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腊·达穆硬邦邦的回道:“今年银姐儿要参加大选,她托我照顾一二,仅此而已,至于为何找我这个堂妹夫,而不找自个儿的亲堂弟,我就不知道为何了。”
“这样啊,”玉格理解的笑着点点头,抬头看向金姐儿,温声笑道:“那堂姐能说说吗?”
金姐儿重重的咽了口口水,紧攥着手面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暖阁里,陈氏恨恨的瞪着金姐儿,虽然她不愿意见到玉格为金姐儿银姐儿奔走什么,但也决不能容她传出这样的名声来。
大姐儿几个的面色也都不大好。
只有银姐儿一个,心底又慌又怕,又担心又无措,只是她的身份什么也不好说。
眼瞧着气氛僵住,金姐儿慌乱得坐立不安,二姐儿突然起身道:“是、是我让她寻三妹夫的,我觉着三妹夫可能会帮忙。”
大姐儿诧异的瞧向二姐儿。
三姐儿和四姐儿愕然过后,担心的看向玉格。
玉格笑着点头道:“哦,这样啊,那二姐想得没错,我确实不会帮忙,不仅不会帮忙银姐儿大选之事,也不会帮忙看顾二姐的生意,嗯,二姐想得没错,往后金姐儿、银姐儿还有二姐你自家的事,也都劳烦二姐你多操心了,能者多劳嘛。”
二姐儿抖着嘴唇,霎时间脸色比金姐儿还要苍白。
满屋子里,只有金姐儿面色缓和下来,满目感激的看着二姐儿。
不过二姐儿这会儿顾不上接受她的感激。
堂屋里,郭胜紧拧着眉头正目光可怖的看着她。
二姐儿身子一颤,一下子跌坐到凳子上。
常旺高挑着眉头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瞧得兴味十足。
大姐儿轻轻扯了扯五姐儿的袖子。
五姐儿垂下眼眸,面色平静至极。
“玉格。”陈氏踌躇的开口唤了一声,金姐儿就算了,毕竟是外人,可二姐儿,那是她亲姐姐。
二姐儿的眼里浮起微弱的希冀,却还是倔强的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软话。
五姐儿抬眸看向常旺。
常旺一手搭到玉格的肩上,怪模怪样的皱眉摇头道:“我觉着你说得不对,你怎么能这样呢,那是谁?”
常旺另一手指向金姐儿,高声道:“那可是你亲堂姐!不就是小的时候带了四千多两银子的债过来,逼得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你们家差点没全家老小一起饿死吗,你也太小气了些,怎么能给她们还了债,把她们姐妹两好好养大了,把她好好的给了嫁妆嫁出去就不管了呢?”
“唉,”常旺摇头,重声道:“她是一个人,她又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妹妹,还有丈夫,还有儿子和女儿;她妹妹往后也会有儿子有女儿。”
“这些你不能不管啊玉格!”常旺悲锵的颤声道。
这话说得陈氏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这么管下去,哪里有个头,是她们姐妹两一直受着她们家的恩,她们家从来可不欠她们什么。凭什么?
金姐儿低着头,心底一阵难堪,又半个字都辩驳不了。
常旺又抬头指向二姐儿,“这位就更了不得了,你的亲姐姐!纵然借着你的威风,说着卖酱料,实际上收人孝敬,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你送到御史台手里,送到顺天府大牢,送到菜市口问斩去,可那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能不管!”
陈氏听得心头发颤,“什么收孝敬?怎么就要问斩了?二姐儿,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害玉格!”
二姐儿连忙道:“我没、我没有。”
常旺也帮她说道:“对对对,二姐绝没有这个心思,她是玉格的亲姐姐,怎么会想着害玉格,她还指着借玉格的官声敛财、不,发财呢,她就是不懂而已,就和岳母您一样,不懂,又爱、爱操心吧,想着能哪哪都好。”
陈氏颤着唇,面色一点点红涨起来。
常旺一甩手道:“嗐,其实都不是大事儿,二姐能有什么错,岳母就更不可能错了,都是玉格的错,你说你怎么能把那酱料的事儿撕掳开?那酱料可是你给二姐的嫁妆,你就得管一辈子!”
玉格面色淡淡的看着陈氏。
陈氏眼眶含泪的摇头道:“不,玉格,额娘没有那个意思。”
玉格只落寞的笑了一声收回视线。
常旺的手指一个个点着,落到喜塔腊·达穆身上。
喜塔腊·达穆负着手,面色坦然,下巴微抬的迎着常旺的视线。
常旺的手指收回挠了挠自个儿的下巴,道:“呃,这个,这个好像就是爷的不是了。”
“去年赈灾的事儿,爷抢了他的功劳?”常旺皱着眉头有些故作的困惑。
玉格道:“没有。”
常旺拍手道:“哦对,爷想起来了,还是你的不是。”
常旺瞧着玉格道:“你不过是领了个钦差的差事,不过是有几万灾民在那儿等着,三姐夫不过晚到了一上午,你怎么能就走了呢?害得三姐夫白白错过了农家乐的股子,又没能在雍亲王面前立功,三姐夫可是长辈,又是雍亲王特特派来帮你做事的,你怎么能不亲自上门去迎去接呢?”
常旺摇头道:“玉格啊,这事儿五姐夫可得说说你,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崔先生放下茶盏歉疚道:“这个倒不全是七爷的错,在下也有错,要是在下能不管农家乐的消息走不走漏,不管七爷的差事能不能做好,先把话透给三姑爷,三姑爷大约也能立功。”
喜塔腊·达穆面色僵硬,在常旺和崔先生的话里,几乎站成一座雕像。
三姐儿羞愧的别开脸。
常旺这通发作点的人太多,把陈氏、二姐儿、喜塔腊·达穆、金姐儿一杆子全扫了进去,连带着把多尔济、郭胜、三姐儿、钟盛达、银姐儿也说得尴尬难堪起来。
少数剩下的大姐儿和马志祥完全不敢说话,再有就是四姐儿和五姐儿一个比一个淡定自如。
屋里,三姐儿的大女儿好似觉出不对,害怕的大哭起来。
她一哭,带着她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也跟着哭了起来,三姐儿抬手抹泪。
再然后是金姐儿襁褓中的小女儿。
眼瞅着哭声要蔓延开来,玉格道:“都先哄哄孩子吧,总归大家都各自成了家,觉得我不好,以后少来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一年里只把这一日应付过去就行,实在不行,从明年起不应付也行。”
玉格说完,转过头对常旺道:“该哪个出牌了?”
常旺原本还打算说什么,见状懒懒的收回手脚,“不知道,算了,重来吧。”
一屋子极亲的亲戚红着脸白着脸沉默的吃完晚饭,又沉默的各自回家。
玉格和四姐儿也没多留,驾车和五姐儿和常旺一起回西四牌楼。
陈氏嘴皮动了动,想留玉格多住一晚,才刚开口,想起什么,又吞了回去,多尔济也对着她微微摇头。
看着玉格几人走后,多尔济才叹气道:“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以后别瞎操心。”
陈氏咬着唇难过了一阵,点头嗯了一声。
马车上,常旺摸着下巴对着五姐儿道:“我觉着我在兵部屈才了。”
五姐儿笑着点头道:“我也觉着,你该去都察院御史台才是。”
常旺嘿嘿笑了起来,拍着胸口对着五姐儿大包大揽道:“你和四姐只管挣银子,玉格也只管忙他的差事去,你们放心,家里头有我镇着呢。”
“嗯。”五姐儿重重点头。
第138章 、十阿哥
怎么把蒙古草原的经济发展起来。
这一个问题,玉格冥思苦想了好几日也没有头绪,她倒是知道蒙古的矿产资源很是丰富,可偏偏怎么利用这一点是她的知识盲区。
崔先生看着她要么愁眉苦思,要么就是和四姑娘一起牵引花墙,给大铁几个洗澡梳毛,看了好几日,看得也发起了愁。
愁她到底是真愁还是装愁?
崔先生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七爷与其在家闭门造车,不如去拜见拜见两位蒙古亲王,看看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做成什么模样。”
玉格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点头道:“好吧。”
崔先生转头便吩咐静远去叫张满仓套车。
玉格又提出疑问,“我就这么直接上门拜访?要不要找个中人什么的?”
那毕竟是蒙古亲王,连皇上都要笼络着的,万一人家根本就没指望她,只是顺着皇上的话随口夸了几句,她这样特特上门就讨人嫌了。
崔先生道:“理藩院尚书阿灵阿阿大人?”
玉格微微蹙眉,找他确实是正应该,“可我如今也不是理藩院的人,我和阿大人家也没什么交情。”
崔先生明白了,这是还要找中人的中人。
“请八贝勒爷帮忙?”
玉格摇头。
这个都不用玉格解释,崔先生话出口后,也觉得不妥。
那日八贝勒亲自送七爷回来,已经够招摇了,此时再走近,说没关系,只怕也没人信了,而且若蒙古亲王是认真的,七爷也当真办好了差事,那岂不是把功劳送到了八贝勒身上,帮八贝勒和蒙古亲王联系起了感情?
这还真是不妥。
崔先生想了想道:“七爷和敦郡王交情如何?”
十阿哥?玉格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不过还算是说得上话。”
崔先生笑道:“那七爷就去请敦郡王陪您走一趟吧。”
玉格看向他。
崔先生笑着解释道:“都知道敦郡王能越过几个哥哥被封郡王,是因为他的额娘温僖贵妃身份尊贵,但具体怎么个尊贵法儿,却是很有说头。”
“温僖贵妃之所以能贵为贵妃,抛开贵妃本人受宠与否的问题暂且不说,温僖贵妃是开国名将额亦都的孙女,太师果毅公遏必隆的女儿,清太宗元妃的侄女,孝昭仁皇后的同母妹妹,您瞧瞧,这身份。”崔先生摊手笑道。1
玉格也笑了起来,这身份真是皇后都当得。
崔先生接着道:“再说阿灵阿阿大人和敦郡王的关系,阿大人是太师遏必隆的第七子,所以阿大人是敦郡王嫡亲的舅舅。”
“您看,敦郡王有这么个一等公,任镶黄旗满洲都统,又兼任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还总管着火器营事务的舅舅,您说他这郡王当不当得?”2
玉格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请十阿哥去。”
母族这样的势大,若不是十阿哥的资质过于敦厚,只怕他才是储君的有力角逐者,同样也因为他是这样性情,和他走近,要比同其他阿哥走近都单纯安全得多,哪怕十阿哥本人是有明确偏向的。
十阿哥对于玉格的来访虽然意外,但也很是欢迎。
听了玉格的来意,十阿哥笑道:“爷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么一件小事儿,你还特特求上门来了。”
玉格笑道:“对爷来说是小事儿,对玉格来说就是大事儿了。”
“哈哈,好吧,”十阿哥笑着点点头,“爷就陪你走一趟,顺便爷也想听听,你又有什么挣银子的新鲜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