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人很快派人前来调查苗秋桐的死因,仵作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破晓时分,估计是她见过杨清韵没多久,便被人杀害。
没料到的是,死者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轩辕臻自幼佩带,代表着她的身份,当时她看玉质不错,而且玉对身体有好处,就没有换下来,而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放首饰盒里的玉佩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显然苗秋桐的死是针对她,可凶手却没想到的是,文统领与张文泽的到来却让她有了不在场证据,由此可见,想陷害她的并不是赵昂,也不是拓跋凛,他找杨清韵冒充炎妃然的目的不就是想借此牵制住拓跋蔺吗?
而赵昂洞悉了他的计划,不管两人有没有联盟起来,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想瓦解拓跋蔺在朝中的势力以及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尽管是这样,赵昂也不会那么笨,这边派人前来捉罪犯,那边暗底杀人嫁祸于她,就算想嫁祸也不会挑选禁卫军前来这天,所以,凶手很可能只纯是想嫁祸于她。
然,由苗秋桐的死更能了解到,他们谋陷拓跋蔺的心有多坚决,苗秋桐死在梅香居,禁卫军曾搜查过,居然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可见他们的目的是盯着云归阁,大概这就是常依云失踪的缘故,在她口中得知云归阁地下室的秘密,所以张文泽一经允许进云归阁,他要搜查的目标就是拓跋蔺的寝室。
还好,他们事前有准备,把不该放在哪里的东西都移走了,不然这罪名真的会坐实,而当衙门的人知道玉佩是她的,就将她列入嫌疑犯。
炎妃然根本不担心,即使她的玉佩被握在死者手上,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人杀了,然后赶回去接待文统领和张文泽呢?
梅香居虽与枕霞阁相近,那只与其他院落相比而已,枕霞阁除了云归阁外,是王府最大的院落,一般人即使跑着,也需要两盏茶的时间,除非她有分身术,何况她有两位朝臣做人证,衙门的人拿她没有办法。
但苗秋桐毕竟是五品大臣之女,更是雍王爷的侧妃,如今死在府里,就算苗正树不追究,雍王府也会追查此事。
现在炎妃然是凶手已被否决,苗正树心中虽愤恨,但也拿她没有办法。但炎妃然知道,若苗秋桐的死因一天没查清楚,那些想让拓跋蔺失势的人,肯定在这事上咬住不放。
为此,嫌疑虽洗脱了,原打算进宫的她,拿也不能去,当务之急,在拓跋蔺回来前,要将事情查清楚。
苗秋桐的死现在惊动了衙门,就算她想隐瞒也瞒不住,怕在这事给其他利用,她让严仇去皇宫送信给拓跋蔺,让他心里有个底,而自己则留在王府里配合衙门的人调查。
赵逍遥是京都城很出色的捕快,也是赵振宇的堂弟,曾经因为杨立万的事有过接触,所以他并没在此事给她找麻烦,甚至主动跟她说他们调查的信息。
他说池塘一处草地有被压过的痕迹,还有几个深深浅不一的鞋印,鞋子较大,很明显是属于男人的,而躺尸的地方没有挣扎的痕迹,初步判断这里不是凶案现场。
而她的贴身丫鬟秋儿也失踪了。
她招来馨怡居所有丫鬟仆人婆子了解情况,对于苗秋桐的情况一问三不知,据说她的寝室都由她两个近身丫鬟秋儿和芽儿打理。
芽儿说前两天她家里来信,父亲病了,她请了两天假回去,今天才消假回来,谁知一回来就听说主人死了,至于她不在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她又说,前些天苗秋桐在府门外遇到一个穿着灰色长斗蓬的人,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她就经常让秋儿派人监视枕霞阁的动静,还有一次,叫她送了一封信给一个叫何四的男人。
听她这么说,炎妃然直觉得那个穿斗蓬的人很有可疑。
芽儿说:“侧妃很多事都吩咐秋儿和琉璃去做,秋儿若失踪了,琉璃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对了,琉璃呢?”
炎妃然当然记得这个人,她是皇贵妃派在她身边的眼线,后来被苗秋桐收买了,被她打发去馨怡居。
有一个婆子站出来说集合前见到她,后来没见她来。
事情越来越蹊跷了,秋儿失踪,琉璃又不见人,这两人与苗秋桐的死因有些关联。
她马上派人带秋儿去找何四,一边让人通知赵逍遥,告诉他琉璃也不见了,毕竟衙门耳目众多,让他们找人更快些。
只是她派去的人很快把秋儿带回来,说何四死了,死因是昨晚喝醉,掉到水井里淹死的。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两人先后而亡,是有人故意想掩盖什么吗?
没过多久,赵逍遥前来告诉她,琉璃找到了,却不想她承认自己杀了苗秋桐,原因是苗秋桐要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两人发生争执,失手错杀了她,而后又看到禁卫军到来,她害怕,于是先把人藏起来,等他们一走,她便偷偷的将人拖到梅香居,原本想做成她不慎掉到池里,可谁知还有把人扔下池,就看到有人前来,于是慌张地逃跑了。
至于死者手上为何有玉佩,琉璃就说那是她昨天潜到枕霞阁偷的,之前在枕霞阁时就知道这玉佩是代表着西临公主的身份,由于她恨炎妃然将她赶走,出于报复,原打算偷了她喜欢的玉佩卖了,谁知勒杀苗秋桐时不小心被她扯落。
而
她扯落。
而否认何四的死跟有关,并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还坚持说杀苗秋桐是她一个人所为,否认有主犯更没有人帮忙。
琉璃的说词表面上很合理,可是想深一层却漏洞百出,枕霞阁岂是谁想潜进来就潜进来的吗,再说,琉璃身材娇小,不论身高还是体重都不及苗秋桐,且也无习过武,她如何搬动尸体,何况躺尸的地方还有男人的脚印?
她始终都不肯说出另一个人是谁,坚持说为了报复炎妃然所以偷了她的玉佩,对于秋儿的下落也说不清楚。
世事哪有这么巧合,苗秋桐死了,何四死了,秋儿失踪了,后两人都跟前者有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谋杀,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但琉璃什么都不肯说,一时之间拿她也没有办法,唯有将她关押,囚禁在天狱里。
傍晚时分,霞光铺满半天边。
宫里仍没有传来消息,炎妃然不清楚那里是什么状况,心很焦急。
她到书架上拿了本书册,可看了两眼,看不进去,又走到书桌边展开一幅雪白的宣纸,开始磨墨作画,想以此稳定心神。
彩灵端了一杯参茶进来,放在她右手边,并道:“王妃,你莫担心,没有坏消息传回来,就有一半是好消息的可能。”
炎妃然不语,默默作画。
彩灵见她没说话,就退到一边,给她磨墨。
窗外天色惭暗了下来,可炎妃然的心始终都沉淀不下来,作了一半,停下笔,端起茶喝了一口。
此时,小狐狸不知由哪里钻出来,在她脚下转圈,时不时的用身子擦擦她的腿,她将杯子放下,弯下身把它抱在怀里。
轻声问:“彩灵,你想家吗?”
彩灵抬眸,眼里闪过一抺诧异,不懂她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定神想了想,摇摇头,“其实我在西临除了妹妹,便没有亲人了。不过,现在只要有王妃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对她来说,公主就是她的家人,不管她嫁去哪里,这辈子她都得跟着。
炎妃然抬眸望她,唇角扯起,笑说:“其实我也挺想西临的,也想父王和哥哥们了,不知道他们想不想我?”
彩灵点头,“想!肯定想了,特别是太子,他很想你!”
自跟随主子到北越后,彩灵很少听到她谈起西临的人和事,现在听她突然说起,自然是高兴,一时忘形,把压抑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炎妃然叹了声,怅然的说:“我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又是远嫁他国,就算想他们也没有办法,何况现在府里又发生这些事,若皇上想定罪下来……”
说着,她垂下眼敛,所有的情绪被掩去,玉手轻轻地抚着小狐狸柔软光滑的背,这只小东西最近长胖了不少,特别喜欢亲近她,反而对照顾它的彩灵,却不喜靠近。
“公主,你不会有事的。”彩灵一急,忘了呼新的尊称,她安慰说:“太子不会让你有事的,若真的无可挽救,你可以离开北越回西临的。”
“回西临?”炎妃然眸光一亮,抬眸看她,自嘲一笑,“我以什么身份回去?”
彩灵目光微微一顿,犹豫要不要实说,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公主,其实太子他早就安……”
“王妃,王妃……”
苹儿的声音由外面传,打断了彩灵正要说的话。
炎妃然抬手抚了一下额,无奈在轻叹了声,看来以后禁止大呼小叫才行。
而彩灵眸光黯淡,转身朝跨进来的苹儿责备道:“说了你几次了,遇事不要慌张,但不要什么事这么慌张?”
“抱歉!我只是兴奋,一时忘记了。”苹儿喘了口气道歉,然后对炎妃然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炎妃然闻报,心一喜,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嗯”了声。
而依偎在她怀里的小狐狸突然昂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眸滑碌碌一转,似乎感觉到什么,由她怀里跃了下来,摇摆着尾巴往门外蹿去。
见炎妃然没有起来前去迎接,彩灵狐疑地问道:“王妃,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炎妃然摇头,“算了,他回来就代表没有事,你们去把晚膳端上来吧。”
彩灵和苹儿应了声便退出去。
晚膳摆好,可是拓跋蔺却没有回来,不过他派人前来跟她通报了一声,才知道他有事又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已是三更天。
拓跋蔺没有惊动守夜的丫鬟,直去穿过正厅,越过屏风,进了内室。室内点着一盏灯火,橘黄色的火光,给屋子里增添了一丝暖意。
他捧起紫色洒金鸾凤和鸣软帐,见到妻子背着自己,睡得极熟。
早上他走后,府里发生的事,傍晚回来时总管已向他报备过,单是处理今天的事已让她累极了,难怪会睡得如此沉。
他放下软帐,转身走出去,唤醒守夜的丫鬟,让她们准备热水。
守夜的婆子早就烧好了热水,听说王爷要用,急忙抬着热水来到净身房。拓跋蔺见热水来得这样及时,一身疲惫顿时消退大半,满满的幸福感充溢着心窝!
不用说,这肯定是炎妃然临睡前吩咐的,看来她越来越融入妻子的角色中。
拓跋蔺沐浴完后,换了一身中衣出来,见到守夜的丫鬟们打着呵欠,就和颜悦色的让她们退下去。
丫鬟们闻
丫鬟们闻言,高兴的退下去,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睡觉。
拓跋蔺的头发还湿的,他拿了一块布随便擦了几下,然后就丢开那湿布,爬上了床。
床铺是冰冷冷的,不,应该是她的周围都是冰冷冷的。拓跋蔺心感不妙,掀开被子,一股寒气袭泻开来,他伸手将她抱起,发现她全身冰冻,脸色苍白无血。
他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有轻微的呼吸,才将她轻轻放下,转身下床,在他之前换下的衣服里翻出一只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接着又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去。
然后将衣服脱掉,赤身爬进被窝里,双臂绕过她的腰,紧紧搂着她。
今天不是月中,她怎么会提前发病呢?莫非因她的原体出事?
过了约两盏茶的时间,感觉她的体温渐渐的恢复正常,脸色不再苍白,他才松了一口气。
炎妃然感觉自己全身像被什么辗过一样,特别是肩膀和四肢的关节,隐隐作痛。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拓跋蔺搂着自己,微微怔了一下。
见她醒过来,拓跋蔺用力地搂了搂她,低声问:“感觉好些没有?”
“我怎么了?”炎妃然开口问,声音带些喑哑。
“你发病昏过去了。”
“怎么会?还没到月中……”她记得自己等到深夜,见他仍没有回来,便让苹儿吩咐婆子准备好热水,然后便回床睡觉,也许这些天没好好休息,体力到最大极限,她一碰到床就睡着了。
再然后,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飘到一处山岗上,看到前面一片火光,感觉身体像被什么烧着一样,很痛,很痛,她见到火光外远远站着很多人,她大声叫喊,可是没有人听到。
接着,她又感觉自己带着全身的灼疼飘冰窖里,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一热一冷,让她陪感难受,再后来,她什么知觉也没有。
“嘘!”拓跋蔺轻拍了拍她背,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形了。”
“我看到你了,你站在那片火光前面……”想起那时的情形,炎妃然仍感觉身体像被火灼烫一样,“对了,你们在干嘛,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很真实一样。”
没等拓跋蔺回答,她忽然想起什么来,“难道你把它烧了?”她说的它,是指她的原身。
“嗯,既然你已重生,那具身体没必要再留下来让人怀疑。”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陪伴一辈子,那具身体已没有生命力,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把它烧了,就让那些人当真的炎妃然死了,只要他们不说,没有人会质疑轩辕臻的身份。
“很抱歉,你出事了我却帮不上忙。”
炎妃然对于拓跋蔺没请示过她,便私自决定烧了她前身的事没有意议,只是想到他早上面临的事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心情郁闷的。
“没关系,不是有云汐吗?”
是啊,还好有凤云汐在。
当初以为以轩辕臻的身份归来,她自信能为炎家平反,一雪前仇,可是,若没有拓跋蔺等人相助,以她的身份根本不能成事,否则,强来的话,可能连现在的身份都会让人质疑。
想着,她挪了挪身体,在他怀里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却不经意的发现他的头发还没有干,她立即出声道:“你头发没有抺干,上床做什么?你这样子很容易生病的。”
拓跋蔺不以为然的说:“没事,明天就会干了。”
“糊涂!”拉着拓跋蔺坐起来,见他光裸着身体,她下床,捡起他扔掉的中衣,让他穿上,然后又找来一块干净松软的布给她擦发。
“夫君,能说说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吗?”没有跟随他们到朝堂上听审,看不到他们如何击败那些叛臣,有些遗憾。
“好。”拓跋蔺在床上,让她一边帮自己擦发,一边将今天在朝堂发生的事尾尾道来——
自周家倒台,太子被罚禁足,不准问朝事后,原本很安静的朝堂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月前救了雍亲王的女子,竟然长得跟炎氏千金炎妃然极相似。
此女子被雍亲王带回府里,后又被人告密,此女子并非山中猎户之女,而是叛犯炎妃然,雍亲王袒护她,与雍王妃曾多次发生争执,令夫妻俩感情失和。
有传闻说雍亲王对炎妃然早已暗生情素,在当初还是二皇子的拓跋凛带领禁卫军将其围堵在云雾山,她不慎掉落悬崖后,被早到一步的雍亲王所救,一直藏在王府内养伤,待伤好后,雍亲王为了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故让她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养在府中。
武承帝知道后震怒,趁雍亲王上朝时,暗下了一道圣旨,命文统领和刑部侍郞张文泽带着禁卫军到雍王府搜人。
朝堂上,由司空马仪群和数名御史以及开府仪同三司等连参,指出拓跋蔺以权谋私,打击异已,包庇钦犯等多项罪状,行事向来低调的宁远侯赵昂,连同他们一起发起了一场朝堂审辩会。
因上次杨立万的审判会,见识拓跋蔺的能力,这次他们吸取教训,在拓跋蔺的身份上作文章,直批判他以前的行为放荡不羁,做事我行我素,嚣张跋扈,实不适为监国。
众臣有些有自己想拥护的皇子,对皇上宠信和器重拓跋蔺实是不满,现今逮到能参奏他的机会,岂能错过。
然,在这场审判会上,令人
会上,令人想不到的是,凤丞相和太尉高贤居然力挺拓跋蔺,再者,当传召杨清韵上殿对质,她一直坚持说自己是炎妃然,甚至能把炎妃然自幼的大小事,或生活习惯说得准确无误,致使这场审判会越辩越激烈。
若拓跋蔺还找不到证据证明她不是炎妃然,窝藏钦犯之名便要坐实,幸好他事前能预料到此情况,于是由太尉高贤提出让宇文拓或凤云汐来作证,他们与炎妃然自幼相识,一起成长,对炎妃然对他们在场任何一个人来得熟悉。
见此,司空马仪群和三司也找来人证,此人乃被废去太子妃头衔的董若婕,她亦是与炎妃然一起长大的伙伴,两人曾亲如姐妹。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凤云汐和宇文拓与董若婕一起跟杨清韵对证时,董若婕毫无意外说杨清韵是炎妃然,而凤云汐和宇文拓却说她不是,要他们如何证明不是时,凤云汐说开口请众臣跟随他们到一个地方,不必多说就能证实他们说的话。
不知道他俩葫芦里卖什么药,与拓跋蔺做对的臣子当然不会同意,乘机诬赖他们与拓跋蔺是共犯。
凤云汐讨厌他们一个个开口闭口说炎妃然是罪犯,为了震慑某些人,她故意说:“你们不是想知道真正的炎妃然在哪吗?炎妃然就在那个地方。”
此话一出,除了拓跋蔺外,满堂惊讶,尤其是董若婕,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难道炎妃然真没有死?
她想起上次被凤云汐揭穿自己冒充拓跋凛救命恩人的事,炎妃然明明说过这件事情只有她们彼此知道,以为炎妃然死后,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
除非炎妃然骗自己或是她并没有死,后来出事后将事情告诉了凤云汐,如果是后者,那么杨清韵有可能是他们放出来的烟雾弹……
思此及,董若婕心惊乱,不自觉地紧握着拳头。
武承帝问:“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在那里。”
“回皇上,是的。”
武承帝眼里闪过一抺光芒,稍纵即逝,让人无法捕捉,俊朗的脸庞平静温和,盯着凤云汐说:“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上报,你可知道,这样同等窝藏罪犯。”
不知为何,听到罪犯两字,凤云汐无来由很反感,若不是你武承帝昏庸,听信奸人所言,炎家世代忠良,岂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凤云汐心里冷笑,武承帝此番话明里责问,暗里却威胁,可她是什么人,岂会怕他的威胁。
“回皇上,她的情况特殊,不算窝藏罪犯。”凤云汐毫不畏惧的辩驳,让人忍不住替她抺额冷汗,而她则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倒是那些说雍亲王窝藏罪犯的人居心叵测,明明这个女人不是炎妃然,却昧着良心硬说她是,这不是诬陷是什么?若你们仍坚持说她是的话,那么,你们敢不敢跟我去哪个地方,只要你们去了,这个女人是真是假,不用我多说一句。”
闻言,被指证的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同时内心陡生出一丝恐慌,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他们不是背上诬陷拓跋蔺的罪名吗?
而凤云汐一心只想替拓跋蔺洗脱罪名,关心的只是武承帝的态度,见他并没有因自己的辩驳而龙颜大怒,胆子稍大了一点,继续说:“皇上,因为炎妃然的情况特殊,不方便传她前来与他们对质,为了还雍亲王一个清白,恳请皇上下旨让他们跟随臣妾哪个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因为怕有心人会抢先一步破坏,不方便说明,但是,臣妾的请求绝不会让大家有危险。”
武承帝原本只想抽出罪犯,并不想治拓跋蔺的罪,不管凤云汐这翻话是真是假,却给了他一个藉口。
皇上主意已定,一些反对的大臣都被驳回,但由于皇上出宫,关系到安全问题,除非了在殿的众人,一律不得往外声扬。
然而,当在禁卫军护驾下,众人来到城外不远的山岗,望着眼前一座四周长满青草的坟墓,顿时明白在殿上凤云汐所说的特殊情况。
宇文拓站出来告诉大家,是他将炎妃然由崖底下抱出来,但因她伤得太重,最终未能救回她的性命,便将她埋葬在此。又因她的身份特殊,墓碑上没刻上她的真名,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他和凤云汐,因此,他们认定杨清韵并非炎妃然。
看到墓碑时,众人心中便清楚怎么回事,现在听宇文拓一言,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有些人仍作垂死挣扎,认为他们随便找一个坟墓出来,反正死无对证,墓里的人已作一堆白骨,任他们说谁便是谁。
凤云汐就跳出来反驳,然后问他们敢不能跟她打赌,若证实里的墓里的是炎妃然,那么,他们就是诽谤拓跋蔺。
其实他们对炎妃然并不熟悉,看到她们长得像就以为是一个人,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让拓跋蔺倒台,失去皇上的庇护,可见她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反对者即时不敢进言,因为在北越国,诽谤皇室之罪,非同小可。
最终只有赵昂和三司在坚持,非要与凤云汐他们较劲,凤云汐和宇文拓都清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处机会。还好他们早料到有此举,所以这个坟墓与一般的不同,打开坟碑,下面出现一条地道。
在拓跋蔺带炎妃然看过她的“前身”后,他就吩咐人将她转移这墓地里,把地下室凡有关的一切都清除掉,就是以防今天发生的事。
生的事。
炎妃然的原体虽保存像没沉睡的样子,可身体里的各个机能已停止生长,而她的灵魂也再回不到原体,留着也没有用,再说,他不想被人发现她灵魂换体的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的原体真正的死去。
所以,借着今天的事,他们让大家都认为,炎妃然已死,有相似的人出现,也非是她的本尊。
就这样,仍然保存着沉睡模样的炎妃然暴露在众人眼帘里,震惊是当然的,面对他们质疑保存罪犯遗体的疑问,被凤云汐巧言蒙混过去。
最后,凤云汐当众揭露杨清韵之所以说自己是炎妃然,乃受蛊虫控制所至。
此蛊虫名为‘复鸣’,中蛊者中蛊后,像失忆一样,对自己的身份一片空白,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在中蛊者中蛊后一柱香时间内,把她变成什么人都行,但这蛊却有一个弊端,便是施蛊若在黎明时,那么,中蛊者不能被黄昏的落日照射,否则,中蛊者会恢复原来状态。
那时,他们从墓地上来,正是太阳西沉时,一抺夕阳照射过来,而杨清韵被两名禁军押着,站在树荫底下。
凤云汐走过去把她拽出来,暴露在夕阳下,当众人反应过来时,杨清韵已尖叫起来,像疯了一样,摔在地上打滚。
最后,这场朝堂论辩因为凤云汐和宇文拓作证而落下帷幕,拓跋蔺窝藏罪犯之罪被洗清,赵昂与三司等人落败,而赵昂却老奸巨滑,一看情况对他不利,立即站出来向拓跋蔺道歉,又向皇上自请罪。
皇上见他及时悔悟,态度诚恳,只罚一年俸禄,记了一大过,而司空马仪群和三司,皇上念及他们曾是有功之臣,职降一级,让他们向拓跋蔺陪礼道歉并罚一年俸禄,数名御史被免职,杖罚一百,以示惩戒。
整个过程中,睿王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虽没有为哪一边说话,但任由其妻与拓跋蔺站在同一阵线,朝臣们难免不会猜想,雍亲王会不会支持他的?
放眼看去,那些皇子们,现今能独当一面的只有太子和睿王了,可现在太子被软禁,背后支持他的周家又倒台,而睿王虽然出身不及太子,亦得不到皇上的欢心,可胜在他长年镇守在关外,曾立过不少功勋,在军中有一定的威信。
现今更是被皇上派到西关,明是平定暴乱,实则是剥权,可若拓跋蔺辅助他的话,两人联手夺嫡,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有几分胜算?
……
给拓跋蔺擦好头发,他也把朝堂发生的事讲完,炎妃然拿出梳子边替他梳理头发边说:“云汐今天在朝堂上为你作证,帮你洗脱了嫌疑,赵昂那些人肯定猜到你和睿王的关系,睿王此次前去西关岂不是更危险?”
“他留在京都城更危险,皇上不对他出手,贵妃和太后等人也不会放过他,与其留在京都城坐以待斃,还不如离开京都城,若他能安全到达西关,他就有筹码跟这些人对抗。”
“那凤云汐不是很危险?”炎妃然想到凤云汐陪睿王出征,等于陪他涉险,不由担心了。
“同样道理,她留在京都城比外面更危险。”拓跋蔺拉着她的手分析道:“你想想,若拓跋尧平定了西关,他便等于执掌了那里的军政大权,京都城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却云涛汹涌,一旦这里发生内乱,拓跋尧便会成为他们最忌的敌人,云汐若留下来,便会成为他们牵制拓跋尧最好的筹码。”
没错,若拓跋尧爱她,自然会被牵制着,若爱江山胜过爱她,那么,她便会成为夺嫡的牺牲品。
想到此,炎妃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行,我要让人通知云汐赶快离开,若等到天亮再走,我怕有人会从中作乱。”
皇上虽对睿王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可他多疑又重权的性格,万一他又被小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改变主意,让凤云汐留在京都城,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话落,她放下梳子,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拓跋蔺伸手拉住她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回来之前,已把他们送出城外。”
并且,他还派人暗中保护他们,以防有人对他们不利,毕竟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跟炎妃然说。
闻言,不知为什么,炎妃然眼眶突然一酸,委屈的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呀?我跟她都没有道别。”
拓跋蔺将她搂住,亲了一口说:“她有给你留信,不过那俊拿着,明天会你。”
听到有信留给自己,可炎妃然心里仍是不舒服,凤云汐是她的好姐妹,重生后,仅剩下的唯一一个朋友,此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见她仍闷闷不乐,拓跋蔺把脸贴在她的脸上说:“别这样,只要我们还活着,不管两人分隔有多远,总会有相见之日。”
想想也是,又不是生离死别,若凤云汐不回京都城,那换她去找她也行。
“好了,时辰不早了,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不想她再多想,拓跋蔺就催她睡觉去。
“睡不着。”炎妃然推开他,往床一边爬过去,然后斜身背靠着床头。
拓跋蔺一愣,“为什么睡不着?”
炎妃然侧头,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眸盯着他,“苗秋桐死了,对方其实借她的死设陷害我的,还好我有不在场证据,才洗脱了嫌疑,而秋儿失踪,芽儿说
踪,芽儿说曾帮苗秋桐送过信给何四,可何四又凑巧喝醉掉到水井里淹死,你说,赵昂会不会幕后主使人?”
拓跋蔺沉默了一会,说:“不会是他,即使他有这个念头,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杀她,凶手很可能只是想对付你。”
“我?”炎妃然一怔,“可是我不曾记得自己得罪了谁,谁跟我过不去……”说到这里,她蓦然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董若婕?”
自回到北越后,她就只跟两个人有过节,一个是苗秋桐,一个是董若婕。
董若婕恨她抢她的太子妃之位,因又为她,拓跋凛与她的庶妹发生关系,虽然不是因为她没有了太子妃之位,但多少与她有一点关系,只怕在这京都城,她和凤云汐是她最恨的人了。
“到底是不是她,查一查她最近做了什么,接触过什么人就清楚。”
“我觉得**是她劝回来的,她们俩是粉铁两人组。”炎妃然笑说:“还好,这次她们的阴谋没有得逞,还给我们引出了赵昂这只老狐狸,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她!对了,经过今日的事,睿王又离开了京都城,不用多久,京都城肯定不会再太平了,我们该做好准备。”
拓跋蔺看着她,笑说:“娘子,你认为谁会先沉不住气?”
炎妃然沉吟了一会,“拓跋凛。”
拓跋蔺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认为是他,而不是赵昂?”
“周家的倒台等待于另一个家族的崛起,赵家就是接替周家的家族。赵昂在人前虽为人低调,但像周涛那样的人不可能没觉察到他的野心,拓跋凛不可能对他没有防备。”
“拓跋凛不是那种遇事便退缩的人,周家倒台了,等于断了他的一只手臂,若他不先出手,等赵家羽翼丰厚,再对付就难了。所以,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根本不在府里的房间待着,可能在某个地方,再悄悄的密谋着什么。”
听了她一番分析后,拓跋蔺酸酸的说:“想不到娘子对他如此了解。”
炎妃然横了他一眼,“曾死在他手里一次,对他若不了解的话,难道你还想我再死在他手里一次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这些醋。
“他敢!”想到她以前受过的苦,拓跋蔺周身散发出狠戾的气息,将她搂入怀,保证的说:“我不会让他再伤你一丝半毫!”
“我知道。”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是她重生回来之后,老天给她最大的补偿。
“不过你说得没错,拓跋凛现在的确不在府里,至于在哪里,还没有查到。”
炎妃然微微推开他说:“你为何不上奏给皇上知道,万一他……”
“不!”拓跋蔺摇摇头,“这场变动迟早都要来,你以为阻击了他,京都城就会太平了吗?不会。”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拓跋凛这步棋是必须要这样走的,否则,以后遭殃的将会是我们。”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事到此,她没有理由再质疑他的决定。
拓跋蔺笑了,妻子的乖巧让他很满意,将她搂在怀里,他闭上眼睛说:“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
炎妃然本来想问他明天要做什么事情,后来想着,要是这样说下去,到了天亮也说不完,何况,拓跋蔺劳累了一天,早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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