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团感觉满意极了,村里那架牛车什么都拉,还是一个光车架,她坐过都差点吐了。
现在自家的骡车有可以遮风挡雨的车厢,终于是高档奢侈品。
大坛子拉回秦家村放进后院里,现在有了骡车,可以养在草棚里。
后院墙上留门,车停进院里,也不对外租借。
缸子一拉回来,就开始割蓝叶,一缸缸浸泡着,需要泡到叶烂筋腐。
这一道工序跟取染膏靛青是一样的,江青山跟柳氏都懂。
去地里割大青叶让他们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说这种植的蓝草叶子厚,出的染膏肯定最好。
柳氏满心欢喜:“哎呀!以后就是不卖青黛,我们都可以种蓝草卖染膏。”
“是啊!这里才种半亩,至少能卖二两银子,当养四只羊了!活路也不多。”江青山赞同,自己还买了三十亩荒地,打理出来种蓝草,只要能在山洪水来之前收获一次就有银子赚。
等半亩地的蓝草叶泡满六口大缸,江景阳就赶着自家的骡车去梧君阁接尹陶,江青山跟江团也一路去。
江团要买调料,江青山在木匠铺里定的一些桌椅板凳需要运回去。
这一次,江青山没有赶车,而是坐在车厢里瞪着女儿,一句话也不说。
今天早上,他询问女儿身上的五十两银票。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五十两银子只剩下四十四两,有五两多银子被娇娇用了,是她在老宅悄悄用的。
那可是五两,是一家人一年收入。
本来江青山以为是被人骗了,还想找来江景祥询问,可娇娇指着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说是以后挣钱的工具。
江青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一瞪,江团就对他笑。
“爹,回去我做饭给你吃!我做的可好吃了,伯父伯母都喜欢。”
“你就知道吃!”江青山抚着胸口叹气,他心疼那五两银子,又气女儿年纪小小就自作主张,现在敢背着父母做事。
可是,女儿说以后要用那五两银子赚回五十两,他又不得不相信。
毕竟麦地按女儿说法割开,再种上苞米,果然没有像别人那样减产。
现在又有什么罐头,他吃了半辈子的樱桃,还没吃过糖水樱桃,现在就吃上了,还挺喜欢,酸甜适口。
而且听女儿说,那些糖水樱桃还可以放到暑天井水镇过再吃。
樱桃下树放一天就要坏,哪里见过放几个月的。
五两银子虽然舍不得,花了也就花了。
其实江青山最郁闷的是,怎么才一月时间没有注意,自己的娇娇就变成会做饭洗衣的大姑娘了。
他又是欣喜又是遗憾,就好像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小鸟飞起来了。
看出江青山那种患得患失的复杂情绪,江团勾着他的手腕撒娇道:“爹,你的女儿可不是一般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放心看你的娇娇有些啥本事吧!”
“有啥本事?”江青山用粗糙的手指摸摸着江团的袖口,那里已经褪色。
这衣服他眼熟,是旧的,堂侄女穿过。
“神仙本事!”江团决定吓唬他一下,江青山一直叮嘱她不能提山神爷。
“哎呀,我说过你以后别提这事,好了好了,知道你有能耐,你就折腾吧!如果你娘那里问起,我去说。”江青山果然慌了,见女儿捂着嘴笑,才知道这丫头是在逗自己乐。
他又叹气,娇娇的银子一分一厘都没有花在她自己身上,想的是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他要想责备的话都开不了口。
骡车把江青山丢在木匠铺子,又带着江团买需要的调料。
在老宅,虽然调料齐全,但终归是别家的,她也不好大肆使用。
现在有了新灶房,再不担心自己会烧了草房顶。
而且有了在老宅待一月的时间,她突然会做饭也不会惹柳氏怀疑。
虽然她不是好厨师,也能做些喜欢的吃食犒劳自己,以后也能给家里人做饭。
等骡车到梧君阁,换下学徒服的尹陶已经等在外面,看见骡车过来,就上前跟江景阳哈哈说笑:“景阳,你不是说只能坐牛车去你家吗?怎么变出一辆骡车来,不会是特意去镇上租的吧?要是这样,我可不坐。”
江景阳坐在车辕门边,跳下车道:“尹小郎中先上车吧!这是我家买的,以后自己用着方便。就是怕你到我家去,还得嫌我家简陋。”
“怎么会?我也是贫寒人家出身。”尹陶笑道,江景阳上次来时说了,他家才修房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师傅说了,医者父母心,什么贫寒人家都要见过。
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说好的牛车变成崭新骡车。
两人说话间,尹陶转头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戴帷帽的小姑娘,顿时楞住。
江景阳给他介绍:“尹小郎中,这是我小妹,你也见过的。”
江团掀开帷帽笑道:“尹小郎中不用避讳,进车厢里坐。”
尹陶一眼认出她来,心中还记得自己被师傅训斥时,这个小丫头戏谑的目光,耳根顿时一红:“不了,我就跟景阳在车辕上坐坐。”
低垂下头,都不看车里,而是跟江景阳挤坐在车辕上。
江团也不勉强,自己虽然才十二岁,人家要避嫌,自有他的道理。
接上尹陶,骡车转头重新回到木匠铺子外,江青山已经把自己需要的家具搬出来,一张大木桌,几根方凳,这些都是青山院急需的。
有江景阳跟尹陶两人帮忙,江青山把大木桌挂在车厢后面,几根方凳也放进车厢。
江青山跟江团坐在车里,尹陶死活要呆在车外,一番推辞,这才往家里赶去。
木桌是临时添置的,买骡车那天就从木匠铺子里拉回两张床和几床被褥,江景阳跟江景文终于不用搭木板床。
现在又买回桌子,前院客厅里也就像模像样。
骡车一到得青山院,尹陶把江景阳好一通埋怨:“你家两进的大院子,哪里简陋了。”
江景阳心里愉悦,口中还是谦虚道:“除了大门,我家其他房间连门都没有上漆,一应器具也缺,哎!要委屈尹小郎中了。”
这一点江景阳没有说谎,这段时间,江家没有工匠,除了大门上漆,所有的房间门窗跟木柱都是原色。
看上去真是充满原生态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