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溪山自形成以来千万年,恐怕头一次遭逢这么大的劫祸,前有百鬼借道,生灵涂炭,后有妖魔相争,开山劈林。
而无昼与殊绝一战并非小打小闹而已,虽两人都不见得实力充沛,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豁出性命的念头。
更何况,还有无昼手中那把惊世的剑,一战未完,涧溪山便生生被劈了一块下去。
惊天动地的动荡激愤了本就躁动的厉鬼,嚎叫声一波比一波尖锐,眼见着黑漆漆的鬼气猛然高涨,涧溪山自一方灵山宝地,一夜间化为厉鬼地狱。
厉鬼借着奋发之势,撞碎了结界,闯过了屏障,毁灭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若以鬼分,世人畏惧最残暴是旱魃,地狱之中最凶悍乃罗刹,而百鬼夜归中被惊动发狂的鬼,比这二者更甚。
山底乱石中猛地四射一团雪白光华,砰地一声,无昼手提长剑款步而出,抬头望着半山黑烟缭绕的涧溪山,微微皱了皱眉。
而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身暗红色衣袍的殊绝背靠大石,身上并无狼狈的痕迹,只是喘息略重,似乎是打累了而已。
“还要打下去么?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把整个涧溪山夷为平地,你我也未必能分出胜负。”殊绝带着三分邪气笑问。
无昼提着剑慢慢向他的方向迈去,一身月白的衣袍更盛半空月亮的光华,随风舞动着,格外飘渺离尘。
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长发乱了些许发丝,垂在肩侧胸前,证实着方才一场恶战。
但是,无昼握着长剑的手却慢慢泛起了红,从肩膀不知何处的伤口静静淌着血,染红了手掌指缝,染红了白玉一般的剑柄,顺着剑身而下,一滴一滴随着步伐的起伏滴落。
而殊绝也并未讨到便宜,背后靠着的大石也慢慢晕开大片暗红,竟然与衣袍同一颜色。
最终,无昼站定距离殊绝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剑尖直至殊绝,“无需要分胜负,只有生死而已,纵然涧溪山夷为平地也在所不惜。”
“呵……看来你今天确实想杀了我,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你杀了我……恐怕连你的女人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那便不见。”无昼冰冷说着,似乎早已经下定了决定,殊绝是缓兵之计也好,威胁劝说也罢,对他没有半分作用。
殊绝悄悄探向后背的伤,触手一片黏腻,顺着手腕便开始淌血,也就知道,今天他兴许真的走不了了。
更何况,活了几千年,谁听说过诛魔剑上还淬毒的?他敢肯定,无昼再想置他于死地,也一定不会用毒,那么……下毒的人就可想而知。
那个平日里没有几分正经的女人,背地里到底埋了多少暗棋?
无昼对她竟然能说出那便不见这样的话来……若不是为了要与他同归于尽,他自然乐见其成。
可无昼并非是对那个女人绝情,而是……深深陷进去不能自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