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撑直身体,然后背着她的人脚步停了一瞬:“姐姐?”
这声音,师乐听出来了:“戚宴?”
她脑子迟钝地转了下,那声还不是幻听啊。
戚宴扭过头:“前面那个叔家里有车,他们去借车了,我背姐姐过去。”
师乐这会儿也不想强行说自己没事,所以又趴了下去:“好。”
可能有点发烧,加上刚才太紧张了,一时没撑住。
后面人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戚宴皱着眉。
“姐姐你很烫。”戚宴声音有点喘,“马上就到了,先去卫生院。”
师乐感觉不到,她觉得他的身体比自己还烫。
可能是衣服湿了,她有点冷,朝着戚宴的背后缩了一下。
她微微抬头,缓声道:“不好意思啊。”
“什么?”
师乐精神有些撑不住,她搭着戚宴的肩膀,还有些力气让自己笑出来:“辛苦你了小同学,姐姐借你睡一下。”
声音疲倦,像是低语,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娇气。
戚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里软了一块:“姐姐睡吧。”
师乐再一次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她身边围了不少人,都在紧紧盯着她,林采,李闻华,童琳,还有那三个孩子,孩子的父亲,以及背她的戚宴。
师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应该是童琳带过来给她换的。
看着他们焦灼的神情,师乐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应该,只是感了个冒?
确实只是感了个冒,吃了那药没什么效果,这才发了高烧,医生让挂两天水就好了。
医生走后,师乐看着自己床边严肃的一群人,笑了声:“你们这是还瞒了我什么病情?”
“没有。”林采脸上表情好了点,叹气,“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一声。”
“以为只是个感冒。”师乐往后靠了下,“以前都是吃几天药就好了。”
“给大家添麻烦了。”
方才那叔叔一把扯过刘水阳,刘水阳踉跄着半摔在师乐床前:“闺女,都是这皮娃子给你害的,我回去一定收拾他。”
师乐看着这男孩儿,衣服套上了,他裤子都还没换,湿漉漉的,这时候焉头焉脑,一点都没有在水里跟她叫板的硬气劲儿了。
听到他爹的话,刘水阳微微缩了缩。
“叔叔。”师乐说,“这样吧,我来收拾他,让他来这儿陪我两天您看行吗?”
刘水阳瞬间抬头。
刘水阳他爹道:“那肯定行!”
他一巴掌拍在了刘水阳头顶:“这两天,你就搁这儿给你们老师端茶倒水,服侍周到了!”
刘水阳点头,然后站在了师乐的床边,直挺挺的,愣是一句话没说。
师乐看了眼他的裤子:“先把回去把衣服换了再来。”
“换什么衣服。”他爸听了瞪了他一眼,“就这么在这儿待着!老师不走你也不准回来!”
师乐想说什么,便见刘水阳直接抖着声音点了头:“我晓得!”
她眉心微微蹙了下。
可能是气氛有些尴尬,李闻华立马开口道:“乐乐,我去给你把药取了,明天团里还有走访,我跟林采得先回去,让童琳在这儿陪你。”
“不用。”师乐指指身边的小孩,“这不是有人吗。”
“多大点事,挂个水而已。”
“就是。”童琳看她没事儿,就坐在了床的一边,“多大点事,你们也别把她当宝看着了,有事去忙吧。”
“叔。”她看向刘水阳他爸爸,“她就是自己粗心大意搞感冒了,没多大事,天也不早了,您也先回去吧。”
师乐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童琳冲她挑了下眉。
刘水阳爸爸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那闺女,我这就先走了。”
师乐点头。
等人离开,师乐才看向童琳:“你也跟学长们回去?我挂个水自己能行。”
童琳点头:“那我也没打算留啊。”
她去提师乐换下来的衣服:“这我给你带走了。”
师乐点头,听她道:“那会儿听到你掉水里晕了我也没反应过来,还是这报信的小孩提醒我带套衣服。”
顺着童琳的视线看过去,指的是另外一个男孩儿,可能是知道自己错做了事,几个孩子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
师乐挑眉:“不错,心很细。”
那男孩儿抿嘴,然后摇头道:“是宴哥让我说的。”
被提名的戚宴也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墙边垂着头,像是当自己不存在似的。
但存在感又着实太强。
师乐看过去:“小同学,我是不是欠你太多人情了。”
戚宴失笑:“姐姐说什么呢。”
“小帅哥心挺细啊。”童琳说,“听说是你背乐乐来的,我那会儿人都是懵的,你居然还能分心让这学生来让我带衣服。”
戚宴垂着眸,一时没接上话。
其实那会儿他也急,没有想很多,只是因为身上的人可能是冷了,紧紧地搂着他,体温太过于鲜明,他才想到这个。
师乐见他没说话,轻笑一声:“没看出来你这么在意我,都懵了。”
童琳点头:“是呢。”
这人接着道:“立刻想到,你没了,校花之位不就是我的了?这不得先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身份吗?”
师乐:“……”
她拍拍童琳的肩膀,懒懒笑道:“没了我,也轮不到海的女儿。”
童琳笑骂着躲开她的手。
这时,拿药的林采和李闻华回来了,把药放下,简单交代了几句,他们道:“那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
林采:“你一个人行吗?不然我留下来吧。”
所有人转过头看他。
童琳啧了一声:“学长,你明天要去走访,身为团长,你觉得合适吗?”
林采愣了下,然后才点头:“也是。”
因为医院里还有另外两个余坪的孩子,李闻华他们也一起给带着走。
童琳看向戚宴:“小帅哥,你也一起?”
戚宴礼貌轻声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一行人离开,这病房里也安静下来,戚宴终于离开了窗边:“姐姐,那我先走了。”
师乐看着他,忽的问:“你真有事吗?”
戚宴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床上的女生。
她背后靠了个枕头,挑着眼尾,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确有如实质,他不止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个人好像把他看穿了似的。
戚宴与她对视半晌,然后很轻地笑起来:“嗯,有事。”
师乐点点头,不再多言:“好。”
他一踏出门,师乐便听身边的小孩儿小声道:“应该是他妈在卫生院。”
师乐扭过头,突然想起来,上次就是在这儿碰到的小同学抽烟。
她下意识问:“那他爸爸也在?”
刘水阳似乎是觉得自己能说话了,放松了点,但还是站着,道:“宴哥没有爸爸。”
师乐愣住了。
“就是芬姨带着宴哥和虎子。”刘水阳道,“不过芬姨身体不好,老是往卫生院跑。”
师乐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村里人都知道。”
师乐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没再问这个问题。
她看向男孩儿:“你叫刘水阳?”
“嗯。”
“初二?”
“嗯。”
余坪没有初中,只有窑山有,师乐问:“在窑山上学?”
刘水阳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是。”
师乐指着他的裤子:“乡里有没有同学可以借衣服。”
刘水阳一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衩,半晌后耳朵有点红:“没事,天气好,我等会儿吹一会儿就干了,以前在河里洗澡,走到家里就…”
说到一半,看到师乐似笑非笑地眼睛,他不说了。
“经验还挺丰富。”师乐也不强求。
刘水阳憋了半天,又问:“老师,那你要我做啥?”
师乐其实也没打算让他做什么,只是从在河边就看出来了,这小孩儿挺怕他爸,甚至怕到不顾那边的水流就跑,看他爸也喝了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