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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逐兰低头扶着云意的手,夹板上的风把两个人身上的衣裙刮了起来,衣料贴在身子上,让云意的背影看起来很瘦弱,似乎是风在大一点,她就会被风卷进水里。

“殿下先坐在,奴婢去下面给您煮碗面条来。”

“别忙活了,我吃不下。还有不是说好了,不要叫我殿下的吗?虽然这船上的人出来宫里的就是沉梦山庄的,但也还是小心为好。”

“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好。”

看着云意惨白的脸,逐兰很担心就这样不吃不喝根本就撑不到皇陵。

“小姐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吧,多少吃一些,奴婢去做点清淡可口的来。”

见逐兰已经下定决心了,云意也不好再拒绝,她感觉不到饥饿,却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逐兰离开后,云意就蜷缩着躺在那张窄窄的木板床上,虽然看得出来被褥都是新的,但依然并不是陆地上她住的客栈里的大床来得舒服,况且她自小就是睡得雕花大床,被褥厚的她可以把床当弹簧玩,而这个实在是太硬了,而且每当起风时,整个船都在左右摆动,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抱着枕头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枕头有些不对劲,不规整像是里面被人塞了一个什么东西,摸着就有些突兀。

她把枕头举起来,用手在表面摸索了一遍,果然有一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她就把手从口处伸了进去,抓住了一根绳子,用力一扯,扯出来一个金色的锦囊,看上去像是空的,但是云意却感觉里面有东西。

等她把枕头放回了脑袋下面,松开锦囊上的红色绳子,躺在床上抓住锦囊的底部往外倒,结果倒出来了一块木头。

准确来说是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雕,雕的是一只兔子,栩栩如生的兔子躺在云意的手心,上面还有一个小洞,串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兔子?沉香木?”

逐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意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腿伸直,右手举得老高,手里拎着一根红绳,绳子的尾端系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逐兰把自己刚做好的面放在旁边的木头桌子上,走到床边。

“小姐,面煮好了,只放了点盐和香油。还有一碟开胃的腌菜。”

云意坐起来,把手里的绳子递到逐兰面前。

“我捡到的。”

逐兰茫然的接过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手心仔细看了一会,辨认出来了那是一直兔子。

“小姐,这船上的东西都是新换的,不可能有人遗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是啊,这背后还有您的生辰八字呢。”

说着,逐兰把木雕翻了个面还给云意。

云意拧着眉,显然是不相信逐兰的说法,她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背面还有东西。

“确实是我的生辰八字,可是也不能就说是给我的啊。”

“小姐您若是不信奴婢的话,把这船的主人叫上来一问便知。”

云意捏着木雕半天没有出声,但是最后她还是把木雕塞回了逐兰的手里。

“你拿着吧,我不要。”

万一是别人不小心放那里的,她当宝贝似的收着,那不是等着被人嘲笑吗?

逐兰收下了,但是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让云意把木雕拿回去。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面该糊了。”

云意点点头,扶着逐兰的手站了起来,慢慢的往桌子边走。

一小碗的阳春面,她也没有吃完,只是吃了几口就觉得再吃下去就要吐了,小菜倒是口感爽脆,但也不能当主食吃。

等云意用清水漱了口,逐兰就把碗、碟和筷子都收在托盘里,然后往外面走。

出了云意所在的房间,转了个弯还没有往下走,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秦逸唐。

逐兰端着托盘屈膝行了个礼,等她起身后,秦逸唐看着她托盘里被碟子扣住的碗问道:“小姐今天用膳了吗?”

“用了一些,自从上了船小姐就一直没有胃口吃东西。明天下了船,奴婢去镇子上买一下点心和干货来,小姐若是不想吃东西了,就拿那些零嘴来填肚子吧。”

“不了,你明天在客栈里陪着小姐,把要采买的东西都写下来,我亲自去。”

逐兰压下心里的困惑感激的说:“奴婢先谢过秦大人,有劳。”

“无妨,你去忙吧。”

“奴婢告辞。”

等自己回头已经看不见秦逸唐时,逐兰才停了下来,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秦逸唐为什么会主动开口帮忙。

到了夹板下的船舱里,逐兰一进去就感觉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板,我家小姐在屋子里发现了这个,你看看想想是哪个客人落下的,有机会就物归原主吧。”

在船舱里无聊的要发霉的魏一宁,看着逐兰手里甩来甩去的木雕,心中哀嚎四起,想着要不然自己跳江水里喂鱼得了,这个任务比他以前做过的所有任务都要难。

“既然小姐拾到了,就说明这物件儿和小姐有缘,我这商船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我已经记不清是谁会有这么个东西了,你们就收下吧。”

“这您可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块上好的沉香木怎么说也值不少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小姐是不会收的。”

魏一宁听完,直接从身后抓了个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你直接说吧,小公主又在闹什么?”

绕来绕去的都快把他绕烦了,他就没有见过比云意更难伺候的人,明知道那东西是故意放她枕头里的,她还非不收,这是要逼他动用武力吗?

“殿下没有闹,我只是担心她对魏公子还是有一些隔阂。”

那晚穆离的话点醒了逐兰,让她明白原来云意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赶路太辛苦,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和魏颐言又闹得不愉快了。

“隔阂?我现在是真的希望他们之间的隔阂再大一点,最好把他们两个人彻底隔开,这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会这么心口,两头跑,还两头都不得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真的是做够了。”

不单单只是魏一宁,沉梦山庄的大多数人对这次的倾巢而出都颇有微词,因为这次出门,既不是去灭那个帮派,也不是去血洗那个奸臣的家,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和云意朝夕相处七年,逐兰可以说自己是最了解云意的人,这些年云意脸上的笑越来越少,总是接着抄写佛经的借口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隔离开。

“公主她有心结。”

“她有心结,所以我们公子就活该被她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主人好,都有自己的立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魏一宁先败下阵来,一挥手,就把木雕从逐兰的手里扯了过来。

看着手心里的兔子,魏一宁挑了挑眉毛说:“得,你们主仆两个都是爷,小的我拗不过你们,带路吧,我去给小公主解释一下。”

逐兰等的就是这个,让云意手下这个,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们都猜到了这东西是魏颐言所赠,只是猜到的也不一定就等于事实。

“有劳。”

魏一宁对逐兰的感谢并不领情,嗤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假胡子贴到了嘴唇上方。

“走罢。”

抱着枕头继续和自己抗争的云意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除了逐兰不会有人来找她,逐兰每次进来也已经不敲门了。

“谁啊?”

她抱着枕头艰难的坐起来,后背靠在船体上。

“小姐,是奴婢回来了。”

撑着枕头的云意低头想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低头看看一下自己的衣服,都还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就放松下来。

“进来吧。”

果不其然,看见了逐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逐兰抓着门给魏一宁让路。

“小姐,船老板说有一个偏方子可治这晕船之症,奴婢就擅作主张把他带上来了。”

“哦。”

看着魏一宁,云意觉得他要是带了什么方子就是有鬼了。

“小姐好,我是在船的主人,我姓孙,在家中排行老二,您就叫我孙二就行了。”

看魏一宁那认真的模样,云意都不好意思吐槽他给自己取名字的水准,孙二…孙儿……

“老范孙老板跑一趟,不知刚才我侍女说的偏方子是什么啊?”

关好门的逐兰走过来,抽了个椅子放在魏一宁身后示意他坐着说,魏一宁却没有接受她的心意,他只想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就继续回船舱里发霉去。

“小姐请看。”

魏一宁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手心里躺着刚才被云意交给逐兰,有辗转至他手里的木雕。

云意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抱着枕头无精打采的坐着。

“这个,我刚才见过了。”

已经进了船舱里,魏一宁也不担心会遇上云意的那些个侍卫,索性也就不再和她绕弯子了。

“这个是公子送给您的笈及贺礼,他亲自选的沉香木,亲自雕的。至于为什么是只兔子,我想殿下应该心中有数。”

云意盯着魏一宁的手心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让魏一宁吐血的话。

“这个东西,能治本宫的晕船之症吗?”

“殿下,这个木雕几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本来想在您生辰后就送给您,谁曾想您突然决定要去皇陵,所以这个木雕,并无治晕眩的能力。只是沉香木有安神之效,殿下若是一直佩戴在身,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房里休息,睡着了总不会再晕了吧!”

最后一句话,魏一宁掺了些自己的情绪在其中,如果是平常人,他大概就是用吼的了。

“……”

云意被他的话惊的哑口无言,神一般的逻辑,睡着了,就不会晕了。那死了之后,还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呢!这是治病…还是害人?

“殿下若是不收,属下明天就带着那边弟兄们会沉梦山庄,至于这您在一路上的安危,那就只能交给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侍卫了。”

逐兰没有想到魏一宁脾气这么大,竟然直接开口威胁云意,其实连魏一宁自己也没有想到,但他实在是被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给烦得抓狂了。

那天云意他们一行人先脚离开客栈,他们这些人就后脚跟上,顺手解决了几个不中用的刺客,云意他们下榻在穆离的客栈时,他们就快马加鞭的连夜赶路来到柳州,和这边的负责任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才有那个时间和心情休息。

“你威胁我?”

云意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奇怪,奇怪魏颐言身边的这几个人,似乎脾气一个比一个差了。

“属下不敢。”

就算威胁了,也不能承认。万一哪天云意和魏颐言想见了,而且将来云意一旦回京,只怕就会火速和魏颐言完婚,到那时候,云意就成了他们的半个主人,如果她在魏颐言耳边吹个枕头风,魏一宁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发配去漠北待上个三年五载。

“看来你们对我的怨恨是真的已经不能掩饰了,前些天,不对,就是前天晚上,穆离才当着逐兰的面把我训斥了一通,你们俩是商量好的吗?”

云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人组团教育,从小到大连萧妃都很少训斥她,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骂她最多的人就是魏颐言,现在他的左膀右臂也按耐不住了,开始来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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