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心里一沉,虽然不知苏离是真心还是假意,看他样子,要想连横太上道宗抗衡青玄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道:“总归无情子道友亦是贵宗真传,难道道友就准备不了了之。”
苏离笑道:“沈真人在灵光真人这件事上着实太过了,也扫了大家的面子,这样吧,我以太上道宗的名义修书一封给沈真人,料来他还是讲理的。”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沈真人不是那种容易改变主意的人。”玉明仙尊道。
苏离食指轻叩石桌,言道:“道友不妨请太素三老也出面说和一下,若能请动象山真人主持公道,自是最好不过,我等固然有些神通,但生灵何辜,真让局面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整个元洲都难得安宁了。”
玉明仙尊心知苏离是对青玄有所忌惮,却又不想撕破面皮,总归是要广清伏低做小,把这事揭过去。
若是还真等人尚在,玉明仙尊怕也愿意低头,现如今青玄是蒸蒸日上,广清却青黄不接,若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过不得道劫,忽然道化,将来广清还不得被青玄压死。
广清已经惨成这样,他是决心不要青玄好过,两家冤仇本就没法化解了。
玉明仙尊思量万千,面色不现,平静地道:“道友之意,我已经明了,就不多做搅扰,只是有一句不吐不快。”
“道兄有何见教?”苏离问道。
“沈真人之才胜我这把老骨头百倍,怕是假以时日又是一位象山真人,况且他要是学象山真人,留在人间,我看以后四大道宗可去其二。”玉明仙尊缓缓道,凝目看着面前这年轻人。
元洲的玄门气运就这么多,你多一点,我就少一点,玄天派有陆九渊坐镇,隐然间就有了一枝独秀的架势,若是再多一个青玄崛起,便是太上道宗向来出世,怕也免不了受到波及,于传承有碍。
“盛衰自有定数,不过道兄所言也有道理,小道会放在心上的。”
苏离目送玉明仙尊远去,然后随手拿起玉明未曾带走的阴阳镯,递给道童,淡淡道:“玉明出手倒是阔绰,这阴阳镯怕是昆山都找不出几件来,你拿去玩吧。”
道童接过镯子,奇道:“道尊不是说青玄崛起,便是各家仙宗衰落之时,为何不帮那个老家伙一下。”
苏离敲了敲他脑门,佯作怒色道:“就你话多。”
“嘻嘻,道尊我去喂牛儿吃草了。”捧着阴阳镯,童子蹦蹦跳跳,很快就走远了。
苏离叹息一声,暗道:“这哪里是第二个陆九渊,师尊啊师尊,你倒是看得清楚,一走了之,非要让太上道宗断绝在我手中。”
他怅然之色一闪而过。
东海,青玄道宗,太乙峰。
沈炼已经一年未曾迈出过太乙峰一步,青玄殿也不曾有任何人踏足。
当他这种人全身心,投入一件事后,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潜力,连他自己都会有些始料未及。
沈炼面前是滔滔地火,凝聚在丈许范围之内。
若是其中的能量爆发出来,怕是瞬间就能焚江煮海,连他都得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在这青玄殿的****夜夜,他未曾有丝毫分神。
自从师祖替他找到天一真水、宇宙尘砂、万载寒铁后,他就在青玄殿中,祭炼五行神剑。
在三日之前,天空就不住发生轰鸣,青玄殿上是冒出五彩光芒,侵染整个太乙峰的天空,形成巨大的漩涡,好似天都给捅破了一样,亦让人很清楚马上就会有神物出世。
“五气冲霄,也不知能否撼动北斗。”紫玲仙子立于峰头上,悠悠说道。
她背后的灵光离她不足一尺,颜色秀丽,更胜青玄五峰。她虽在紫玲身边,却又仿佛同她相隔天涯海角,一个大千世界。
心中没有敢动任何嗔念,因为她最能体会到这女人实力与日俱增,似无休止,渺茫难测,若同大道。
灵光回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他练剑所用的剑胎,本只是千年檀木,同凤凰涅槃之火、万载寒铁、宇宙尘砂、天一真水相比,本质远远不如,如何能练成神剑,不怕练到一半,就功败垂成?”
紫玲似乎心情极好,说道:“万物不脱阴阳五行,但五行的平衡最难掌握,故而若要炼五行之宝,非得寻五种材质相当的神物不可,但沈炼这次练剑又有所不同,他既是练剑,又是重新淬炼道体,此剑一成,便是他的一部分,绝非外物可比。那千年檀木本就是偶然下,成了他心炼之物,后来~经过涅槃之火,已然化为沈炼血肉的延伸。与之相比,其余三种材质虽然神异,反而是外物了。他是以外物入自身,绕过了五行,等剑胎重塑,便自然同他神气交融。故而成功之时,五行神剑与他浑然一体,自无什么会被破坏平衡之处,就如人的身体,眼睛脆弱,骨头最硬,难道会发生冲突么?”
灵光默然一会,叹道:“我自问从修为上,还能看透你们一分,但是这些见识,却难以培养出来。”
“修行的知识本不该敝帚自珍,我和他的见识,也是青玄世世代代总结出来。我青玄不独有成功的道者,亦有无数失败的道者,但他们只要是真心求道,于我们心中,都是一般无二的尊重。没有前辈的血泪,哪有后来者的成功,在这一点上,你们广清也不差。”紫玲言语中对广清并无什么偏见,灵光最开始是有些意外,最后又深深被她的气度折服。
她默然良久,终于道:“可我们广清到底太着重于结果了。”
紫玲淡淡一笑,道:“话说上次太上和太素两家传信过来,说是让你做我侍女太委屈了,为你打抱不平,我告知于你,你为何没有答复。”
灵光神色复杂,幽幽道:“于心不觉委屈,于人不得不委屈。”
“你是个奇女子,如果不是立场问题,我们会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