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这种急切,好像她很害怕失去他。
李持月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把上官峤看得这么重了。
分明两个人一开始的那个吻,也算阴差阳错,可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也愿意迁就他的感受。
李持月突然害怕了,她怎么能太过喜欢一个人呢。
被辜负过的人,难免逡巡。
上官峤察觉到腿上坐着的人神色明显消沉了下来,头歪在他肩上,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怎么了?”
她顺口就说了:“我只是觉得,不该太沉湎在无用的情爱之中。”
无用的情爱……上官峤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心脏,公主突然这样说,是怪自己干涉太多了吗?
他斟酌着词句:“怪臣爱慕公主,所以没有办法冷眼看待今日之事,若公主不愿臣多言……”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闷闷的难受的感觉。
李持月打断了他的话,“今日的事,我知道你会不高兴,易地处之,我还会发脾气,所以你没有错。”
上官峤心道,话就这么打住也好,她若不按住,自己也不知说什么。
断了?抑或他假装看不见?
怕是说什么他都会后悔。
怪不得佛说情爱是人生八苦之一,他不入世就永远不会明白,公主说不该沉湎,难道也像他一样挣扎其中吗?
上官峤看着她,问道:“臣和公主,算是两心相许之人吗?”
李持月看着被他握住的手,羞涩地点头:“当然是。”
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分明那日两个人已经言明心意,不过细一想,大概是自己今日举措让他心有疑虑了。
上官峤面色稍霁,仍旧说得克制:“那么公主,臣能不能求一个公平?”
“什么公平?”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才道:“除了臣,公主不要再与别人这般亲近,可好?”
李持月一愣,随即低下了头,手指缠着丝带打圈,“原本就该如此,往后我也不会使这些招数了,上官峤,我……我不愿骗你,方才是我过分了,若你不在,这事还会瞒着你,这是我不对,但你信我,之后绝没有这样的事了。”
她说得真心实意,上官峤绷紧的面色也逐渐舒和,甚至漾起了笑意,此刻尽是说不出的满足。
方才的自苦,得心上人几句话,就都消散了,不快被抚平,快乐似春瀑倾泻。
“诶——”李持月轻呼一声,发觉上官峤忽地将自己抱紧,一抬头,就碰上他的鼻子,眼前的一双乌墨色眼睛明亮而璀璨。
“臣,心悦公主。”
上官峤的声音可真好听,说出的话催得她心跳加快。
李持月被他感染了,也开心了起来,“我也是,上官峤。”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窝到了心上人的怀里去,埋在他颈间。
何妨拒绝这份快乐,她会提醒自己不要在其中迷失的。
上官峤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共享着一份难得的脉脉温情。
谁也没有提要分开的事,李持月嘟囔道:“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逛一逛公主府好不好?”
外头秋风正起,斜阳晚照,鼓声和钟声越过整个明都城在半空应和在一块儿,橘黄的阳光已经洒进了明堂之中。
其实已经不早了。
可上官峤还想和她这样再待一会儿,这儿没人看见,可以心无挂碍地牵着她,抱着她,但是公主既然发话了,他便点头。
“那就有劳公主了。”
李持月坐起了身子,结果入目的一点鲜红让她一怔。
自己的口脂擦在了上官峤的下颌上,李持月忙抿住了嘴,赶紧上手擦去。
上官峤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口脂擦你脸上了……”李持月下意识咬紧了唇。
男子在女子装扮之事上总是分外迟钝,到现在,上官峤才后知后觉,公主今日的唇色似乎格外地……艳。
他抚上李持月的脸:“今日似乎有些……”
糟糕——他快注意到了。
李持月怕他把自己的口脂擦掉,察觉出什么,忙低头凑了过去,吻上了上官峤。
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交替变换,不正常的哼声在明堂中显得过于甜腻。
上官峤几乎招架不住公主这般的热情,唇瓣一刻也不肯分开,他也皈依本能,一张一翕间温暖着彼此的唇舌,倾注此生未有过的感情。
亲得意动时,他手臂曲紧,指尖几乎要战栗,只能收紧了没在云霞之中,李持月也会在明显收窄的怀里挣动一下,低声表示抗议。
直到气息不继,两人才分开。
上官峤呼吸沉长,眼睛灼灼滚烫,“为何突然……”
李持月整张脸都红透了,唇瓣口脂消失不见,她咽了一下口水,干巴巴地说:“刚刚口脂擦到你脸上,我觉得这是不是个暗示,告诉我该亲一亲你了。”
李持月说这句瞎话的时候,心跳得格外地快,说完藏住了脸。
老天爷,她就犯这一个错,千万不要怪罪。
李持月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上官峤被她这说辞逗笑,低头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臣也不想辜负了……”话越说,人就越近。
李持月看看他的眼,又挪到那薄唇,一低头,两个人的脑袋又挨到了一块儿去,连隐忍而沉长呼吸也融化在一起。
—
悦春宫中
韦玉宁在这儿过得倒是不错,每日就陪良太妃说说话,连端茶倒水都不用。
坏处就是,韦玉宁又重新对季青珣的事一无所知了,这皇宫想进来容易,想出去却难,好不容易来了明都,本以为能朝夕相对,现在连见个面都难了。
说的大多都是韦家在明都时的旧事,还有她们一路逃到关陵的经过,这些话宫人不能听,就都候在暖阁外,留堂姑侄儿二人。
“太妃真是器重这位新人。”一直伺候良太妃的贴身宫女酸溜溜说道。
闻泠端着药碗走过来,正好听见了这句。
宫女见她来,拉拢道:“闻泠,看来你的地位也不保了。”
闻泠一个医女,不能伺候得宠的嫔妃,被打发到了一个时常生病的太妃宫中来,显然是受了排挤,谁都觉得她会有怨怼,但闻泠始终尽心尽力,兢兢业业,良太妃也对闻泠愈发依赖。
但现在韦玉宁来了,闻泠失宠。
太妃最亲近的就是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宫女,简直跟宫中的另一个主子差不多,其他宫人受韦玉宁驱策,自然会有微词。
闻泠只道:“我只是煎药的,太妃安好足矣,至于谁得宠,并不要紧。”
“切,死脑筋一个,怪不得被赶到这儿来。”
“哼,太妃要不是得公主看顾,咱们才不会在这儿受气,随便去哪个得宠妃子的宫里,前程不比在这儿好嘛。”
一个宫女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你们在嚼什么舌根呢,公主来了。”
李持月迈入殿中,就见良太妃的宫女分列在暖阁之外,除了韦玉宁不见。
她看了闻泠一眼,闻泠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暖阁之中
良太妃握着韦玉宁的手, 道:“如今本宫已经照你说的,派人去联络天一阁了,只是去的人没找到那日来悦春宫的小道姑, 其他人也不可信,眼下只能等了。”
韦玉宁点了点头:“十一郎神通广大, 他若想跟自己说话,一定联络得上的。”
“那十一郎, 是你的心上人吗?”良太妃问。
韦玉宁未答, 脸先红了,垂下脸摇头道:“不……不是。”
她已经谨记不能给季青珣再带来麻烦,所以
但就算她这么说,良太妃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只是害羞而已,“他人在宫外, 费这么大周折请本宫来救你, 心上定然有你。”
旁人都看在眼里,韦玉宁更加断定先前只是季青珣在公主面前不得已而为之。
良太妃道:“让你进宫只是权宜之计, 他日找着机会还是要送你出去,让你能嫁到好人家去, 到时候可别忘了送一杯喜酒来悦春宫。”
“嗯, 一定。”
韦玉宁虽点头,想的却是, 照十一郎的本事,没准自己也不必出宫就能见到他了呢。
况且在宫中这些时日她过得舒心又安全,要是出去了,指不定又要见到那个公主……她实在嫌恶得很。
谁料正想着李持月呢, 外头宫人就传话了,“公主到。”
坐在榻边的韦玉宁一个激灵, 忙起身站在一边去,门正好打开了,进来的不是李持月还有谁。
正说着知心话,突然被人打扰,良太妃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来的是李持月,她有心和缓二人的关系,便朝李持月热络地伸出手:“牵萝,你来了。”
然而旧日那立刻就会过来牵她的手的人却未动半步,良太妃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并无人去牵。
李持月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压在旁边站着的韦玉宁身上。
如今已是大权在握的公主,新任的武备库使,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这样的人和闺阁中养大的小姐已经相去甚远。
她不笑时,就算未带半点情绪,无形之中已经展露出了压迫感。
韦玉宁被看得心慌,又见到外头跪了一地的人,后知后觉地跪下迎接,“奴婢见过公主。”
李持月没有说“免礼”,只是暖阁另一边随意捡了一张摇椅,李持月躺下半闭了眼睛,额上对孔雀衔花冠子悠悠慢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