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夜幕下的大忙人
土蕃信佛比大唐还要严重，大唐百姓信的可能不少，将士多数都不信。他们连生命也无法保障，哪还有心思去信那些？
土蕃不一样，他们中许多人都信辛饶弥沃佛，此佛是雍仲本教的老大。有些也信自然界之神，诸如雪山之神一类的。
拉亚雷听这番恶毒的诅咒，脸色泛白呆了呆。何浩然一看不好，好不容易才给拉亚雷将脑洗好，绝不能让他沉沦下去。
“诺亚浑，你可知你及那些蕃兵能有活命的机会，是他求来的？没有他在，你一个小小的天山县我们就无法攻破？沙摩拓近八千兵将、交河秦留五千多，现在抓的抓死的死，没能逃走一人。
他的存在比你要大得多，蕃军兵将及民众，我们同意俘虏，哪怕麻烦些也愿意带走，这些都是看在他的面上。一仗下来能活多少人？一年、十年能打多少仗？如果真有你们所说的神佛，我相信，他死后一定会被众神佛接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以后不会去你说的囚魔山下，只会站在众佛之列。”
诺亚浑的绳子已经解开，一脸茫然，心思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拉亚雷满脸是泪，嘶声说：
“将军说的比我做的好多了，刚才诺亚浑一番话，的确让我有些迷茫。现在不会了，就算我做的不被任何人理解，我也认。为了我蕃民能够真正过上好日子，为了不再有战争，也为了能活更多的人，我会永远这样干下去，直到这把老骨头入土为止。”
已经被何浩然折服的崇奉朝侯刚好些，同进来的韦皋和诺亚浑一样，听得一脸茫然。拉亚雷虽是帮他们这边，但他对这种叛徒很不喜欢，连正眼也没瞧过人家。现在何浩然一番话，和他从小接受的思想发生大碰撞。将他的脑袋炸晕，一时转不过弯来。
和他一样的还有李愿、杨金，他们也想不过来，只是呆呆盯着何浩然。何浩然没有催诺亚浑，对方半晌后才清醒过来。
“你真的不会杀天山城被绑的将士和那些百姓？”
“绝无戏言。”
诺亚浑没有再说话，像个木偶似的提起笔，开始写下他背叛土蕃的第一封信。
……
天山县虽然不是最边城，但轮值守卫那是必须的。每天要抽三分之一出来，四百人在城头，一百人在城内巡视。在城头的，还有一个小都统。
今天在城头的小都统叫谷尚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他的守城方式很独特，在城东头用几条凳，搭了几块板子，垫的盖的齐全。觉睡得正香，一个士兵将他叫醒。
“谷大人，有个不认识的人要出城。”
“巴伦，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谷尚奇从便床上怒冲冲翘起来，一把抓住士兵的胸襟：
“他是不是你爹？就是你爹也不准。”
这个年青士兵苦着脸说：“他和我们一样是个兵，但他拿着将军的书令。”
谷尚奇将他的衣襟放开，拿着一根火把走下城头。城门口除几个手下，还有个骑马的士兵。面相很生，年纪和他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我天山城来的，将军的书令呢？”
“我叫拓隆，”来人是何浩然三大王牌卧底的拓隆。拓隆最年青，经验不能和安泰伦比。何浩然有心想磨练他，安排这个重要但简单的任务。
诺亚浑并没有被何浩然完全说服，韦皋跟着何浩然没多少时间，但自以为学了不少。在囚禁诺亚浑的大营中，费干口舌也没能将对方说投降。对方只承认写一道出城令，让他们好请大部队平安入城，免得将士百姓遭殃。
信不但是诺亚浑亲自写的，还有将印在上面。谷尚奇再无多言，开门让拓隆出城。
此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拓隆沿着官道斜斜而下，今晚的夜空有半轮弯月，哪怕是漆黑之夜，马走这种宽大的官道也一点没问题。走了一段路，突然一群人从旁边的石头后面蹦出来，差点将他吓落马。
“我是拓隆，”此时他的反应快得出奇，最近的一把枪，离他还有一米远停下。拿枪的是一个脸有些黑，五官还算端正的年青人。
这个年青人叫李大江，是李崇客的侄子。李崇客也不知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将这个看似非常困难的攻城任务交给他。在点他为将的时候对众将说：
“何将军与他都是年青人，年青人之间好相处。大江，你要好好向何将军学习，不可自作主张，有什么事皆听何将军的。”
李大江从未独立领过一支部队，虽然这支部队他是副手，但正的个在城内，他领九百人在外面，这种感觉连夜行也变得十分轻快。
此时见到拓隆独自出来，轻快瞬间消失，两步窜到他面前，急声问：
“拓隆，怎么只有你一个，何将军他们呢？”
“何将军他们都没事，”拓隆从马上跳下来。将里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得在场的十几人全部定身。在李大江旁边一个老将问：
“他们居然敢闯进对方军营中挟持兵将，那诺亚浑还很配合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计策？何将军是如何想出来的？”
李大江也清醒过来，他有些不爽，干巴巴问：
“这样一来，岂不是连城都不用攻了？他们一百人就能搞定？”
“将军的意思也是这样，将军说再顺利的攻城，也难免出现伤亡。再说在人家的地盘上，一旦太过吵闹，怕不能瞒过山下一些路人。我大军还在后面，一旦被西州那边知道，会给他们带去更多救援的时间。”
拓隆没看出李大江不爽，拿出何浩然写的信递给他：
“将军说要不要攻城还难说，你们前后都要埋伏人，任何过路之人都要先抓起来。如果里面有战斗声或是城门打开，你们再冲进去。”
他接过来没打开看，问拓隆：
“何将军还有没有说别的？”
“好像没有，哦对了，将军最后还说得有话”拓隆拍了一下脑袋：
“将军说没有你们在外面，他们也不敢进城，更不敢想出那么危险的主意。大家同来攻城，在里面外面并没什么不一样。”
……
石板铺成的街面开始还泛着一些清辉，随着半轮明月西坠，天地间又重回到黑暗之中。一条漆黑的街头传出一串脚步声。很快，借得一座商铺射出的灯光，看见这串脚步声的主人。
主人有二十个，全是手持武器的蕃兵。走在最前方之人，是个步入老龄的蕃兵，他将身子停住，看了眼左右两边街道。
“怪事，今日是乌三他们在这里值班，怎么不见他们人影？莫非这些家伙偷懒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身后一个中年蕃兵说：
“头，不如我们也去休息吧？都已经五更天了，再有个把时辰就天亮，现在能发生什么事？”
老者回过头盯了他一眼：“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还不够多吗？将军碰见两次，将军的书令也碰到一回。你们说说为什么会这样？莫非将军要干什么大事？”
下面的十九个蕃兵相互看了看，谁也答不上来，老者摇摇头：
“都是一群没长心的东西，走吧！再逛两圈回去睡觉。”
他们没走多远，从左街奔来一骑，直到他们面前停下。
安泰伦今日十分辛苦，但他觉得非常值。他可不是俘虏，从小就在大唐生活，对土蕃没有什么感情。他原是侯刚的手下，今天所做之事，连侯刚也非常羡慕，对他说：
“你才被何将军提为什长，今日一过，保证你起码是个百夫长。”
他听完，原本就火热的心更加滚烫。他以前只是个伍长，何浩然正是用人之际，没请示谁直接将他提升一级。要是今日之事能得个百夫长，在接下来攻西州几座城中，只要他努力，有可能向真正的铁饭碗发起冲锋。
拓隆被派出去，他只得出来全街找这些巡逻。现在在军营中演戏的是拉亚雷，不像在酒楼那样一次五十个。一批九十人从被窝里叫起来，进入一个空荡荡的仓库中。拉亚雷两次太极一打，刀就架到众蕃兵脖子上。
被绑着进入军营的诺亚浑比较配合，仓库也是他给大家选的。只因何浩然说：
“在外面声音大，容易引来其他士兵。所以我只能下令，如果匕首到脖子上有人张嘴的，立即给他一刀。”
每次都有些蕃兵惊叫，他们在军营，又加之在封闭的仓库里，稍微叫几声根本就传不远。他每次想到这些，在内心深处就会升起一个疑问：
“何将军莫非真是传言的那样，是天上的武曲星所变？但书上的武曲星并没有那么能使计，莫非他是文武双星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