘协铲除威胁,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故废后,诛杀何氏、何进,收拢军权,必然会令外戚集团那些勋贵家族不安。
何进不过是块遮羞布和挡箭牌,真正想立刘辩为太子的人是袁隗。袁家四世三公,门人弟子遍天下。袁家才是勋贵集团真正的幕后代表。
正因何进蠢笨无能,这些外戚集团的勋贵家族才甘心蛰伏,以待将来。如果灭了何家,就是逼他们从幕后走到台前。这些勋贵家族在军中根深蒂固,如何肯轻易让出兵权。
杀了何进,废了何氏,必然会激怒勋贵集团。皇甫嵩、朱儁、卢植与勋贵集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曹操、孙坚也一样。而吕布、董卓、刘备等人出身微寒,也难与勋贵集团相抗。
最关键的一点,刘宏已经没有了时间。张角派女间假扮秀女入宫,想毒杀刘宏。虽然得田齐密报,曹节连夜入宫,揭露了张角的阴谋,但为时已晚。已有秀女借侍寝之机下了暗毒。她们除了鹤顶红之外,还准备了鸩毒。
鸩是一种传说中的毒鸟。形象为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喜以蛇为食。它的羽毛有剧毒,放入酒中能置人于死地。《汉书》中记载,汉惠帝二年时期,齐王刘肥入朝,惠帝对其礼遇有加,结果遭到吕后的不满,便令人赠鸩酒意图谋害。秀女以鸩酒涂抹嘴唇,刘宏无备,中了暗毒。
刘宏毒发,不敢声张,暗令太医诊治。太医令配了解药,但对刘宏明言,此药只能暂时压制此毒晚发两年,无法彻底解毒。刘宏得了药,赐死太医令,保住了自己中毒的秘密。
刘宏心知命不久矣,这才派皇室子弟外出为州牧,收拢地方军权,欲为皇室屏藩。他确实想立刘协为太子,却不忍杀害仅余的另一个儿子刘辩,又担心勋贵集团掌控南北禁区为乱,这才设立西园八校尉,增强皇宫禁卫力量。
为了防范勋贵集团,他在平定黄巾之乱后,将卢植、董卓下狱,解除军权;将皇甫嵩、朱儁调出京师;将与勋贵集团全无瓜葛的田齐、太史慈、刘备调入京城为将校。
刘宏故意让刘协接近田齐,希望感受到自己猜忌打压的田齐能够把身家性命和未来前途押在刘协身上。可惜田齐似乎并不想在刘协身上押注。他写来这封密信,不过是一招拖刀计,用来敷衍自己和刘协罢了。
刘协见刘宏沉默不语,心中一叹。他知道刘宏似乎染上了暗疾,全靠服药压制,但似乎并无痊愈希望,反而服药的间隔越来越短。刘宏身体越来越差,根本无力再与勋贵集团激烈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