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媳妇又夸自己娘家侄女,江青山撇撇嘴。
柳氏这一趟回来,没少念叨柳芳的好,那又怎样。
正因为娇娇觉得柳芳为人还行,才让她酿酒,根本没有说后悔定亲,这一点,娇娇可是给自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害怕柳氏误会。
其实,就算柳芳没有定亲,就冲着毛氏污蔑娇娇的那几句话,江青山也不会答应结亲,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见柳氏还在感叹,江青山咂一口酒才开口道:“你可别再提这事了,要是让娇娇听到,把你连那柳家的人都记恨上,恐怕芳丫头的酒她都不要,看你怎么哭去。”
柳氏也知道毛氏想害娇娇说了不少浑话,自己要是老是说柳家的人,娇娇一不高兴又要跟自己闹。
现在,她可是无脸再提柳家,还有给柳芳银簪嫁妆的事。
当初要是送去,恐怕早被毛氏送人了。
两人都选择避开江景阳的婚事不说,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小儿子的房间上。
新糊的窗户纸亮堂堂的,隐约能看见书桌后坐着的人影正在写字。
江青山之所以将挖塘的事收尾结束,一则土塘已经是足够用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江景文读书。
从梨花湾回来,江景文如此拼命补习功课还是引起江青山的注意。
在问清两个孩子是想去镇上贬官家私塾上学,江青山考虑了一夜,还就是答应下来。
对这些乡下人来说,人家曾经是高官,那就是文曲星一般的人物。
做官的事距离普通人很远,可神仙菩萨却是口中常念叨的,也是最相信的。
尤其是对江青山来说,他更加相信神灵。
就好像娇娇就曾经被山神爷教过,才懂这么多东西。
万一景文能遇上被贬下凡的文曲星,那江家才真正的能成大户人家了。
否则,也就是个有些钱,地位卑微的富户。
在那些吃官家饭的人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他要准备带儿子去白夫子那里,行正儿八经的拜师礼。
“慧娘,景文读书辛苦,你给他做一碗糖水鸡蛋来!”江青山心疼儿子,要柳氏做写好的犒劳一下。
“哪里用你操心,娇娇给景文煮的甜汤,正用泉水镇着,我马上端过去。”
柳氏闻言起身,今天江团在镇上买到莲子,泡了半天,晚上才熬好,正用水镇着,说让景文晚上读累了吃,自己一说话就给忘了。
屋里,江团跟江景阳两人合作,总算将白日记得乱七八糟的账目誊抄整理。
江景阳揉揉自己已经算疼的手腕,看看江团面前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好奇道:“娇娇,你那是写的什么?”
今天要写的太多了,若不是娇娇过来帮忙,他肯定要誊写到半夜。
只是娇娇写的那些东西他看不懂。
江团合上册子,平时她都按照这里正常的方式书写数字记账。
今天账目有些乱,不自觉就用上习惯的罗马数字。
看来要是每天的账目都这样,以后有机会还是教一下江景阳才行,只是今天没空了!
“哥,这是我自己编的,写起来方便,以后我教你也用。”
“好,哎!娇娇你真聪明!难怪尹陶说景文肯定能考上功名,你跟景文是双生子,都聪明。”
江景阳捶捶自己的脑袋,才一天的账他就算错了几次,要不是娇娇来帮忙,自己肯定要忙到大半夜。
江团笑笑,自己的聪明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她摊开账本,重新跟江景阳核对起钱数来。
挖塘共用时半月,其中秦奇几个时间最长,工钱分别是一两左右。
最近三天每个人的工钱只有一百多文,可是人数多,第一天来了足足八十七个,后来两天人少一点,也有四五十人。
再加上修沟堰,整个工程算下来二十多两,在农户人家都可以修一套大瓦房了。
可对现在的江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今天的驱蚊香一直做到天黑,檐下的晾架早就不够用了,直接放在打扫干净的青石地上晒,后院那个足差不多有一亩大的院子差点铺满了。
数量不下八千盘,每盘五文销售,这可就是四十多两银子。
明天恐怕还会收到更多的药草,那就是更忙更累,也有更多的钱。
这一夜每个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睡过去。
只有狼青不停在前院后院,再加上旁边的牲口棚巡视着。
现在它已经习惯江家白日人来人往,就躲在角落里养伤睡觉带小崽子,晚上才四处巡逻看家护院。
第二天,江青山牵着缰绳赶车,他穿上簇新的细绸衣服,时不时就要去扯衣领。
对于穿惯葛布褂子干活的他来说,这种领口都要提上的衫子扣得太紧了,有些憋气。
江景文绷着脸坐在骡车里,手中紧紧握着几本自己学过的书。
江团眼巴巴看着骡车走远,她其实想跟去看看曾经是大官的白夫子是什么样的,可是家里一堆事还等着她。
回到后院,梧君阁送来的酒都已经搁进操作间,昨天下午尹陶他们离开时,只带走一小瓶酒精。
按照比例来算,酒精的价格需要五十文一两五百文一斤,实在是太高,不划算。
尹陶表示先将这十斤瓮头春蒸馏成酒精,划不划算以后再说。
他也不好说,若酒精真的有用,再多钱都值。
现在江团就在做此事。
只是尹陶走时,好像连手工费还没说呢,好在蒸馏后留下大量低度的酒头酒尾,自己勾兑一下也能卖好些钱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后院青石板铺满当天的驱蚊香,一直到黄昏时分,江家的骡车才缓缓停在大门口。
江景文今天是去镇上新学堂,江青山陪送,结果一走就是一天不回来,柳氏跟江团早已经望眼欲穿。
看见骡车停下,就急急忙忙询问江景文上学的事。
江青山早上出门才穿的簇新浅灰衣衫,此时早被汗浸透,再扑上一层黄泥土灰,骡子也是汗津津的一身尘土,简直以为他们是跑了几百里路。
江团正想说话,就看见江景文从车厢里跳出来,回手搀扶出来一个形容狼狈的中年男人。
“大伯!”江团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