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梅花，谢水清不用看也知道开得很好。
不仅仅是因为那传来的阵阵幽香，但凡是知道老爷子对这几株腊梅的爱惜程度，便可以联想得到。
进到院子里，看到那道蹲在地上的身影时，谢水清既不诧异，也不惊喜。
缓缓地走过去，微微一笑，“怎么蹲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吓到了蹲着的人。
猛然抬起头来，谢水清看到了与自己目光对上的那双眸子里的惊讶。
“你……你怎么过来了？”司徒南拍了拍手，猛然站起身道。
“被老爷子叫过来欣赏他种的梅花。”勾了勾唇角，谢水清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株腊梅。
果然如同想象的一样，开得非常的繁茂，白色的花瓣挂在指头，向冰天雪地吐露了生机与芬芳。
“汤殊呢？”司徒南眉头狠狠一拧。
“在书房。”谢水清微微一笑，如实道。
“我过去找他们！”似乎被谢水清这从容淡定的模样给惊到了，司徒南嘴角抽了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作势就往屋里冲过去。
好在谢水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拉住。
“你去干嘛？”谢水清眨了眨眼睛，“我是过来看梅花的。”
“你就不想听听他们两个说什么？看梅花？我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哼了一声，司徒南甩开谢水清的手道。
“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也要有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谢水清靠近梅花，吸了一口气。
幽幽的梅香伴随着冷冽的空气冲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的同时，更多的是心旷神怡。
“毕竟……他们在书房，你也进不去。”点了点梅花瓣上面的水珠，谢水清不疾不徐道。
有道是，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确是一点儿都没错了。
“你就真的这么淡定嘛？”捏了捏拳头，司徒南忍不住冲到谢水清面前，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
看着心里起了怒火的司徒南，谢水清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垂了垂眸子，“小南……你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
“我……记得。”司徒南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最终别过头去，咬着牙点了点头。
每一下都是如此的不甘愿，但是却也很是洒脱。
“那就让他先去试试吧。如果不行，咱们再用你那天说的方法。”拍了拍司徒南的肩膀，谢水清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深邃。
“你是不相信我吗？”司徒南皱了皱眉头，肩膀一用力，躲开了谢水清的手，语气竟是带了几分质问。
谢水清挑了挑眉头，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南，有的事情你去说，还是不那么合适的，你是他的孙子，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而去忤逆他。”
谢水清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似乎还带了几分唏嘘，但是每一个字，司徒南都听得很清楚。
意思很明确，道理很正确，但却……字字诛心。
“你这么跟我说……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自己的人。”司徒南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眼里的神色一点点变得苦涩起来，“但是对于汤殊，你却是一直维护的。”
“我……”谢水清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解释几句，司徒南却并不想给他机会，转身打断了她。
有的事情，他想一次性说清楚了，免得再纠缠不清下去。
在谢水清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能够骗自己，说什么以后可以公平竞争。
可是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你站在起点线的时候，人家已经到了终点上，这……还有可比性嘛？
“所以我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你比我也大了这么多，说不定不喜欢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你说对不对？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太不值得了。”说道最后，司徒南哼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傲娇。
听到司徒南这么说，谢水清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复杂。
有的话，说出来了，却不一定就是真心话。
刺耳的话，也不见得全是为了伤害别人，也有可能是为了伤害自己。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想的都是错的。”说着，司徒南抬起手来，挡住了谢水清的眼睛，阻断了视线的交错。
也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一次性的把话继续说完吧。
不要看这个人，不要看这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成全不了自己的眸子。
“说起来，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家老头是怎么就觉得你很好的，在他的压迫下这么多年，我觉得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了，就拿你这个事情开始，也挺好的。”说完后，司徒南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手。
看着那张带着自信笑容的脸，谢水清觉得自己说任何的解释都是辩解，说任何的安慰都词穷。
司徒南很真诚，她是清楚的，可是更清楚的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答应了汤殊，就不能够再言而无信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谢水清脸上复杂的神色，司徒南眉头一挑，上前两步，“你现在可得开心一点啊，事情解决了，你回去就没有任何苦恼了。”
事情解决了，是该开心，可是现在她现在的心情……却比开心更多了几分担心。
“小南。”眸子闪了闪，谢水清缓缓地开了口，“你没有必要特意这么说，你也不用把我特意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来减少我的罪恶感，这件事情……最无辜的是你，对不起你的，是我。”
看着司徒南微微变了的表情，谢水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伤害了少年的一片热忱，不是她想的事情。
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毕竟只是一种奢望。
佛尚且不能，她一个带着欲望与罪恶而生的俗人，又如何做得到呢？
“没关系。”许久之后，少年终于垮了表情，苦笑一声，上前抱住了谢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