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团听过这个名字,是村长秦光的孙子,也是秦家村的孩子王。
江景文刚进学堂念书时,就是这人带着秦家的其他小子对他动手的,可把江团给气到了。
后来修房子,江景文住在老宅也不再提学堂有人打他的事。
可秦武德的名字没少说,都是这家伙如何的笨,连短短一篇文章都背不了,写字也是鬼画符。
或者就是这人如何吆五喝六,管理得其他孩子服服帖帖。
此时听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江团立即抬眼看去。
对方是一个比江景文强壮高大许多的少年,长着一张肉乎乎的大方脸,身穿一件土黄粗布半臂,腰上扎着宽宽布带。
此时大咧咧站在路中央,胸脯挺得高高,很是稚气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
秦武德把叼在嘴边的一根竹枝吐在地上,歪着头瞪着眼恨恨道:“姓江的,我以前说过,只要你家不来招惹我们秦家人,我就放你一码,让你在我们秦家学堂读书。”
从捐粮那日开始,他都在找机会要教训江景文。
可是学堂没开课,江景文又只在江夫子家里出入,他再胆大也不能闯进别人家里。
今天早上偶然看见江景文几人进地,可有江青山在,还以为自己又要错过机会。
没想到江青山会跟这两人分开,如此好的时机自己可不能放过。
至于旁边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秦武德知道是江景文传说中的妹妹。
听奶奶跟娘说过,是个连走路都不稳当的病秧子。
现在看来,还是纸糊的,连风都吹不得。
他要收拾这样一对兄妹,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被人拦住,江景文丝毫不惧,高昂着下巴:“我也说过,我读书不用谁容许,你有本事就继续来打呀!
告诉你,我不是怕你们,是看不起,看不起!懂不懂?”
小少年的声音还很清脆,这几句话说得也是骄傲无比。
现在江团跟他早有默契,嗤笑一声:“小哥,什么是秦家人?就是那些偷东西在秦家祠堂里跪着的吗?好像的确也不需要你看得起他们。”
秦武德顿时黑了脸,他自视光明磊落,就是打群架都不会使阴招。
当初在路上拦住江景文打架,也是一对一,从来不许人进行围攻,那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
可是,再厉害的小英雄也没有老爹的巴掌厉害,只跟江景文打过两次,还没有彻底把这个姓江的打服气时,他的团队就散伙了。
他手下每个曾经拦江景文的小弟都被家长打了,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家爷爷提着耳朵教训了一番:不许去招惹江家人!
为什么,不就是江家修房子,能去挣几个臭钱吗?没骨气!
甚至在端午节时还坐在自家不走,想要爷爷去江家求情,懦夫!孬种!
心里再气,还是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敢违了爷爷的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景文坐在学堂里念书,还被江夫子天天夸奖。
啊呸!还不是为自家侄儿争面子。
可才过一月,自己背书就背不过江景文了。
在学堂被比下去他不觉得自己丢脸,反正自己又不考科举,学几个字能当村长就行。
最让他感觉丢脸的是,秦大牛居然晚上偷麦子。
而且江家一说捐粮,村里人就全部去抢。
这些他都是后来听其他孩子说的,话里满是得意,说自己爹娘在江家地里偷撸了多少多少粮食回来,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这才多少粮食,就为那点东西连脸都不要了。
还有,爷爷只让秦大牛跪了一晚上祠堂。
要是自己当村长,对这种丢脸的人肯定先打板子,再赶出村去。
就好像那个秦三狗被康氏一棒打在地上,虽然他也感觉丢脸,还是心情舒畅,直叫活该!
此时听到江团说跪祠堂,秦武德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用自己已经开始变声的公鸭嗓怒道:“要不是你们江家出尔反尔,一会租地,一会收地怎么会出现这种事。要怪也怪你们!”
江景文嗤一声:“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退租是你们姓秦的先说,而且有字据为证,收下粮食就不认账,闭上眼睛就开偷。
我说秦武德,你们姓秦的是不是血脉不好,尽是小人。”
秦武德一直以自己是秦家人为荣,这一句血脉有问题,一下给戳中他的心窝子。
秦武德顿时气急败坏:“你们姓江的才是小人,你爹强行买走杏花的嫁妆木料,你堂哥说要买小勇家的樱桃,人家好心摘下来又不买,仗着有几个臭钱把人耍着玩。
你们江家都不是好东西!”
这种小孩子们的斗嘴游戏,江团本来不打算参与,只需要听听热闹,插上几句话就行。
此时被这个看似高伟正,实际傻白憨的秦武德一句话给激怒了。
自己不是好东西?
她呼的撩开帷帽,怒视着这个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小孩子。
秦武德只感觉眼前一亮,一张白瓷般的脸忽的出现在他视线中。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跟年画中的那些美女一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武德能背的书不多,诗经还是读过。
他心中只闪过这几句,就感觉手脚发麻,僵在原地。
江团才不管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心思,对秦武德怒道:“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我爹出高价买木料,一个买一个卖,真金白银的给了,怎么就成强买,难道不是他家心甘情愿送到村外的。
要是你的杏花妹妹舍不得嫁妆,那就还回银子,我爹也把木料还她就是。”
“还有你说的那樱桃,当初镇上卖一文三斤,你的小勇家要五文一斤,还得自己上树去摘。”
“怎么的,你姓秦的人高贵,连树上结的樱桃都比别处的好,价格非要翻几倍。
人家买不起,就送上门去撒泼,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心摘下来。”
“以后我家的东西也可以好心送到村长家来,只要你给三倍的银钱就是,我不嫌麻烦。”
“哼,幸好我堂哥没有买樱桃,要不然花了高价,还要落一个强买,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说的又快又狠,而且每一句都是针对着秦武德的话反驳。
被这几句咄咄逼人的话一怼,又被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秦武德没来由心中慌乱,一张脸胀成猪肝色,目光闪躲,不敢跟她直视。
江团气呼呼,明明都是秦家人的错,这个蠢货现在还敢来找小哥麻烦。
真是脸比屁股大了,不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