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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什么衣裳到了廖鸿先身上,都是那副随意慵懒的模样。江云昭见到他时,根本没留意他的穿着。如今听他一说,方才凝神细看。可这样式——

她讶然,“你还真去当侍卫了?”

“那可不。”廖鸿先正了正腰间玉带,扬眉笑道:“禁卫军!”

江云昭哭笑不得。

让这家伙去保护皇上?

靠谱?!

廖鸿先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咬着牙扬起手就要去揪她小辫子。

江云昭想躲,可她动作哪有廖鸿先快?眼看着他露出得逞的笑容,江云昭心里直冒火,哼道:“你一个王府的世子爷居然肯屈尊去当侍卫,实在是出乎我意料。”

廖鸿先正要反驳,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院中遥遥传来,说道:“廖世子来访,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二人正背对门站着,廖鸿先听到声音没回头,快速地对江云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盒子收起来。

江云昭却是听出了来人是谁,小声地说道:“我哥。”

廖鸿先了然,随即转过身去,朝着走到屋门前的江承晔颔首示意,说道:“江世子。”

江承晔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木盒。他见江云昭极着紧那个东西,又知江云昭必然不会随意收下外男之物,心中多了几分好奇,却也没点破。只抬手请了廖鸿先入座,认真说道:“前日世子热忱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没什么。江姑娘也帮过我。”

江承晔愕然,去看江云昭:“昭儿?”

廖鸿先见江云昭绷着脸面无表情,忍不住笑道:“上次我在贵府迷了路,幸好偶遇江姑娘,经她指点方才没有走错。”

江承晔忙道:“一点小忙,何足挂齿。”

见江承晔还欲道谢,廖鸿先抬手制止了。

他又朝江云昭瞅了一眼,笑意更深。从怀里摸出一张请柬,对江承晔说道:“我新购了处宅子,过几日便要搬过去住。届时会办场小小的宴请,还望江世子与江姑娘赏脸,能来一聚。侯爷和夫人尚在病中,提这个原本不太合适。不过想着几日后两位长辈必然已经痊愈,应当也无碍了。”

江云昭奇道:“你要搬出去住了?这么快?”这才过去了一天多的功夫。

廖鸿先道:“这差事需要轮班,从王府到宫里来回走实在太麻烦。我在离宫门不太远的地方弄了个小宅子,搬到那儿去住,方便许多。”

江云昭知晓他这是将那晚她说的话放在心上,而且还照办了。遂暗暗松了口气,展颜一笑。

廖鸿先本是为了送东西而来,请柬虽昨日已准备好了,原本却是打算过两日等宁阳侯夫妻俩好些后再送到江府。如今拿出此物,不过是为了方便江云昭用来当说辞、堵住旁人的口。

事情既已办完,问清宁阳侯和夫人如今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他也不多纠结,随即告辞离去。

因着木盒是廖鸿先拿过来的,江云昭便没留它,而是将东西交给了哥哥,由他给母亲送去。

江云昭回到宁园时,秦氏已经歇下了。她回了自己屋子,正准备歇息会儿,就听红缨在外间禀道:“姑娘,钱妈妈来了,说是有事来向姑娘汇报,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么快?”江云昭问道:“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不过看她神神秘秘的,应当不是小事。”

江云昭轻轻“嗯”了一声,仔细将衣衫整理妥帖,这才去到外间。将其他人尽数遣退了,吩咐身边的蔻丹道:“让她进来吧。”

钱妈妈脊背挺直地迈入屋子,一看到神色清淡的江云昭,脚步便是一顿。她稍稍垂下了头,低眉顺目走到江云昭身侧,恭敬行了个礼。

“姑娘,奴婢打听了许久,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如今片刻也不敢耽搁,就给姑娘禀报来了。”

江云昭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招待宾客的时候,二房有人打听过那对白玉杯。听说是大姑娘身边的紫雪。”

江云琼?

听钱妈妈提到她,江云昭才恍然记起来,昨日马氏带着二房一众孩子去给爹娘请安,独独缺了大姑娘江云琼。

这是怎么回事?

江云昭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然说道:“不过是打探几句的事情罢了,你能问出来,旁人也能问出来,没甚么特别的。”

“不是啊姑娘。”钱妈妈急道:“紫雪去打听的时候,问的是厨房里那个闷嘴葫芦的严家娘子。奴婢当初帮过她一个大忙,她才对奴婢说了此事。旁人去向她打听,她铁定不会说出来。”

“既然她轻易不开口,紫雪又怎会特意去问她?”

“严娘子说当时各忙各的,就她一个人从外往里搬蔬菜。紫雪走过去问了她两句,她只说自己不知道,没告诉紫雪。后来紫雪见又有人来了,就悄悄走了。”

江云昭半晌没说话。

钱妈妈忐忑不已,壮着胆子问道:“姑娘,这消息,还算有用吧?”

“无甚大用。紫雪既然走了,后来之事必然不是她做的。那我让你查的,岂不是还没着落?”

钱妈妈闷闷地出了屋子,心里暗暗着急。

河豚一事没能办成,连氏已经对她不甚满意。再拖下去,侯爷和夫人也查到她头上来,可真是两边都讨不得好了。

等到她走远了,蔻丹才在江云昭身侧轻声说道:“姑娘,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二了。”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江云昭。

江云琼如今到了说亲的年龄,可她是庶出,亲事自然是握在马氏手里。

难道她真会为了谋得一门好亲事,做了马氏的帮凶?

想到那个安静寡言的少女,江云昭有些不太肯定,吩咐道:“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大姐姐这两日都在做什么,昨日为什么没能去安园请安。”

☆、第19章 姐妹

晌午时分,主子们大都歇下了,宁阳侯府一片静寂。

静园里,一个小丫鬟顺着墙边急急走着,不时地抬起头往旁边张望一下。见到有人过来,就放慢脚步缩到屋边阴影处。等到人走远了,她又环顾四周,看不到人影方才继续疾行。

走到院门边后,她左右瞧了瞧,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这便拎起裙摆小跑了起来。出了院门急速右转,又狠跑了几步方才停下,躬下身子扶着膝盖粗粗喘息。

突然,肩上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小丫鬟差点惊叫出声,忙捂住口。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鬟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紫露,做什么呢?怎么吓成这样?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名唤紫露的小丫鬟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低声说道:“红螺姐,你怎么走路也不出声的?可吓死我了。”

“看看,明明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反倒怪起我来了。”

红螺说完,轻哼一声扭头就走。紫露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头冒出个主意,又赶忙追了过去。

“红螺姐,红螺姐,你那里有好的伤药吗?见效越快越好!”

“伤药?”红螺停住步子想了一瞬,“有是有,可是没太好的。若是想要最好的,姑娘那里有。你想要?我可以帮你要些来。”

紫露听到是江云昭那里有后,本以为没戏了。后听闻红螺能要来,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你能要到?”见红螺点了点头,她迟疑了下,最终下定决心,说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红螺看她出静园时神色慌张,本以为她是偷跑出来的。谁料离静园远了后,紫露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红螺暗暗奇怪。回到宁园后,她先让紫露在门外等着,说要先进屋给江云昭通禀一声。

进到屋后,江云昭刚到外间坐下,红螺就将事情大致与江云昭讲了。

“奴婢看她是在大姑娘身边伺候的,许是知道什么,就自作主张带来了。不过就是得废姑娘一盒伤药了。”

江云昭听她描述了紫露一路的反应,琢磨了下,颔首说道:“这倒无碍。你做得很好。将她唤进来吧。”

紫露跟在江云琼身边,几乎没进过宁园。走入院门后一路行来都小心翼翼,待到踏进江云昭的屋子,头就垂得更低了。

江云昭对江云琼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没什么印象,本打算语气平淡地问她话,如今看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转念想了下,笑道:“听说你跑出静园的时候,差点和红螺撞上。我以为我平日里就够冒失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甚!”

紫露听到江云昭语气轻快的样子,不觉松了口气,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奴婢刚才有些紧张,出院子的时候没注意,差点冲撞了姐姐。”

红螺笑道:“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哪有什么冲撞不冲撞。说起来,你刚刚是怎么了?怕成那副模样。”

提到这个,紫露不由瑟缩了下,而后才嗫喏着说道:“前两天夫人把紫雪姐打了一顿,整个身上都是血,好恐怖,我、我心里害怕,就、就这样了。”

想到紫雪身上不见好转的伤口,紫露忽地又鼓起了勇气。

她跪到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七姑娘,我家姑娘被禁了足,无法出院子。可是紫雪姐这几天涂了好多药都不管用,姑娘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所以让我想法子借点好的伤药。还望七姑娘开恩,帮帮我们!”说罢,又要重重磕头。

江云昭忙让红缨把她扶起来。

听闻马氏把紫雪打了又让江云琼禁了足,江云昭暗暗惊疑,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也不早说。我这边伤药多得是。若是早些来,也不至于耽搁了。”说着,就给蔻丹示意,让她把最好的伤药拿来。

紫露老老实实回答道:“回七姑娘,是少爷们百日那天的晚上。”

“那天晚上……”江云昭喃喃说道。

紫雪中午去过厨房,晚上江云琼就被禁了足。

马氏对她的处置,难道与那晚发生的意外有关?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恰好蔻丹这时拿来了药膏,捧到江云昭的面前。

江云昭便问蔻丹:“前几日你给我绣的帕子,我昨儿看时发现才绣了一半,对不对?”

“是。”

“拿来我瞧瞧。”

蔻丹将药膏搁到她面前的案几上,拿出来帕子给她,“这两日事情多,还没绣完。若姑娘急用,奴婢今儿晚上把它绣好。”

“不必。”江云昭笑了,“我看这帕子颜色比较素,用来包伤药给病人比较合适。”

她亲手用帕子包好药膏,示意紫露上前,又亲手搁到了她的手中:“你把这个交给大姐吧。”

红缨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被红螺瞪了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待到紫雪走后,红缨悄悄问红螺:“姑娘不是有好些个白帕子么?怎地非得选那个没绣好的?”

“谁说绣好的就最好了?姑娘说那个合适,那个就是最合适的。你管那么多作甚?”红螺噼里啪啦将她训了一通,又道:“给姑娘准备的果子洗好了没?没有?还不赶紧去洗!有这个闲工夫考虑这些,倒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怎么照顾好主子!”

紫露回到静园后,快步穿过回廊,又绕过假山池塘,去到园子深里最僻静的那处,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敢大意,推门进屋后,拿出包好的药膏原原本本地捧给了江云琼。

里面不过是一个药膏,却用上好的白绸包着。

江云琼疑惑了一瞬,将白绸打开。拿出伤药后正要将帕子搁到一旁,不经意间却是注意到了帕子上面绣的花样。

——一对燕子,因着绣了大半,虽有个大概轮廓,却并不鲜活。乍看之下,那燕子好似泛着惨白的光,垂死一般暮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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