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于郑元这个同龄人刚开始我还真不怎么喜欢,觉得这小子是个闷葫芦不说,脾气又倔,还一直绑着个生人勿近的脸,好像谁欠了他钱没还似的,让我着实非常不爽。
但是,真等到郑元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这事之后,我这才开始深深的同情他来。
原来,郑元虽然有个当扛霸子的爹,但是,他的童年其实非常的不开心。
为什么,因为郑元还小的时候,郑小松正落寞,是个人不闻狗不理的混混,到处惹事生非不务正业,也正因为这样,直接导致郑元到处不受人待见,见了他像见了瘟神似的不说,好多同龄人在父母的授意之下甚至会刻意的避开他。
所以,在最开始,郑元是非常孤独而且贫苦的。
但是,等到后来郑元母亲想尽办法将这郑小松给扶了起来之后,郑小松却又在外面找了个小妻,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而且,一回家不是发脾气就是倒头就睡,跟本与他们母子没任何交流。
所以,在这个时期,郑元还是孤独的。
再后来,郑小松发了迹,一把垄断了镇上的建材市场,虽然郑元家里的经济有了很大改观,但是,此时郑小松已然和他母亲离了婚,重新组建了另外一个家庭。
而郑元这个时候又因为他爹的原因,不时会被镇上的人欺负和歧视,将对他爹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了他们母子二人身上,所以,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郑元母子还是过得非常的辛苦!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暗叹口气,心想着这郑小松看来风光,但是,他可能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欠的最多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一旁的张强一直没有吭声,我想,他作为与郑元的表弟,应该对这事非常清楚,一直低垂着头,过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了句话:“郑元,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我也不在愿意去你家!”
听到这话我也是一惊,心想着怎么着这张强也是他家亲戚,连他们都不愿去郑元那里,那郑小松该是多讨人厌啊!
我撇了撇嘴,对于这事,我真不知该怎么评说了,看了看郑元,只见他两眼通红,有些潮湿,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原因,于是轻叹口气,安慰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你看,你现在不好好的么,还记挂着那事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救了他母亲的缘故,此时郑元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一些,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话时的声音都大了几分道:“不,没过去,他是死了,但是我们还活着,而且,我们还活在他的阴影下面。”
我听后一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又说了起来。
“之前那个女人,逼得我母亲失了业,只要有我母亲上班的单位,无一不会受到各种骚扰,也正因为这样,才导致我的母亲不得不每天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跑到县里来上班。”
“卧草”,一听这话我顿时心中一惊,心想着那年轻女人看来漂漂亮亮的,但是未免也太狠了些吧,居然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不过,想想这也正常,那女人甚至弄死郑元的心思都有了,逼得他母亲失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看着满脸怒容愁苦不堪的郑元,我突然有种想法,那就是将这郑小松弄来,让他也听听自己儿子的心事,让他看看自己这当爹的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有多失败。
只是,我这念头刚过,郑元又说了句话,顿时让我心中一酸,刹时间沉默无言了。
他说:“甚至他死了,我去上柱香那女人都不肯!”
单单只凭这一句话,我可以确定,郑元还是很想找回失去的父爱的。
突然之间,我又有种感慨,那就是长这么大,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跟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比起我来,郑元却是要幸福得多了啊!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兴许我可以圆郑元最后一个梦。
于是我问郑元:“如果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你愿意么?”
郑元听后一愣,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了我好半天,似乎在思索我这话的真假一半,他这眼神,看得我都不自觉的头皮一麻,沉默了好半天后,这才颓然叹了口气,倍显萧瑟的说:“你开玩笑呢吧,他都死了,我能上哪见去?”
虽然郑元这么说,但是,我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于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这个世上,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有可能的。”
与此同时,我想了想,让一个阴魂与生人见面并正常交流,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请灵并附身,借他人肉身与活人沟通,这也是我最为常用的一种办法,第二就是托梦,在梦中与人交流。
而照现在情况看来,第二种方法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看了一脸懵逼的张强,嘿嘿一笑道:“你等着吧,你很快就会看到他的。”
说这话倒不是因为我有办法可以将郑小松给请上来,而是因为此时看去,这郑小松已然在现场,正坐在郑元的身旁,一脸愁苦懊恼的看着沮丧不已的郑元。
很显然,刚才郑元说的那些话,郑小松绝对听到了。
明天是郑小松丧期的最后一天,按理来说,这可能也是郑小松在阳世能逗留的最后一天了,因为如果他明天还不去他该去的地方的话,可能就再没机会正常到地府报到了。
所以,唯一的机会就在今晚。
“走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差不多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累了,而整个过程之中,郑小松一直守在郑元身旁,想着托梦这事,于是我也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提议到。
郑元此时已经喝得有点多了,无力的摆了摆手,掏出手机含含糊糊的说:“殡仪馆对面,给我妈打电话。”
我看了哑然一笑,心想这样正好,于是打开他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了号码打过去,一问才知道,这郑元母子住的宾馆,竟然和我是同一家。
不过想想也不稀奇,都是来殡仪馆有正事,至少住对面方便呐!
于是我们又拦了辆车,一路直奔殡仪馆而去,不过,看这郑元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我们只好索性又开了间大房,三个人都住在了里边,趁着张强去洗澡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一直跟在郑元旁边的郑小松,冷冷的对他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跟你儿子多交流一下。”
郑小松连连点头,随后我也再懒得管他,看了眼已然鼾声起伏的郑元,淡淡一笑,抱着枕头眯眼躺了下来。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这才没多大一会我便觉得耳畔阴风阵阵,好似有人不断用根羽毛刺挠我一般,于是睁眼一看,这才发现郑小松正在我旁边不住的手舞足蹈,满脸焦急的样子。
“你又干嘛?”我极不耐烦的问了他句。
郑小松没理会我不耐烦的表情,指了指我身后,我木然的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
我身后睡着郑元,只见此时的他依然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一般。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吓了大跳。
因为,放眼看去,此时郑元头顶一团黑气环绕,不住的跳跃,像是活的一般。
与此同时,随着这团黑气的跳跃,一道淡漠影子从他头顶浮现而出,细细一看,竟然是郑元的魂魄。
好端端的,他的魂魄怎么跑出来了?
我揉了揉略微有些惺忪的眼睛,再次看去,很快便反应过来,必定是有人在勾郑元魂魄才是,而他头顶那团黑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咬了咬牙,心想着是何人这么嚣张,据然敢在哥的眼皮子底下勾魂,这不是赤果果的打脸么?
一想到这里,我便怒从心来,二话不说掏出白骨笔来,化笔为剑直朝这团黑气戳了过去,因为还有张强在一旁的缘故,我不敢大声惊动他,于是低喝一声:“破!”
要知道,对于阴邪之物,我这身为灵引的白骨笔可是有着无往不利的神奇功效,区区一团黑气哪里禁得住我这一击啊,才一眨眼的功夫那团黑气便如戳破的气球一般刹时间烟消云散。
“小样”,我撇了撇嘴,确实有些得意,随后看着那刚被抽出部分的郑元的魂魄悠悠回归进了身体,这才满意一笑,也懒得再管,再次躺下眯了过去。
只是,我这才没躺下多大一会,耳畔又传来了我手机的声音。
此时的我实在是烦得不行,心想着这又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于是极不耐烦的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于是我很没好气粗声粗气的喂了一声,只听得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马缺是吗?”
“是我,你谁呀?”我皱了皱眉,还是很不耐烦,语气很不好的问了一句,但是,就在我这一问之后,对方一句话刹时间惊得我酒都醒了大半。
“郑小松这事我劝你不要再插手,不然没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