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离开乾清宫, 行至宫门口的时候, 冯宝探头探脑, 神色焦急的站在那已有好一会儿。
他甫一看到秦衍出来, 就小跑着赶到了跟前, “督主!”
秦衍掀眸看向冯宝, 眉头微拢, “你来做什么。”
冯宝来不及细讲,只得直说重点,“督主, 夫人她染了风寒!”
风寒虽不算大症,但苏宓是在秦衍走了之后,才被春梅发现浑身发烫的, 他怎么敢不来跟督主禀告, 万一督主有事出了城,回来才知道, 那他的命都不够赔的。
冯宝继续道:“督主, 府医已经看了,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只说是连着两日着了凉, 身子虚,一时不注意——”
冯宝话未说完, 秦衍已经翻身上马,“陵安, 找太医进府。”
“是。”
***
苏宓浑浑噩噩地躺在床榻上, 她的后脑袭来阵阵痛意,四肢酸疼无力,但至少还残存了一些意识。
在净室之时,明知道秦衍要进宫,她硬撑着才没在他之前流露出不适。
原是想等他走了,再沐浴一次,洗净身上的那些黏腻,睡一觉起来应该便能好了。
谁知,春梅进来时,她竟是一时承受不住地差一点晕过去,后来只得裹着秦衍厚重的官袍,被春梅搀扶着回到内室。
“小姐,您穿着姑爷的官服怎么能睡的舒服呢,让奴婢替您脱了,好不好。”春梅低声哄道。
她试着拽了拽靛蓝蟒袍的边角,可她才一拉扯,苏宓的手便由内立刻收紧住领褖,不给春梅任何脱下的机会。
春梅看着脸色通红发烫的自家小姐,松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扶着小姐上了床榻开始,她便裹紧姑爷的那件官袍,官服厚重,又比她的身形大的多,这样压在身上,另加一条宽被,怎么会不难受呢。
府医方才来看的时候,小姐也是这般紧裹着到颈部,只肯露出右手的一截手腕。
“哎,小姐,您就让奴婢替你擦一下身,换一身亵衣吧。”春梅心里头快急死了,这湿乎乎的裹着几层,真怕加重急症呢。
苏宓阖着双眼,头晕脑热的没力气说话,但依旧紧着手不放。
她身上有怎样明显的痕迹,她自己知道,就算春梅现下不懂,但以后总会明白的。
秦衍不是宦臣,她虽不清楚为何,但毕竟是欺君之罪,即使她再信任春梅都好,她也不能让督主有一丝被她拖累的可能。
更何况,她身上那副样子,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教人看,所以就再让她睡一会儿,待她有了力气便能自己去洗了。
春梅无奈,只得先喂苏宓喝了药,尔后在鎏金熏笼里添了好几块暖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关上门,她是想着,让小姐先好好休息,等睡熟了一点,她再替小姐换衣裳好了。
春梅在门口守了一会儿,估摸着苏宓喝了药睡着了,正准备进去,院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朝外一看,那高大的身形,俊颜带着冷色,走进院门时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冽之气,不是秦衍还能是谁。
怎么才过了半日,姑爷他又回来了,小姐都生病了,哪还受得住他的折磨啊!
秦衍不知春梅的腹诽,他走至门口,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的急促,“苏宓在里面?”
“嗯。”春梅点了点头,咬牙加了句,“姑爷,小姐已经发寒热了,奴婢求您别再,伤了小姐。”
春梅缩在门角,预了秦衍或许会发火,谁知他脚步微顿,竟是应了一声。
***
秦衍走进房门,就看到床上裹在被子里的苏宓,她额间碎发散乱,双唇苍白,脸上却红的惊人。
原本明媚娇俏的小脸,此时眉头皱的紧,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难受的事。
她,可是想起昨日害怕了。
秦衍看着她身上依旧还裹着他的官袍,一看就是不怎么舒适的模样,皱眉道:“为何不替她换洗。”
跟在后头的春梅无奈道:“姑爷,小姐根本不给奴婢碰,奴婢试了好几次了,都拉不下来。”
秦衍敛眉,“知道了,去备水。”
“是。”
...
秦衍走向床沿,掀开苏宓身上的被衾,俯身靠近苏宓的耳侧,“是我,把手松开。”
大概是听到了秦衍的声音,还有他身上的熟悉的冷香,吃了药迷迷糊糊的苏宓眉头倏的展开,领褖可见的松了松,露出了一条可以挑开的缝隙。
秦衍掠开衣袍,赤.裸着的娇柔躯.体一览无遗,早上他还未及细看,此时看来,那些红痕经过一晚,不但没有消褪,反而成了暗红色,从脖颈处一路遍布到了身下,再加上手臂上的淤青,着实是伤痕累累。
最狼藉的还是身下那处,没来得及清理,他的痕迹便还留在腿心,仿佛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嫩红花蕊,可怜兮兮的样子。
而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秦衍的手带起被角遮盖住苏宓,春梅便捧着铜盆摆到了床边的木几上。
铜盆上放上了好几条绞干的干净帕子,“姑爷,要不要奴婢留下替小姐擦身。”
“下去吧。”
春梅闻言只得回到门口,关上门继续守着。
内室里,秦衍用湿帕替苏宓擦过身上各处,那略带生疏的动作,稍一施力,都能惹得她蹙起眉头。
一路往下,到红肿的最厉害的脐.下.三寸,大概是因为那处的敏感,让苏宓忍不住嘤咛呜咽了一声。
秦衍今日看到苏宓的可怜模样,原本根本起不了什么欲念,可她这一声娇软,还是使得他喉结微动...
强压下情绪,秦衍终于是替苏宓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床榻上多少被沾染到了水渍,秦衍便直接将苏宓搂抱在自己的怀里,她身子娇小,窝在他胸膛上正好被他的长腿勾拦住,不至滑下。
秦衍将被子提盖到她脖颈,包严实了之后,才朝着门外开口,
“进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晚到的陵安和宫里头的太医,他们已是等了一阵。
太医揣着紧张走进房内,就看到那传闻中狠戾的东厂厂督靠在床栏,怀里抱着一个昏睡了的娇媚女子,看向他时候是一脸冷色。
他颤巍巍地上前,搭上了苏宓的手腕。
“督主,夫人是邪风入侵,染了风寒,下官看脉象,夫人已是喝了汤药,只要今日休息好,明日就能好转,再过几日就应当没事了。”
秦衍低头看了睡着的苏宓一眼,“明日再来。”
“是...下官遵命。”
***
翌日,苏宓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秦衍的怀里,他的胸膛硬挺温热,熏的她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虽说头还是有些重,但比起之前已是好的多,看来是那药汤的效用,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昨晚她还带着零星的意识,知道是秦衍替她擦身,也就没有挣扎,因着头昏脑胀全身瘫软,及喝了药之后的嗜睡,她确实是连羞愧的力气都没有。
但现下醒了,她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只顾往他怀里埋,昨晚休息的好,身下已是不那么难受,虽说四肢酸疼还在,但她现在心里的欢喜更多,一想起那日在净室內发生的事,她就又羞又燥,她是头一次晓得,还能与督主那样子的亲近。
秦衍感受到怀里的动静,睁开双眸,“醒了?”
“嗯。”
“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
督主的身份,她一点都不想问,反正督主愿意说,自会告诉她,不说,更是有他的道理。
秦衍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轻笑了一声并未多言,“还难受么?”
苏宓摇了摇头,她继而有些不放心地道:“督主,你真的不生我气了么。”
秦衍低头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双唇,都把她折腾成这幅样子,他还怎么生气。
“不生气了。”
“那我以后也不跟小虎子说话了。”苏宓轻轻地道,不过,督主实在是太容易生气 了,她往后可得更小心些。
“小虎子是谁?”
“小虎子是门房的人,督主不是因为我和他说话生气的吗?”
秦衍皱起眉头,“虞知秋呢?”
他这么一提,苏宓想起他那日说的那个第五次,突然想明白过来,督主不会以为她见了表哥才生气的吧。
她忙将手撑着秦衍的胸膛,抬起头解释道:“督主,我没见过他,玉佩也是春梅去拿了,是虞知秋想送给你的。”
“冯宝!”
呆在门口又是站了一晚上,昏昏欲睡的冯宝一听秦衍的声音,心里一惊,眼皮子打架,进门时候差点被绊倒。
“督主...”冯宝听他的语气,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秦衍对着冯宝,不似与苏宓一般的柔声和气,“你不是说,是苏宓收了那玉佩,见了虞知秋么。”
冯宝心里的隐隐不安果然成了真,这么听来,果然是误会了?
他的确是犯了蠢,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随意那般点了头,还害了夫人受罚。
错了就得认,他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得道:“督主,奴婢,奴婢知错了,求督主责罚。”
春梅站在一旁,忙不迭也跪下来。
“督主,小姐,是奴婢说的不清楚,累了冯宝小公公,不关小公公的事的!”
“不是,就是我自己听岔了,不关春梅的事。”
“小姐....”
两人你来我往,争着错处,苏宓原本还有些迷瞪,此时哪里还不懂,想来定是两人说话说得急了,没说清楚。
春梅跟了她许多年,冯宝又向来对她很好,而且很重要的是,这个误会,她心里其实想想,都不觉得太委屈...
苏宓不想他们二人受罚,可又怕求情反而更加害了他们,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扯了扯秦衍的袖口。
“督主....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苏宓抬头对着秦衍说话时,她锁骨上的红痕正好晃进了他的眼里。
秦衍再看向冯宝时,不知道为何,竟然没那么生气。
“扣一年的例飨。”
冯宝和春梅倶是松了口气,赶紧跪在地上谢恩,
“谢督主。”
苏宓也是舒了口气,若只是银钱,她多赏一点给他们,就能补上了。
陵安趁着此时房门开着,闪身而入,“督主,周正方才来问,已是关了虞知秋两日,该如何处置。”
苏宓耳朵动了动,虞知秋?督主抓了他么?
其实秦衍在那日离开东厂之时,就直接先让周正把虞知秋抓了回来,扔到了刑狱司,准备以后亲自审。
现下看起来,面是没见着,但秦衍还是不怎么高兴。
不过,他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她这两日已经被吓的够多的了。
秦衍难得的发起了善心,“再关两日,放了。”
苏宓闻言放下心来,她对虞知秋自然是一无感觉,但也不想因一个误会害他受什么刑罚。
...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苏宓轻轻打了个呵欠,头往秦衍肩窝挪了挪。
“督主,我想再睡一会儿。”
“嗯。”
秦衍看苏宓阖着双眼,呼吸平稳,还以为她睡着了,轻轻自语,“昨日那般,是不是害怕了。”
良久,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
“不怕,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