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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石青瑜闻言轻笑:“何氏的命是保不住的,哀家为顾虑父亲脸面,所以打算由父亲处置何氏。”

石勇听后瞪大了眼睛:“什么?我?”

石青瑜笑道:“是啊,父亲不是擅长勒死发妻么?父亲与何氏恩爱了二十年,何氏由父亲处死,也算死得其所。”

石锐与石铭不知内情,只知道石青瑜让石勇处死他们的母亲,他们虽然心中疑惑,但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开口求饶。他们仍记得仲家全族获罪的那天晚上的凄厉喊声,和他们家门口石狮子上到现在还没除去的血迹。不过一夜的功夫,一个那么大的家族就被毁了,他们怎敢在石青瑜面前如之前那样放肆?

石勇听到了石青瑜的话,就立即愣在当场,许久才太后看向石青瑜:“你,你都知道。”

石青瑜点了点头:“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生母是为什么死的。”

石勇听到这里,就背脊发凉,一个四五岁的女童知道生母死因,不去报仇,反而隐忍下来,活到现在,还成为了太后!

想到石青瑜之前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石勇一想到这都是石青瑜在做戏,就觉得他的这个女儿简直太可怕,简直比面对敌军千军万马的压迫更让人胆怯。不,她不是他的女儿,她只是太后石青瑜!

石勇许久才颤声说出一句话:“你也要杀尽了石家么?”

石青瑜摇头说道:“父亲不过受人蛊惑,哀家现在只想要何氏的性命。父亲若是想要保全自己和哀家的两个弟弟,就速杀了她。不要思量逃走一事,那样就太让哀家伤心了。哀家一伤心,许想到年幼时更多不开心的事,到时候父亲可如何是好?”

石勇用力的喘了几口气:“你威胁我。”

石青瑜摇头,笑道:“不是威胁,是命令!父亲若想要违背我的意思,那父亲大可以试一试,哀家会让父亲看看违背我命令的结果。”

石勇冷汗直流,脑袋“嗡嗡”作响,如果石青瑜早就知道她生母的死因,那她的心机就太深了。

突然,石勇想到一处,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凤歌,凤歌他……”

石青瑜只笑着说道:“等何氏见到妹妹时,让她亲自去问妹妹吧。”

石勇委顿的倒在地上,动了动嘴唇,想要说出些话,但他的喉咙好似被别人抓住了一般,半天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石勇脑子混沌成一片,他怎么出的宫,怎么坐上回府的马车都不知道。他皱眉瞪大了眼睛,靠在马车中,听着石锐与石铭在他旁边一边哭着一边说话。

“如果母亲不死,那死得就是我们了,是不是?这是谋反啊,仲家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杀了。”

“母亲自己做错了事,就应该母亲自己承担,为什么要牵连到我们?我们又没谋反,我们有没用巫蛊之术诅咒太后。太后已经对我们网开一面了,只要母亲一个人的命,就能救我们。她不是说做母亲的什么都愿意为孩子牺牲么?那她肯定愿意……”

“闭嘴!”

石勇大喝一声,打断了石锐与石铭的话:“她是你们的母亲!”

石锐第一次反抗起他的父亲,大喊道:“可是她不死,我们就都要死!”

石锐说着大哭道:“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她已经老了,我还年轻啊!”

☆、第56章 杀母2

石锐似乎要将心中的不满都爆发出来一样,不仅不断得嘶吼着他不想死,还质问起石勇当年的事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太后这么恨她?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恶事,牵连到我们?”

石勇握紧拳头,大吼道:“逆子,过去的事也是你能质问的么?”

说完,石勇就一巴掌打了石锐的脸上,石勇本身力气就大,这一巴掌又使足了全力。石锐被打得跌到一旁,让马车都跟着晃了一下。

石铭转头愤恨的看了眼石勇,之前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石勇带来的,他们自然畏惧石勇的父亲威严。但如今石勇与他们一样,都是向石青瑜卑微哀求才能得到一线生机的人,他们也不再把石勇看在眼里。

石铭扶起石锐,对石勇冷声说道:“我们也不想母亲有事,但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母亲不做出牺牲,能怎么办?父亲若是还为我们考虑,为父亲您自己考虑,就请,就请不要违背太后的话。”

石勇心中有一杆秤,一面放着他自己和石家的将来,一面放着何氏。终于石勇垂下了头,叹了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们不要再她面前露出马脚,让她伤心。”

石铭见石勇当真下了杀何氏的心,长出了一口气。

往日的石府虽然比不得士家望族那般繁荣,但每日里还能有几个宾客到访。可自从何氏对石青瑜施以巫蛊诅咒的事被揭了出来,已无一人敢到石府。之前何氏并不在意石青瑜知道她寻道姑给石青瑜驱邪的事,但当仲家被抄家后,何氏就胆怯起来,白天也让人紧闭着大门,不许人进来。

石勇皱着眉头,走下了马车,还要亲自敲了敲大门,才有人在门内颤声问道:“何,何人?”

石勇轻叹了口气,闷声回道:“是我!”

那守门的人听出来石勇的声音,才把大门打开,颤声说道:“国公爷回来了。”

石勇冷瞥了那人一眼,就带着石锐与石铭进到府内。

回到石府,石锐与石铭也不再似之前那样去何氏那里请安,只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各自的院子。何氏听到石勇回来,就立即出来,慌忙问道:“她,她如何说?”

石勇皱了下眉头,想要说出太后要赐死何氏的话,但他却终究不忍说出,只皱了眉头进到院内,如石锐与石铭般一言不发。

何氏见石勇这般表情,想着许是石青瑜还是不敢杀她,不经她是石青瑜的母亲。不管石青瑜是被什么妖邪附身,石青瑜若是想要对她动手,那就是不孝,就要面对天下人的指责。

而石勇这样的表情,许是石青瑜又提了什么让石勇为难的条件了。

何氏就松了口气,一边命人奉茶上来,一边走到石勇身边,把石勇拉在榻上做下,为石勇轻捏起肩膀:“勇哥今日着实辛苦了。”

石勇闷声应了一声,就垂下头,哑声问道:“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何氏靠在石勇身上,如二八少女般娇俏的笑了起来:“怎不记得?是我爹到石府拜访的时候,我么见着的,那时我不过十三岁罢了,你就坏了心思。”

石勇合了下眼睛,想起那个娇嫩可爱的少女,长出了一口气,就下定决心,打算动手。可是当他一转头,看到何氏白皙的脖子,石勇就又无法下手。

之后,石勇每次想要动手杀了何氏,见到何氏娇艳的面庞都不忍心下手。到夜里,石勇见到何氏的娇美身躯,心中万分不舍,忍不住就与她欢好了一场。

何氏有心奖赏石勇为她进宫求情,即便石勇的动作一如以往那般粗鲁,但何氏还是忍着痛尽量显出些媚态。

待事毕,何氏伸手勾住石勇的脖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妾身还要为勇哥生下个女儿。”

石勇听到“女儿”只词,就先想到了石青瑜,身上先出了一层冷汗。一咬牙,他就把双手放在何氏纤细的脖子上。

何氏以为石勇在与她玩闹,任由石勇掐着她的脖子,在石勇身下笑得仿若一朵初绽的牡丹。

石勇最后无力的倒在何氏身边,还是没有办法下了狠手。

到第二日,石锐与石铭起身之后,见石勇还没有动手杀了何氏,心中焦躁难安。随即又听得仲家家主仲平于今日行刑,那么个俊秀的人,竟然判了扒皮之刑。石锐和石铭都未敢去看,只听到这话,就吓得缩在院子里浑身发抖。

石锐听着去看过仲平行刑的奴仆,说了遍他的行刑过程。那奴仆还为说完,石锐就终于忍耐不住,咬牙说道:“既然父亲不忍心,那我来做此事。”

说完,石锐就拿下墙上的佩剑就冲出屋去。石铭本就与石锐在一处,见到石锐出去,想了下仲平行刑时的画面,一咬牙,拿着匕首也跟了出去。

正在布置早饭的何氏见到石锐提剑冲了过来,还认为石锐是才刚练过剑。

何氏就笑着说道:“锐儿,来得正好……”

何氏的话还未说完,石锐大喊一声:“贼妇受死!”

石锐就将手中的长剑刺向何氏,何氏腹部受了一剑,但她仿若不觉,只一脸吃惊的看向石锐。

石铭见石锐已经动手,此时若是不杀死何氏,让何氏吵嚷开他们杀母一事,他们也要因杀母一事落罪。石铭就也咬了下牙,将手中匕首刺向何氏。

二人虽然都下了狠心要杀死何氏,但往日他们虐杀平民,都是由奴仆出手。他们二人并未真正杀过人,更何况何氏是他们二人的生母,虽然下足狠心,但都未刺中何氏要害。又因他们二人心中害怕,刺上何氏一刀,就都又快速后退到一旁。

石家的奴仆婢女立即尖叫着逃开大厅。

何氏虽受两刀,流血不止,但并未即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一对儿子,似乎不认识她自小养大的儿子一般。她盯着石锐与石铭,满脸泪水,存了下气力还问出话来:“你们如此待我,可,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说着,何氏竟走了几步,试图靠近石锐与石铭。

石锐与石铭刚才存起的胆量消散一空,看着何氏就只知道连连后退,呼喊着:“父亲,此时不杀这贼妇,更待何时?”

何氏略微顿了一下,随即觉得胸口一凉,她再低头,就见一把长剑自她后背刺进她的身体,穿过她的胸膛。何氏瞪大了眼睛,也不回头看刺她这一剑的人,她就只盯着她的那对儿子。

此时何氏也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必然是昨日石青瑜下令要他们父子三人杀了她。想到此,何氏突然笑了起来,如以往般柔声笑了起来。但随即,何氏又咬牙恨道:“她好狠啊,竟把我儿逼到如此地步。”

石勇在何氏背后刺出这一剑后,却再没有力气拔出。往日统帅千军万马石勇如今仿若一落魄老翁般跌到在地上,他看着何氏笑了几声。突然何氏拔起插在她身上匕首,狠狠的扎向她自己的喉咙,而后倒在了地上。

何氏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黑红的血自她身体里涌出,漫到石锐与石铭脚下,他们仿佛见了鬼邪一般,尖叫着往后退去,最后如那些惊慌失措的婢女一起,逃离了大厅。

石勇看着何氏,何氏天生貌美,即便是死了,容貌也美得惊人。但石勇第一次不被何氏的美貌所蛊惑,他麻木的站起身来,拿起何氏扎进她脖子上匕首,试图切下何氏的头颅。石勇本以为还要耗费些力气,但何氏的脖子非常纤细,只用一把短匕首就能切下何氏的头颅。

之后,石勇坐了下来,写下对何氏的休书一封,并列出何氏的诸多罪状。其中包括她作恶,派人勒死石青瑜生母一项。

他不仅需要向天下人证明何氏确实是该杀之人,还要向石青瑜证明,杀害她生母的人只有何氏,他不过受她蒙骗而已。切下何氏的头颅,也为了表示他对何氏的不满和愤恨。

休书写完,石勇就派人送去宫中。那送信之人一走,石勇就木愣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何氏的尸体发呆。他刚才又一瞬想过,借用何氏的葬礼,引石青瑜过来,刺杀石青瑜,为何氏报仇。

但想起石青瑜一死,士族与明氏皇族虽会借此得利,但是也不会饶过他,他们石家还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石勇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用他心爱女子的性命换来的平安,他不能糟蹋了,他需要好好享受这富贵日子,才能对得起何氏。

想至此,石勇大笑道:“摆酒……”

但是婢女奴仆们因何氏的死,都被吓得逃开。石勇喊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过来。只有躺在地上身首异处的何氏和围绕在石勇周围总也散不去的血腥味儿。

☆、第57章 护卫

石青瑜捏着石勇送进宫的休书,看着上面石勇罗列出的何氏罪行,忍不住轻笑起来。昨夜石勇未杀何氏,她虽然心中愤然,但觉得石勇对何氏还算有些情意,并非一无是处。但如今看来,她的这个父亲只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为了何氏杀了她的母亲,如今又为苟活杀了何氏。

而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石青瑜的父亲!难怪她的心肠这样冷硬,这大约源于她的父亲。

石青瑜慢慢的就笑出声来,似乎她发觉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慢慢的,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她笑得倒在榻上,几乎直不起腰来。

许久,石青瑜才慢慢止住笑,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眼泪,靠着软垫坐在榻上。她的眼帘低垂着,遮住了她渐渐变冷的眸光。

这一年,京城中人是闻着血腥味儿过去的。

仲家全族被杀,起初让百姓都跟着胆战心惊,唯恐他们被牵连,致使人人草木皆兵。天一黑就锁门闭户,白日里也不敢大声说话。

随后百姓见没有一巫蛊百姓因仲家被抄受到牵连,又见石青瑜连仲家仆人都没杀了几个,她不仅将仲家族中的大多数奴仆婢女都免罪,还除去他们的奴籍,优先将仲家田产先分给仲家现存的奴仆婢女,随后才将仲家剩余的田产按户分给百姓,京中百姓见石青瑜不是滥杀之人,才都安下心来。

等到过年时候,石青瑜又下旨公告天下,仲家家产均搜刮民脂民膏所得,所以不收归国库,还富于天下。仲家掌管户部数年,族产丰厚,石青瑜将仲家其他家产折成粮食铜钱,于年前分发给全国各户,每户可领铜钱一吊,黍米、白面各一斗,猪肉一斤。即便是街头乞丐,也可每日到府衙门前领取白粥。

普通百姓都知道士族富有,却不知道士族竟然富有到可养天下的地步,他们心中因分得田地钱粮而欢喜之余,也对士族的怨恨更深。心中都巴望着能够再除去一个士族,让他们再饱食一顿。这种欢喜之情,很快就将仲家全族被杀的血腥遮盖下去。

玉容骑在马上,嘴里叼着根草棍儿,歪头看着这诡异的场景,一边是正在被砍头的仲家族人,一边是欢天喜地的普通百姓。他还是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往常那个会温声唤着他“玉小郎”的温柔女子,也是手掌民众悲欢喜乐的太后。她可以顷刻之间覆灭一个家族,也能转瞬之间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太后石青瑜是他的后台,后台势力日渐强大,按道理说他应该开心的,但是他心中却没丁点儿欢喜。玉容也想不出他为何不欢喜,想了许久,就轻叹了口气,拧起眉头。

“大哥哥,你不要难过,我给你吃饼。”

玉容寻声看去,就见一个四岁左右饿得面色蜡黄,陌生的小丫头,站在他的马旁,正举着个脏兮兮一块脏兮兮的饼对他说话。见到玉容低头看她,那小丫头立即涨红了脸,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饼,小声说道:“大哥哥,我这里还有……”

玉容见状轻轻一笑,他这一笑,引得旁边几个排队领米粥的男女都忍不住顿住痴痴的看他。若是王公贵族这般看他,他早已一马鞭挥了过去,但如今他却依旧笑着,从怀里掏出块银子,弯腰交到那小丫头手上,之后驱马转身离开。

到玉府门外,玉容如以往般翻过高墙直接跳进玉家,他先去看了他的那对侄儿,后听得玉彦回府。玉容就笑着去见了自家兄长,遣走婢女后,直接对玉彦说道:“哥,过了年,我打算去太后身边做护卫。”

玉彦卸掉身上的铠甲,转头看向玉容,皱眉道:“你这个性子,如何能到太后身边?莫要添乱惹事了。”

玉容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笑道:“过完年,我都已经十六,也该为家中分担一些事了。如今侄儿们尚幼,不便出门,我到太后身边正好。总比太后提及侄儿,再让哥哥为难。”

玉彦这才明白玉容是什么意思,玉容这是想要到石青瑜身边做人质,来换取石青瑜更大的信任。玉彦他身为禁军统领,知道石青瑜是如何对待仲家与那些胆敢违背她心意的官员。石青瑜想所有人证明了,胆敢反她石青瑜的人,会遭受怎样惨烈的下场。

如今玉家只剩下继续忠于石青瑜这一条路,现在玉彦掌管禁军,石青瑜又已向他暗示有意让他接管西北大军。能让他接管这么大的兵权,就是石青瑜对他的信任。为了维系这种信任,玉彦只能尽量表现出他的忠诚,若他被派到边疆,那方子蘅与他们的孩子就只能留在京城。

至于玉容,玉彦本是想着将玉容一起带到边疆,好好磨练一番玉容,没想到玉容竟然要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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