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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清言一震,抬眼看向宁原。

宁原看着她笑,神色温软:“有庚生足矣!”他说道。

清言怔怔的看他,不可置信。

他是那个意思吗?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堂堂东宫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尊,说不要后宫已是惊人之语!

不要子嗣?

清言吁了吁气,她不信!

“请殿下切莫在清言身上浪费时间!”她摇摇头,干脆说得更加直白:“且不论清言现下还不是自由之身,便是他日二爷清醒愿意放手,清言亦不想再行婚嫁!”

她望着宁原心一横语气坚决:“不瞒殿下,人皆道皇宫锦绣荣华,是这世上最是尊贵的地方。然在清言眼里,那却不过是个人心薄凉,最是无情的华丽的囚牢。望殿下恕罪,亦望殿下成全,清言此生宁可清贫过活,亦不愿身处囚笼!”

她语毕,挺直了脊背,不无孤勇的迎视宁原的眸光,等待着他的发落。毕竟她刚才的话语,可谓大不敬矣。论律,砍头都是轻的!

只那确也是她心中所想,肺腑之言!

当初,韩府于她变做了囚笼,所以她再是不能呆!毅然决然的离开。而今,又怎会重蹈覆辙,一任自己再度身陷于一个更大的囚笼!

对她来说,不能爱,便纵是泼天富贵,遍地珠玉,亦是囚笼,亦是枉然!

不料,宁原听了她的话,非但不恼,反而面上笑意愈盛,看住她的眸光愈见怜惜。

“我果是没有看错卿卿,爱错卿卿!”他神情愉悦,格外爱怜的说道:“我知你现在不信我才将所言。”

他弯着唇笑,软声道:“无妨!为了卿卿,我愿意等!”

他说着,微是一顿,看着清言眸色笃定:“我会做给你看!”

他说:“我会向你证明,会让卿卿看到我并不是说说而已!”

时机未到,为万无一失,他心中的计量他还不能告诉她。但他会做给她看!

对她,他势在必得!

守在后门处的程阳,看见清言象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慌慌张张,夺门而出。她甚而都没有与他打声招呼,踩着小碎步,急急忙忙的去了。

程阳抽了抽嘴角,心知,他家主子这回必是将清言吓大发了……

多娴静的人儿,竟被弄得这般失态。简直就跟落荒而逃一般。。

清言心慌意乱,一路疾走。待回到家,她急急的关上大门。随后靠着门不住的拍抚心口,大是喘&气。

方才走得太急,这刻她着实需要缓一会子。

少顷,她舒缓下来。旋即,又忍不住轻声叹息。

唉!

她要怎么办才好!

清言一脸无奈缓缓转身,继而撞进一双清黑的眼眸里。

“爷!”

清言吓了一跳,再次拍了拍胸口。

韩奕羡直直的看她,照旧不出声。脸上是她已然很是熟悉的呆板表情。

清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尔后对他笑道:

“爷,用过晚膳没?庚生呢?今日怎么没有同你在一起?”

即使明知他听不懂,压根不会有回应。她还是当他一如正常人般说话聊天。

是她刚心太慌,竟是忘了。亦没有留意到,只顾着关门了。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起,爷开始为她等门。每日她收工回府,开门便能见到他的身影。有时一个人,更多时候是同庚生一起。

第70章

今日她被宁王耽搁,回来得晚,不曾想,他还等着。而庚生大约是跟着庭毅练晚功去了。横竖家里的门因着爷而特别做过一番改动,不论家里家外,进出开门都需要门匙方能得行。如此,亦不必担心爷独自一人时,会无意识开了门走丢了去。

“爷,走吧。等会子,我们也该吃蜜饯了。”清言温声哄道,举步朝前走。

“卿儿”

清言心下攸地一动,猛然回身看向韩奕羡。

“卿儿,卿儿,卿儿……”

她顿住,叹了叹气,爷又说痴话呢!

唉,她大概是真被宁王给搅乱了心神。方才一瞬间,她居然觉得仿若回到了从前。竟好似在她离府前的那段日子里,他唤她时的那般声气。

是夜,想也知清言无以成眠。她颦眉,倚在榻上,心思纷乱。今日宁王的意外之举,着实令她忧烦不安。

他说他很钟意她,说他只要她一个;说他不会有后宫,她不能生养亦无碍;还说没有囚牢,她爱做甚么,便做甚么,他永不会拘着她。

更信誓旦旦说他会做给她看!

这会儿想来,仍感虚幻得紧。清言不自觉孩气的呶嘴,她甚或感觉有些荒诞。。

可偏偏说出这些离经叛道,匪夷所思之语的是宁王!除却今日不论,以她的观感,宁王他实在不是个花言巧语,会信口雌黄的人。

想到傍晚福如轩里的场景,他看她的眸光,清言的脸莫名的又热了。她想不出,宁王他怎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念头?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清言无谓的望着虚空,满腹困惑,纳闷极了!

同一时刻,倚澜殿里。

贤妃望着前来给她问安的侄儿,满目慈和。她看了看正啜着茶汤,一脸欣然似心情极是开怀的宁原,略是思忖后笑道:

“原儿如今已是太子,入主东宫。依姨母看,也是时候该要甄选一位太子妃了。姨母想明日就与皇上商量商量,定个日子给你选妃。”

她顿一顿,观察着侄儿的神气,柔声问着:“原儿,你看可好?”

莫怪贤妃心急,实在是放眼历朝历代,不说尊贵若太子,便是家世稍好些的人家,只怕也没有儿郎临到了二十余三的年纪,还独身一人,未曾娶妻!

垂眸喝茶的宁原,眸子微动,却是抬眼冲贤妃笑道:“一切但凭姨母作主!”

贤妃闻言,当即喜笑颜开,她原本还担心他不会肯。毕竟这些年来,她的原儿于感情之事上始终表现淡漠。先前是为了桑颐,平白耽误了好几年。而后她瞧他似对那虞氏动了心。只后头,他却又帮着人寻夫,还送了太医给人医治心疾。

为此她曾私下两次召见尹太医。从太医嘴里得悉,原儿对那韩二的病十分在意,特地几番叮嘱,勒令其务必要及早将人治好。这使得她完全放下心来。便是她的原儿或许有对那虞氏动过心,可显然,那虞氏终究亦没能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而原儿如是关注韩二病情,说到底,只是要报答虞氏曾舍身相救之义吧。

只要原儿愿意,贤妃想,再难她都要帮他挑选出一位可心的太子妃来!纵然原儿克妻声名在外又如何?单以她原儿的身份和容貌,莫不成还找不到一门亲了!世人道她的原儿克妻,可她和原儿却是情知真相。故此,他们也不算坑害了人姑娘。

宁原瞅着姨母高兴的样子,心中一酸。只怕到头来,他会令得姨母空欢喜一场!

姨母对清言的态度,他如何不知?

别的他倘能安抚姨母,可清言难以生养的事实,对姨母必然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而姨母心心念念着他能成亲生子,并非只为了江山社稷考虑。更多的是冀望他能为他们舒氏这一脉沿袭香火。姨母为了他,这辈子没有一个亲生子!是以,她把所有对子嗣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也只能放在他身上!

然而,他不可能放弃清言!

死也不能!

打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便知道,除了清言,余生他谁也不要!

思及此,宁原心口酸涩,他放下茶盏,藏住内疚的心绪,语声真挚的与贤妃道出他的心里话:“奕知不孝!累得姨母为我忧心这么些年!”

他说着,口气伤感望着贤妃言道:“我知姨母这些年来,定然时常倍感冷清和孤寂!而姨母所受的这些孤苦,全都是因为我!”

他那个父皇,后宫女人无数,更专宠张后许多年!对姨母何来几许真情意!更何况,姨母本身亦不喜父皇。她舍了心仪的爱人委身父皇,只为了护他!而他又将一腔真心错付桑颐那些年!使得姨母迟迟不能安心,快慰。

宁原想到清言说的皇宫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囚牢。她说的何尝有半分的错!这吃人的皇宫,可不就是个囚牢。而姨母为了他,生生在这牢里熬了大半辈子!

心随念转,宁原脑海里闪现出虞夫子的面容。他看着姨母,心中那个想法愈是坚定不移。

贤妃听到侄儿的话,眸中有一瞬的哀伤。但很快她又笑起来,神态极是欣慰。

“只要我原儿安好,能得喜乐!姨母我就不觉得苦!”她想想都开心的说道:“眼下,姨母别无所求。只等原儿选妃,待成了亲后,赶紧给姨母多生几个小娃娃,届时,我这殿里可就热闹了!”

宁原喉头发哽,却面色不显。他微是浅笑,不失时机的说道:

“我看那庚生伶俐乖巧,委实可爱得很!姨母不若多叫他进宫来,陪陪您解解闷儿。”

贤妃稍愣了片刻,方意会过来他说的那庚生正是虞氏的养子,那个年初一时曾跟着虞氏进宫领赏的小哥儿。

她略是讶异,看向侄儿。但见他神色如常神情自然,并无异样。她不由暗嗔自个多疑,原儿怕不是瞧她生活寂寞,想着给她点欢乐罢了。再想想那孩子生得确乎玉雪可爱,白净面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黑葡萄一般漂亮得紧!恁得讨人喜欢。

她原对虞氏有些个戒备,故而那一日便是眼瞧着那孩子讨喜,她亦刻意疏离不予多看。现下她的顾虑消除,虞氏自同韩二夫妻团聚。如是一想,她于是笑道:

“那庚生确是机灵可爱!看着就叫人喜欢。便让他多来我这玩玩也好。”既是原儿一番好意,她应承了就是。

宁原自是颔首应是。

这本就是他今夜想做的事情。

提早让姨母与庚生培养出感情,端得是有利无弊甚为打紧!

这事儿于姨母,于他与清言皆只有好处。甚或如果能以此令得姨母日后同虞夫子结缘,那便真当是一桩再妙不过的美事!

倘若真能天公作美,月老凑趣。亦算是全了他的一片孝心。届时,姨母心有所依,方不至于太过为他心伤!

隔日,几经犹豫,清言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告假。甫才被宁王那么一惊,她着实不自在已极!

而福如轩是他开的,让她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去他铺子里做掌柜,她现下实在做不到!但其实她心里亦无甚主张,可是无措又心慌。偏她还没个可以商量的人。

这种事,又事关宁王,便是家里人,她亦开不得口倾诉。左右他们也帮不上忙,何苦惹得他们陪着她犯难,白白操心。

唉,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拖一天是一天。清言不无消极的这般想着。

如此,她寻着由头只道铺子临时休整,暂放假几日,以此瞒着家里人。

三日后,宁原听着程阳的禀报,得知清言仍然托病告假中。他挑了挑嘴角,感觉好笑又甚是怜惜。

他是真吓坏了她!

可韩二就在她身边,与她日日相对。两人身处同一个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叫他怎能不着急!

程阳看着主子一脸的温柔,心下动容,万分感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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