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陈宏即将踏入神京城,掀起滔天巨浪。
我们来说韩峰此人,韩峰被范无闲带着穿过“中湘省”的大片土地,进入“中秦省”,距离大梵寺越来越近。
这一天,正是当月的十五,范无闲知道韩峰的那股怪病即将发作,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就在韩峰怪病发作的时候,范无闲运起真气,花了一多个时辰,才把韩峰体内的那股怪病压制下去。在这个过程中,韩峰虽是有着几许痛苦,但这样的痛苦,他早已习惯,不觉得有什么。
范无闲为韩峰将怪病压制下去后,便开始运功调元。他的身手虽在舒智豪之上,但在以往,舒智豪每次为韩峰压制怪病后,都要调元三个时辰左右,方能恢复。范无闲想要恢复元气的话,至少也得两个时辰。
韩峰生怕范无闲有所需要,不敢离开房间半步,肚子饿了,就叫店伙计把饭菜送到房里来吃。两个多时辰过去后,范无闲终于调息完毕,恢复了元气。
当晚,两人在客栈睡下。次日一大早,范无闲便带着韩峰出了客栈,朝大梵寺所在的“万佛山”奔去。
万佛山又名“大灵鹫山”,早在五千年前,此山已经名扬天下。当时,此山被人直接称为“灵鹫山”,并没有大小之分。三百后,一个修为精深的高僧在今天“大蜀省”的境内,发现了一座大山,并在山里建起了第一座寺庙,没过几年,这座山也被人冠以“灵鹫山”的名号。
后来,世人为了区分这两座山,遂有大小之分。不过,说起这两座山,论范围,大灵鹫山比小灵鹫山大了何止十倍,而小灵鹫山的占地,方圆不下百里。
三千年前,大灵鹫山中建造了一万多尊大小不等的佛像,于是,世人又把它叫做万佛山。这三千年来,许多帝王都会出资在万佛山里建造佛像,少则十数尊,多则数百尊,认真说起来,此山的佛像,已不在十万之数。其中,最值得观赏的,要数万佛壁。
那万佛壁是一道绵延百里的山壁,低矮处也有十丈,最高处可达三百余丈。顺着这道山壁,数千年来,开凿于壁内的佛像,至少也有万尊。最小的不过数尺,最大的一尊,却有一百零八丈高,光是一根脚趾头,便宛如一座巨大的房屋。
……
过了一日,范无闲终于把韩峰带到了万佛山外。万佛山外有一道宽八丈,长达十里的石板路。当韩峰跟着范无闲踏上这条相当宽阔的石板路的时候,对大梵寺的神往又不禁加深了一层。
范无闲脚下走得疾快,不多时,他已经拉着韩峰来到了大梵寺的山门两里外。远远的,韩峰就已经看见了“大梵寺”的山门。那山门雄伟壮阔,高十丈,阔八丈,深三丈,共有三个门洞,正中那个最大,左右两个小了一半。
韩峰虽然早已听范无闲叙述过大梵寺的山门,但亲眼所见与传闻就是不一样,来到山门外数丈的时候,韩峰抬头看着,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范无闲和韩峰进了山门,只见山门右首一座禅院里走出三个二十多岁的僧人,朝两人打了一个问讯。
范无闲从怀里拿出一枚紫色的牌子,递给正中那位和尚,那和尚察看了一下,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范无闲道了声“多谢”,拉着范无闲,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韩峰问道:“范叔叔,难道那三个僧人不认识你吗?”
范无闲笑道:“大梵寺弟子众多,再好的眼力,也不可能个个都认识。”顿了一顿,向韩峰解释道:“一千年前,寺里早就定下规矩,只要是弟子,身上都要带着出入的佛牌。依照顺序,佛牌的颜色分为黑、灰、白、蓝、紫、青、黄。”
韩峰“哦”了一声,又问:“那三个僧人是什么弟子呢?”
范无闲道:“小风,你可千万别小看他们,他们的身份,都是门内弟子。山门内这座禅院,便是大梵寺第一院的迎宾堂。”
伸手一指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对韩峰道:“小风,你看到那座山峰了吗?那座山峰名叫石门峰,此山峰以及峰下十里之内,皆属第一院的管辖范围,其他院的弟子若没有得到允许,是不敢擅自踏入的。”
韩峰眯着眼睛望了一下,隐隐见得石门峰中建有佛殿,最高处还有一座佛塔。只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范叔叔,咱们几时可以赶到天柱峰?”韩峰问道。
“天柱峰距离这里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明日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就可以赶到天柱峰山脚下了。”范无闲道。
两人在山中的大道上走了好一会,沿途之中,虽然也看到有僧人,但范无闲与他们只是彼此打个问讯而已,并不交谈。
这时,范无闲伸手落在韩峰的肩上,说道:“小风,似你我这样的走法,五天五夜也走不到天柱峰下,范叔叔现在要带你一程,你注意了。”
韩峰点点头,道:“好的。”
范无闲深吸了一口气,施展玄功,带着韩峰如风而去。
这大梵寺宛如一座庞大的城池,一共有八条宽达六丈的大道,在这八条大道之中,又分成许多条宽有四丈的山路,车辆可以来去自如。因为山中已经开辟纵横交错的通道,以范无闲的轻功,只需半天,就可以到达到天柱峰下。但因为他要带着韩峰,速度自然就慢了一半。
当晚,两人在途中的一间佛殿里歇息,第二天天一亮,范无闲养足了精神,又带着韩峰继续在道上飞奔。赶到黄昏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天柱峰下。
天柱峰虽然不是万佛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但也高达七百多丈,占地极广。平坦的地方,都建造了佛殿,最大的一座,十分宏伟,就坐落在半山腰之中。
范无闲将韩峰安顿在山下的一座禅院里之后,便上山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特别交代韩峰,不要到处走,让一个门下弟子陪着韩峰。
那门下弟子不是和尚,而是一个俗家弟子,名叫马一宝,年纪比韩峰大六岁。韩峰与马一宝闲聊的时候,得知马一宝来大梵寺已经五年,但因资质太过普通,一直是门下弟子,平日里除了练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外,就是打扫、挑水、打柴、烧火、做饭。
此外,韩峰从马一宝的口中,还得知了大梵寺的一些情况。
正如卓老头所说的那样,大梵寺每一院的弟子,从高到低,依次分为衣钵弟子、入室弟子、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门内弟子和门下弟子七类。
衣钵弟子可以说是院主的“得意门生”,每一院至少有两名,不但可以时刻听闻院主的教诲,而且权力极大,地位不在本院的二级长老之下。
入室弟子呢,每院都有八名左右,乃院主从众多弟子中精选出来的,虽没有衣钵弟子那么亲近院主,但因为他们都是院主的座下弟子,每个月院主都会抽空一一指点,获益极大。权力方面,仅次于衣钵弟子,多数时候,院主的命令由衣钵弟子传给他们后,才由他们传达下去。
至于亲传弟子,听上去很好听,但比起入室弟子来,差了不少。每一年,院主会把本院的亲传弟子召集到一块,传授十日。在这十日内,身为亲传弟子的人,都要加倍用心聆听,免得错过了时机。这十日与院主的相处,便是第一次见面。此后,遇到了不解之处,只能有三次机会去参拜院主,向院主求教。
那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门内弟子和门下弟子,却不是院主的弟子。
进寺者,无论僧俗,都可以说是门下弟子,但这里的门下弟子是指那些资质平庸,除了练些粗浅拳脚,强身健体外,多数时候,与一个打杂的没什么两样的人。
门内弟子呢,比门下弟子强了不少,虽然也做粗重的活,但每一个月,本院都会把这些门内弟子召集到一块,由亲传弟子传授他们一些基本的武功,身手放在江湖上,属于三流。
外门弟子比门内弟子高了一级,所谓“外门”,也就是指升为门内弟子之后,尚未真正的入门,论身手,在一流和二流之间,一般由入室弟子传授。一年到头,除非自己愿意的话,基本上不会做什么粗活。
内门弟子就不一样了,所谓“内门”,就是指已经开始入门。身手之高,放在江湖中,至少也是一流的。或由三级长老指点,或由二级长老指点。
说完了弟子,便是大梵寺的基本情况。
大梵寺号称三十六院,每院占据一座山峰,每院的人数少则五六百,多则过千。但是,这并代表大梵寺就只有三十六院,位于万佛山的核心,有一座高达两千多丈的山峰,被大梵寺的人尊为“如来峰”。
这“如来峰”中,除了居住着大梵寺的方丈和方丈的各等弟子外,其他的便是修行了多年的大梵寺高僧,这些高僧要么住在长老院,要么独自居住,不受外界打扰。无色庵的无色神尼,就是从长老院里出去的。
韩峰听完马一宝的叙说后,心里暗道:“大梵寺门规这般严格,我想要学到真本事的话,至少也要拜院主为师。但我若是拜院主为师,岂不是成了范叔叔的师弟?”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范无闲回来了。
“范叔叔,怎么样?”韩峰笑着问道。
范无闲给了韩峰一个笑容,说道:“小峰,明日范叔叔便带你上山去见院主,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韩峰只看到了范无闲的笑,不疑有他,大声道:“是,范叔叔。”
这一晚,韩峰睡得十分香甜,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在梦里,他的怪病不但被大梵寺的高僧治好了,他还拜了一个院主为师,那位院主并不是范无闲所在的第八院院主,至于是哪一院的,韩峰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睡在隔壁的范无闲却没有睡好。他给韩峰那个微笑,只是不想让韩峰看到自己的担心。不错,他是见到了院主,但院主是何等身份,岂是谁都能见的?要不是院主得知韩峰是一代豪侠舒智豪的侄子,韩峰想见他一面,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师父对我还是特别好的,以他老人家的身份,除了江湖中的大高手,各帮各派的重要人物外,已经没有什么人能惊动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能够破格让小风上山见他,这还是第一次。不管明日之事成与不成,师父对我的恩德,已经是达到了极限,我绝不能再麻烦他老人家。”
范无闲心里这么想罢,顿时有了决定,渐渐地,他也睡着了。
次日,范无闲与韩峰起了个大早,稍作漱洗,便踏上了上山的路。到了半山,进入那座宏伟的佛院后,一个职守的外门弟子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大殿外,等候院主的到来。
这一路上,韩峰甚是兴奋,这里指指,哪里点点,问范无闲是什么所在,范无闲也不瞒他,均是一一回答。这会儿,韩峰又要张口问话,范无闲深知此乃重地,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不要多问。
韩峰见了,暗道:“佛门乃清静地,范叔叔既然不要我问,我便不问。”
不多时,只听殿内传来一个声音道:“院主到。”
韩峰抬头往殿里看去,只见三个人从殿后走了出来,当先一个,身披一件袈裟,身高六尺有五,红光满面,身上隐隐透出一股威严的气势。身后二人,左边那个身形高瘦,脖子特别的长,僧袍在身,右边那个身材适中,一双眼睛灼灼比人,脸色冰冷,像是从来没有笑过。也是僧袍在身。
三人在殿内站定之后,先前那声音喊道:“范无闲进殿。”
范无闲听了,整整衣襟,带着韩峰走了大殿。韩峰见范无闲表现得如此隆重,进殿之前,也整了整衣衫。
两人进得殿来,范无闲不敢走得太近,三丈外便停下脚步,朝身披袈裟的那个僧人行礼道:“弟子范无闲,拜见师尊。”然后又分别朝其他两个僧人行礼,尊身形高瘦的僧人为“玄叶师兄”,尊身材适中的僧人为“玄可师兄”。
那身披袈裟的僧人,便是大梵寺第八院院主,法号同光,修为精深,论年纪,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岁。玄叶和玄可均是同光的衣钵弟子,两人的年纪,比范无闲大了二十多岁。
“小峰,还不快上前参拜院主?”范无闲道。
韩峰上前一步,朝同光院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叫道:“晚辈韩峰,见过院主。”
同光院主笑道:“小施主,你能来到我大梵寺,便是有缘,不必多礼。”说完,将一双目光落在韩峰的身上,不再出声。
这时,只听玄可问道:“范师弟,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少年吗?”
范无闲道:“正是。”
玄可微微哼了一声,道:“依我看来,他的资质也只是中等而已,你把他说得那么好,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韩峰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生气。他生气的原因倒不是玄可贬低他,而是玄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儿,用那样的语气对范无闲说话,让他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