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五年的大夏国,正月初春里,惯例是细雨绵绵,才有几丝暖意的天气仿佛一夜间又回到寒冬。
雨打在屋顶青瓦上,沙沙做响,将屋里本就压抑的说话声衬托得越发幽怨。
“孩子她爹,你给大伯家说一下,至少让我们过了雨天再走吧,现在还是天寒地冻的,村外那间草棚四下漏风,娇娇儿根本没办法熬得过去。”
这是一个女人声音,柔柔的带着哭腔。
紧接着又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唉!大哥大嫂也有难处,他们祥哥要成亲了,这间房他们说要来做婚房的,我们占着他的总也说不过去。”
“可是、可是咱们娇娇儿……那可怎么办?”女人终于哭出来了,好像不敢大声,只能在喉咙里呜呜咽咽。
屋里一张小床边,坐着愁眉苦脸的两人。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女孩,圆圆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但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女孩眉头轻蹙,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江团感觉好累!
为了那些科研试验田最后成果,她已经在乡下守了几个月,终于装车返回农科所。
车、雨天……江团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慌。
她最后的回忆是暴涨的山溪水淹过桥面,车翻了。
鼻端没有医院特殊的消毒水气味,只有带着丝丝寒气飘过的潮意。
她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像是黏住一般好沉重,就连蠕动身体都力不从心。
旁边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他爹,你把热水端过来,我给娇娇儿擦脸。”
随着水声,一张柔软温暖的布巾放在脸上,替江团擦拭脸颈手各处,轻柔而缓慢细致,无一遗漏。
江团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医院,这对说话的男女也不是急吼吼的护工。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了?她拼命挣扎起来。
睁眼!睁眼!
她的异常终于引起旁边两个谈话的男女注意,女子惊喜地叫道:“他爹,娇娇儿在动。”
男子也很高兴,两人扑到了江团身边,使劲揉捏她的手和脸,一边呼喊着:“娇娇,娇娇!”
随着喊声,黑暗从江团眼前渐渐退去,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只看见自己面前有两张满是惊喜的脸。
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粗眉大眼、皮肤黝黑,眉间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头上是顶着一坨有些蓬松的发髻。
女的年纪相仿,细眉圆眼,虽然看起来白皙一些,可没有经过保养,眼周都是细细的皱纹,显得很是憔悴。
见到江团睁开眼睛,俩人明显的大松了一口气:“娇娇终于醒了。”
妇人摸着江团的脸试探着问道:“娇娇,饿不饿?”
见女儿木然的望着自己,妇人眼中开始流泪:“娇娇,听到娘说话了吗?”
依然没有反应!
男人倒是沉得住气,女儿每次醒过来都是这样,要过一天多才能应人。
他对女儿红扑扑的小脸看了又看,很是舍不得的道:“能醒过来就是好事,你也别想太多,快些笑笑,别把孩子吓着。”
床上女孩的清醒显然是家里大事,男人已经开始激动了。
他搓着手对妇人道:“慧娘,你跟娇娇多说几句话,我去田里把那两个小子叫回来,他们也念叨许久了,天天的叹气,顺便……我去村里沽二两酒。”
妇人侧头,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点头道:“娇娇一睡又是半个月,看她醒了我就高兴。知道你半年没粘酒气,酒瘾上来了。今天难得高兴,你们父子也喝点酒吧!要不再弄些下酒菜,请大哥大嫂他们过来也热闹热闹。”
听到请大哥喝酒,刚刚还舒展眉梢的男人顿时沉下脸,他知道自己家媳妇是想在酒桌上求哥嫂宽限几天。
想到大哥的难处,男人迟疑片刻才道:“还是不喝酒了,娇娇刚醒,别熏着她。”说着撩开帘布出门喊人去了。
屋里留下的妇人也没闲着,一边说话,一边熟练而自然的替江团翻身,再揉搓肩膀胳膊,活动手脚。
江团静静躺着,面无表情,脑中早已经是惊骇万分。
就在她睁眼的同时,一个陌生记忆,也是少得可怜的记忆出现在她脑中……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容易冲动的性格,而此时,她想叫想跳,想赶紧爬出来跑开。
可沉重得如同湿透棉被的身体,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惊骇之后,又是唏嘘。
看着眼前妇人头上木簪,身上斜襟古风衣服,她现在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自己因为雨天出车祸,现在穿越到不知名的时空,一个患了嗜睡症的女孩身上。
从两岁时跌破头,就时醒时睡,昏昏沉沉里直到现在。
看到妇人关切的目光,江团心中五味杂陈,自从前世身家不菲的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后,她就算被抛弃了。
虽然有大房子,吃穿不愁,可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也许是童年阴影,她不喜欢人多,长大后就选择了农科所枯寂的工作。
除了科研,她更喜欢改头换面,像乞丐一样四处流浪。
想融入平凡生活,又始终站在人群外面观望,就是这种割裂般的内心孤独,让她过得很是痛苦。
正是因为以前的流浪生活,让江团拥有陌生环境生存经验,此时只短暂惊慌后,她就稳定下来。
原身一直昏睡,能提供的信息很少,这里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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