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云坐了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像是在努力战胜睡意一般,但是坚持了没几秒钟,就又“扑通”一声躺了回去。
赢九州:“……”
看看时间,距离西西起床已经快要半个时辰了,想必早饭也已经做好了,赢九州便走了过去,捏了捏君初云的手心:“不早了。”
“嗯 ̄”君初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仍是不愿意离开床榻,大冬天早起真的太反人类了!
赢九州又坐到了床沿,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捏住了她的鼻子。
君初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瞪着他。
赢九州泰然,道:“吃饭。”
看到两个人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风凌萱顿时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南行阴阳怪气:“看你操心的,月离江那么大个人了,需要你为他担忧吗?”
风凌萱嗤笑一声:“我担心他?你脑子有坑吧?”
“君初云也不是小孩子了。”
“被月离江坑,跟是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顾南行:“……”
确实没有。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就觉得有点心酸呢?
“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少说话。”
风凌萱懒得理他,回头得找君初云说道一下。起码,得让她知道,月离江现在借用的这个身份,跟他本人之间的关系。不然,回头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赢九州从卧室出来之后,就循着声音去找西西了。
在这呆的时间不会很长,他要好好陪着小闺女。之前答应的那些事,还有好多都没有做到,趁着有时间,他要好好地履行诺言。
君初云站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看到两人都往回走了,便也直接往餐厅走了过去。
刚坐下,风凌萱正要跟她说几句话,柳茹昕就帮着隋英来上菜了,她也只好闭了嘴,回头有时间再说吧。
赢九州依然抱着西西,给她夹菜,喂她吃肉肉。
西西早饭吃的不多,便挑挑拣拣的。
君初云看着她:“不可以挑食哦,吃不下了就跟爹爹说,不要夹更多了。”
西西“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吃了娘亲递过来的两根青菜,然后将其他的蔬菜都转移到了老父亲碗里,抬起小脑袋对着他笑:“爹爹吃!”
赢九州:“……”
这就开始算计你爹了?
看着看着小闺女天真灿烂的小包子脸,赢九州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将碗里的菜都吃了。
柳茹昕大吃一惊:“爹……爹?”然后又看向赢九州,仍是不可置信,“月前辈?”
赢九州“嗯”了一声,表情十分冷淡,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风凌萱说的十分直接明了:“出了点事儿,导致记忆不全,他现在不认得你。再就是,月离江已经死了,你要记得这一点,除非,战斗结束。”
一听到月离江受伤,柳茹昕就越发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残酷,但这会儿却也不是该多问的时候,便也只好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格外失落。失去了部分记忆,那就是,还记着一部分,却偏偏,就把她给忘记了。可是自己呢,哪怕他变幻了另一张脸,也依然一见钟情。
原来,她喜欢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依然还是那么喜欢他。
西西就不在意这些了,吃的高兴了,就站到了爹爹腿上,扒着他的肩膀,跺了跺小脚脚,东张西望地看一会儿,然后才又继续吃。
赢九州也不在意,任由她闹。
西西已经很懂事了,这点小脾气又算的了什么?而且,她才三岁,都还不到懂事的年纪,任性一些也无妨。
“今天要出门吗?”君初云问道。
赢九州点头:“布阵。”
君初云看着他,又问了一句:“什么阵?很麻烦吗?”
“麻烦。”赢九州回道,“而且,难。”
问题在于,摩诃门不是听天阁,也不是华颜宗,这里不仅不是废墟,而且还是最佛经最为繁华的城镇,到处都是人,一旦阵法完成,不可能不影响到周边生活着的人。
但是这里也不是南宗,没有恰当合适的借口,让百姓们迁移,反而可能会让那位少君察觉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听完之后,君初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道光束也是通道啊,确实得将多余的通道堵住才行,便又问:“那要怎么办?”
“先看看。”
“那好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就带西西过去。”
赢九州看着她,不明白带西西过去,能帮什么忙。
君初云对着他眨了眨眼:“给你带去好运啊。”
赢九州:“……”
“不行,危险。”虽然他现在运气的确还是很差,但,这个阵法的杀伤力,完全不亚于当时的杀阵,不能让君初云和西西靠近。
“那好吧。”君初云又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等你回来吃。”
赢九州笑了一下:“好,都行。”
两人正说着话,从善从真都走到了院子门口,在台阶下面,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灵当跟在后头,对着君初云挥了挥小手。
君初云也笑着对他挥挥手,看样子是要将灵当一起带过去。
赢九州也不再耽搁,转身就往那边走。
“等等。”君初云又喊了他一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包巧克力豆,“你带过去给灵当,这是送他的小零食。”
赢九州抬起眼眸:“我的呢?”
君初云愣了一下,随即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可以了吧?”
赢九州也正看着她,目光幽深,冰雪般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微妙,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君初云。
“快去啊,大家都在等你呢。”君初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赢九州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将君初云抱进了怀里,低头就压到了她的唇上,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君初云脸颊微红:“……喂,门口站着两位大师呢。”
“无妨。”赢九州心情愉悦,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伸出手摸了摸,心情愉悦地走人了。
君初云一转头,就看到风凌萱正站在她身后,表情像是见鬼了似的。
“……那什么……”
被人围观,好像,还挺羞耻的。
风凌萱走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先来一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君初云:“什么事?在这说不行吗?”
“不行,事关别人隐私,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君初云跟着她进去房间,启动阵法,然后坐到了椅子上:“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谁的隐私啊?”
“月离江。”
君初云:“啊?他能有什么隐私?还跟我有关?”
“赢九州的身份。”风凌萱看着她,恨铁不成钢,手指摁到她脑门上,几乎都要咬牙切齿了,“还说你不是恋爱脑!身份都没搞清楚,你就跟他睡了?”
君初云:“????这只是个借用的身份啊,他不还是月离江?赢九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的呀。”
“那你知道他那张脸是存在的吗?”
君初云顿时有些傻眼:“啊?我怎么看着,跟月离江本来的样子,也挺像的啊。”
——君初云说的是,少年月离江。当然,跟现在的相比,也有些相似之处,但,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一来年纪差距太大,二来气质天差地别。
虽然月离江也是面冷心冷,对什么都像是不曾放在眼里似的,更别说放在心里了,但是他从成为万象界领导人开始,就一直是以翩翩君子的形象示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也都接受了这个设定,并无觉得不妥。
然而,赢九州却不一样,他的冷,是源于他冰雪般的出色容颜和独特的倔强气质。
——没错儿,就是倔强。犹如风雪之中盛放的梅花。越是严寒他开的就越旺盛,仿佛在明晃晃地跟这天地叫嚣。
说白了,就是少年的意气。但是月离江身上,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只剩下岁月的沉淀。
而大多数人,都已经不记得或是从未见过诛魔大战之前的月离江,自然就不会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君初云不一样,她跟少年月离江也朝夕相处过一阵子,第一眼就察觉到了。
风凌萱冷笑:“他们本来就有血缘关系。北洲赢氏,是月离江生母的出身之地,而赢九州,应该是借用了赢八荒双胞兄弟的名号,制造出来的身份。赢八荒的脸,就长那样。”
虽然气质上天差地别,一开口就知道不是同一人。
君初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突然就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来了。
风凌萱又说:“赢八荒,是月离江的舅舅。”
君初云再次傻眼:“啊?那么年轻……”
“确实年轻,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修为也凑活,据说已经达到武境七阶了。但那人,却是个浪荡纨绔,他爹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他。老来得子,幼时宠的厉害,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君初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可是,不是说,月离江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吗?”
“他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亲人?只不过,大家各有所图,不是一类人,月离江又不听他们摆布,关系闹的有些僵而已。北洲赢氏那边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记事的时候,他们已经隐世不出,我从未见过那些人。”
“不过,这一次,他们愿意帮忙,倒是挺出乎意料的。赢九州这个身份也确实很合适。就算这些年没有任何消息,北洲赢氏也不是现今南宗任何一个世家比得上的。月离江死了,于情于理,北洲赢氏接手处理这件事,都没有任何毛病。”
君初云听懂了,不论是为了给月离江善后或是报仇,还是为了万象界的生死存亡,这个大世家,都是最让人信服的。
风凌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我是跟你说,别到时候让人误会。”
“这有什么误会的?等解决了这事儿,月离江又活过来了,大家就都知道,赢九州就是月离江了啊,我跟他在一起,只能说明我们夫妻之间没有秘密!”
赢九州正走到窗前,就听到了这句话。
夫妻。
这两个字听上去,可太甜蜜了。
顾南行拿了剑出来,递给他,正要开口,就被赢九州堵住了嘴,拖着他往外走。一直到走出院子门口,才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