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攻击落在大圣堂入口的绝对屏障上,吵得曲芸颇为心烦,但她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一样继续心平气和地勾勒着九环大阵的最后部分。
至于希罗多德,他自然没有曲芸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但幸运的是,有曲芸这条大鱼在前,根本就不会有人能集中注意去观察那条小虾的表现。
只要这家伙别被吓到跳起来大喊大叫,就完全不会影响到曲芸的设计。
一分钟后,不出所料地,大团长下令停止了所有的攻击。
曲芸十分清楚,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是一位完美主义者,而不是锲而不舍的一根筋。他总会试图用更加巧妙优雅的方式完美解决问题,而不是通过毅力根性去事倍功半地消磨问题的难度。
而在玛塔尔神国世人皆知使徒的主子们是高于整个底层宇宙维度极限的神明,在他们的圣堂中存在无论如何也无法攻破的防御,或者说至少短时间内能量尚未耗尽前不可能攻破的防御,几乎是所有人心目中默认的常识。
至于这个“短时间”究竟有多短就根据每个人的想象力而不得而知了。或许两三天,又或许二三十年,甚至百年千年。神的事情,人又如何去揣度?
通过金属合成音传递的情报激活控制后,曲芸意识到这些神民的“常识”也确实没错。只可惜失去金面神使借用神力的途径,这种“绝对防御”的时间短到超出所有人的预计。
短到……刚刚好够曲芸唱一曲空城计。
所以很遗憾,在眼前的问题上,这必将导致大团长错过人生最大的机遇。
“女人,听统帅说你有个十分珍惜同伴的弱点。个人来讲我倒是并不讨厌这一点,但你终究不会愿意看见他被我们杀死对吗?”大团长粗着嗓门叫嚷道。
他重新捡起了瑟缩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毫无法抗意志的甄辉齐,把手中的燧发火枪抵在他的背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能看到我们就站在这里,用枪指着你的同伴。
他自称叛逃了你们的团队,但统帅大人却对此十分怀疑。不过这个小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因为即便他背叛了你,你也会选择救他。对于同伴,你就是这样的人,对吗?
统帅大人早已经看透了你,看透了你所有的弱点和计谋。所以,在我杀死他之前,束手就擒吧。
你心里清楚这个人对我们而言毫无价值,我们想要的只有你。现在,你只有十秒的时间,决定他的命运。十……九……”
曲芸只顺着刻画的动作旋转身体,余光瞥过像沙丁鱼般挤在大圣堂唯一出入口的大团长等人,心中不禁嗤笑。
她的动作毫无破绽,她的目光未曾有一瞬聚焦在门外之人的身上。哪怕他们再善于观察,也只会认为圣堂内部的人位于不同的维度空间,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入口处发生的情况。
事实上这一假定十分站得住脚。从霍悯阳的笔记中,曲芸了解到使徒地下大圣堂有许多个入口,它本就是既属于世界,又独立于世界的特殊空间,只是每一段时间都会绑定在固定的入口通道而已。
在这样的判断前提下,即便甄辉齐对于他们毫无价值,他们也绝对不可能选择杀了他的。因为甄辉齐的价值还要在胁迫她时发挥作用。
过于在乎同伴,这既是弱点却也不失为一层护身符。甄辉齐的价值因此而被提高了。提高到在确实能威胁道自己之前敌人舍不得伤害的地步。
两人都在虚张声势。很显然,在这门很有前途的手艺上大团长的城府还要差得太多。
“八……七……”
大团长是一位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即使没有从母亲那里获得的情报,单就眼前的表现来看,曲芸依旧可以确认这一点。
曲芸可以十分确定此刻他拿在手上的那把燧发火枪上没有任何形式的附魔。它就是纯粹的一把尘屑品级的古代凡人兵器。嗯,即便针对龙隐界而言也可以算是古代了。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因为大团长认为使用玛塔尔神国各种造型前卫的高科技武器挟持无法让她理解到那种冷冰冰吃果果的威胁,因而故意选择了符合“敌人所在时代”的兵器来制造那种“就是想直接要了你的命”那种直白的恐怖。
至于那一两百年的时间误差真的不能怪大团长。他终究不是希罗多德,以两大文明的历史差距而言燧发火枪与自动步枪之间的误差就好像尼安德特人在旧石器时代究竟使用石头削尖的木棍还是使用石头磨尖的木棍一样超出寻常人的知识范畴。
然而早已看透一切的曲芸仍旧想要发笑。想要在玛塔尔神国的宇宙中找到这样一件古代兵器,恐怕除了博物馆里就只能花费能量点学习知识在团队空间现行制作了。
这样的东西,真的能成为有威胁力的武器么?
从小到大完美的履历同时也意味着他通常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不适应应付计划之外的情况。
这就像当他遇到了“敌人看不到自己的威胁”这样的情况时,并无法急中生智采取更加灵活的应对策略。
然而同时甄辉齐的存在则意味着必然的意外。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曲芸只要自己稍加干预便很容易让这个世界意识到“他的存在有多么危险”。
一切看似偶然的独立事件皆如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成为现实;统帅的排兵点将,大团长的抉择与弱点,甄辉齐的表现……全部都以一种看似巧合的必然关联在一起,在最后的五分钟互相作用逐渐演化出曲芸眼中最完美的局面。
“六……五……”
好了,完成了!时间刚刚好。
随着第九环的最后一个符文完整呈现,整个大圣堂地面浮现出玄奥的光芒,仿佛能将观看者的灵魂都吸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