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
五重怨
水声潺潺的黑暗中,戚浔僵愣着被傅玦半拥住,他揽她肩背,好似安抚,二人之间隔着一拳之距,表明他并无逾矩之意,戚浔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什么,只觉心跳的厉害,龙涎香清冽芳润,和傅玦的声息一起,将她牢牢笼罩住。
“戚浔——”
“王爷——”
顶上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戚浔下意识想抬头去看,她刚一动,落在肩胛的手收紧,傅玦倾身,“别出声。”
呼吸落在额上,戚浔垂在身侧的手无措的攥紧,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傅玦没说话,只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模糊身影,戚浔肩胛削薄,仿佛一折就断,而她似乎紧张极了,如僵木一般伫立着。
傅玦将揽住她的手松开,指节曲展之间,转而捉住了她的腕子,戚浔被他吓着,可下一瞬,他将她手按在自己袖口上,低低道:“牵住。”
戚浔下意识捏住他的袖子,他亦将她松开,这时她才明白傅玦的意思。
他要她牵着他,知晓他的存在,如此才不至于害怕,戚浔回过味儿来,一时生出想看看傅玦面容的冲动,可惜此处漆黑,至多看出个轮廓。
头顶脚步声来回,周蔚显然发现了他们的脚印,可他未曾走到这豁口往下看,只瞧见尽头无人,又转身往远处的岔道走去。
那呼喊声也渐远,只等到听不见了,傅玦“嗤”的一声亮了火折子。
微弱的暖光映出戚浔惊魂初定的脸,她紧紧地捏着他的袖子,眸似点漆,黑白分明,傅玦由上至下的看她,莫名喉头发紧,“他们走了。”
二人躲在此处,回避着朝夕相处的同僚,若此事叫周蔚几人知道,还不知要做何联想,戚浔不敢深想,又忙松开傅玦的袖子,只见那上好的云锦被她捏的皱巴巴湿漉漉,很不像样子。
戚浔不好意思的退开,“王爷——”
她刚退一步,眉头便皱了起来,脚踝处传来烈痛,令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傅玦又扶她一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这是没受伤?”
往侯府方向流的暗渠水齐脚踝深,傅玦跳下来,袍摆长靴亦是湿透,可他顾不得那许多,捉住戚浔的手拿住火折子,自己蹲了下去。
他握住戚浔没在水中的左脚脚踝,只一捏便知扭的不轻,幸而未伤到骨头,便不算危急,这时戚浔吃痛轻嘶一声,傅玦忙抬眸看她。
戚浔呼出口气,“王爷,不碍事——”
傅玦没好气的摇头,站起身时,看这处因挖暗渠留下的涵洞,“怎会掉下来?”
戚浔猛然想起下来之前在水中看到的发光之物,忙弯身去水中找寻,没多时,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从水中摸出一截断裂的玉镯。
“找到了!卑职是为了此物,适才在上面看到,一不留神掉了下来。”她拿着滴水的碎玉,又一瘸一拐走回来,凑到火折子旁一看,只在其上看到几道刻痕。
然而那刻痕残缺不全,光看笔画,辨不出是何字,戚浔失望的道:“这是何字竟认不出,今日我们去蒋菡府上,她说她在三月初四撞见过余月芙与一男子在此处生了争执,可她未曾瞧见那人是谁,又说听见了何物碎裂之声,卑职想到那失踪的玉镯,便猜是镯子碎了,并且余月芙还威胁那人,说其上刻了字。”
傅玦接过那碎玉辨认,“不是寻常笔法,是古篆体。”
戚浔大喜,“王爷认得?”
傅玦摇头,“笔画若全,还可辨别一二,如今不全,便难认得出,明日找个懂的人,看能不能认出来。”
戚浔一听还有希望,自是欢喜,傅玦这时抬眸看向顶上高台,“先出去再说。”
戚浔将碎镯收好,有些头疼,这顶上高台比傅玦都高了尺多,他们如何出的去?若是喊人,岂非要将周蔚喊回来?
她正惶然无措,傅玦又蹲下身来,他拍拍自己肩头,对她道:“踩上来。”
戚浔大骇,“王爷,这使不得,卑职不敢——”
傅玦看她右脚,“幸而伤的是左脚,你不敢踩,是要在这等着?而后等他们回来,看出我装了多日残疾,犯下欺君之罪?”
犯下欺君之罪……
戚浔自然知道不能如此,踌躇之时,傅玦不容置疑道:“别啰嗦,耽误工夫。”
戚浔见状,只得扶着石壁,一咬牙朝他肩头踩了上去,等她踩稳,傅玦缓缓站起身来,戚浔只觉自己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像踩了座山一般,那原本高不可及的台沿,就这般出现在她眼前,她又觉傅玦在她脚腕上一托,就这般上来了!
她忙不迭转身去看傅玦,也不知傅玦如何攀援的,那高台分明比他高了不少,他竟颇为利落的攀了上来,等他站定,二人湿的湿,伤的伤,衣袍之上沾着苔藓,颇有些狼狈,而傅玦今日着白袍,肩头的鞋印格外明显。
戚浔看的唇角一搐,这可是她的“杰作”。
傅玦打量她脚踝,“可还能走?”
戚浔再不敢麻烦傅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能能能。”
如今到了上头,傅玦总不可能将人抱出去,再对上戚浔那故作无恙的眼睛,只得硬着心肠在前带路。
戚浔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没走多远,痛得呼哧呼哧的吸气,又问傅玦,“王爷怎会来?”
傅玦走的慢,“听说来搜芷园了,便过来看看。”
戚浔恍然大悟,又连声道谢,待走上一条窄道,没多远便看到出口在望,她不由回头去看,“王爷走的这条路是最近的,王爷来过这假山?”
傅玦面不改色道:“少时来过。”
傅玦比戚浔年长几岁,算算年岁,她三岁时,他多半已经七八岁,的确能跟着临江侯在京中四处逛着玩儿了,她不疑有他,“那王爷还记得路,王爷记性真好。”
傅玦摇了摇头,不理会她苦中作乐的奉承,待走到出口,林巍几个很快迎上来,林巍上前道:“差点撞上周兄弟,他们这会儿又找回——”
“去”还没说完,林巍看到了傅玦肩头硕大的鞋印,而后越过傅玦,瞧见他身后的戚浔,戚浔比傅玦要狼狈的多,这会儿对他咧出个苦笑,颇有些凄惨意味,林巍惊呆了,“戚仵作,你这是……”
“意外,生了点意外。”
傅玦吩咐林巍,“你等在前面出口,和周蔚他们说一声,就说找到戚浔了,我们先走,让他们该回家回家,该回衙门回衙门。”
他抬步朝外走,是要让戚浔也一同离开,戚浔朝前面看一眼,“他们找了我许久,我是不是得与他们打个照面?”
傅玦瞅一眼自己肩头的鞋印子,“你想让我这样打照面?”
戚浔羞愧理亏,自不敢与他辩驳,傅玦又指了指他的轮椅,“坐上去。”
戚浔欲言又止,傅玦便将剑眉一竖,他人高马大,平日里瞧着兰枝玉树般清贵,可竖眉横眼起来,便有了那幽州统摄十万兵马的威势,颇为骇人,戚浔哪敢再推拒,乖乖坐了上去,林巍将轮椅交给楚骞,自去找周蔚几个交代。
楚骞推着轮椅在前,傅玦跟在后,戚浔坐在轮椅上,那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时回头看两眼,也不知傅玦是怎么个打算,等到了园门口,戚浔下轮椅不知如何是好,傅玦扬了扬下颌,“上马车去。”
戚浔还待迟疑,傅玦面不改色地望着她,“怎么,还要我帮你?”
戚浔哪敢?忙不迭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傅玦很快跟上来,楚骞也不必等林巍,径直驾着马车走动起来,傅玦敲了敲车璧,吩咐道:“去安宁坊。”
戚浔明白这是要送她归家,“实在多谢王爷,前次废了王爷一块帕子,今日又废了王爷的袍子,卑职实在对不住王爷。”
她一眼看到他肩头的鞋印子,颇不自在,心底既有些感激,又觉荒诞离奇,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竟能踩在临江王的肩膀上?
傅玦不轻不淡的弯唇,“那你是要赔袍子不成?”
戚浔大为作难,帕子能赔,那是因帕子不贵,傅玦这身袍子,少说得要个几两银子,那可是她两月俸禄,她属实肉疼的紧,“不然卑职给您洗洗,您看成吗?”
傅玦看出她心思,一时哭笑不得,“罢了,若叫你们大理寺的人知道我令你洗袍子,不知他们又要在你面前有什么说法,到时候我可真成了恶人。”
好一个旧事重提,戚浔想到前次窘状,回嘴也不敢回了,傅玦这时纳闷的瞧她的脚踝,“这差事这样着急?大晚上的一个人掉到那地方去,若我没找到你,你要在那待半晚上不成?”
戚浔忙道:“大理寺的人都有差事在身,今天晚上多半难歇息,我想搜园子找证物是最简单的活儿,便过来了,本想着早些找到证物回衙门的。”
“便急在这一夜?”
“余姑娘的事传遍了京城,明日或许会有新的变故,少卿大人压力大,卑职们也跟着着急,何况明日是清明——”
戚浔坦诚的解释,待“清明”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而傅玦果然道:“清明又如何?难道定要在清明将案子破了告慰亡灵不成?”
戚浔顺着他道:“若是如此,便是最好的结果。”
戚浔的私心自然不能对傅玦明说,她宁愿今夜彻夜不眠,也不愿明天晚上不得脱身,她明夜有约,如果能一日之内找到凶手,那是再好不过。
傅玦只当她急于办差,可既然说到了清明,他缓声问:“明日,你可要去祭拜亡亲?”
戚浔垂眸叹气,“师父他老人家的坟茔在洛州,父亲和母亲尸骨在蕲州,连个坟冢也无,便是祭拜,也不知如何祭拜,大抵会在家里上两炷香烧些冥钱作罢。”
傅玦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往事都过去了,不必耽溺其中,你族中之事与你无关,如今既得良籍,从前之事尽可抛却。”
戚浔知道傅玦说的是戚氏之事,可这些话,竟也暗合了永信侯府的案子,她垂着眉眼道:“哪能抛却呢,都是血亲,无论是哪般罪过,我也是抛不开的。”
她知道傅玦绝不可能洞悉她在说什么,可这话落定,再加上今夜狼狈之状,令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凄凉与委屈来,她用尽全力替别人伸张正义,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秘密,戚氏一族尚有尸骨,可当年的永信侯府,是连尸骨也不存。
她低垂着脑袋,小脸没在昏光之中,叫傅玦看不清神情。
马车辚辚而行,逐渐从安静的安政坊上了御道,没多时穿过御街往安宁坊去,期间路过一片热闹集市,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断,这时,傅玦忽然闻到一股子香甜气味,他敲敲车璧,楚骞立刻停下马车。
傅玦掀帘朝外看,没多时吩咐楚骞,“去买些桂花糕来。”
楚骞将马车停在路边,很快拿着一纸包糕点回来,递进马车内,复又催动马车往前走,傅玦将纸包递给戚浔,“吃点东西。”
糕点的香甜气味伴着马车内清冽的龙涎香,有种别样的沁人心脾,戚浔抬眸望着傅玦,又看着他递来的桂花糕,脑海之中忽然浮起一个场景,那是很多年前,白衫的少年郎喜欢拿着甜腻糖糕逗弄咿呀学语的小娃娃。
那是她记忆之中,为数不多与兄长卫泽有关的回忆。
戚浔接过糖糕,心腔子里漫上一股子莫可名状的酸涩,道谢的声音都哑了几分,她自小嗜甜,可她过去很多年里,都逼迫自己忘记这一喜好。
傅玦见她拿着纸包不动,“怎么了?令你想起旧事了?”
戚浔敢在傅玦面前流露太多心思,很快打起精神来,半掩饰半真心的道:“王爷待卑职之好,令卑职想到了族中兄长,卑职十分感激。”
傅玦听闻此言,先觉欣慰,只道今夜没白叫她踩一回,可欣慰很快散去,望着她恳切模样,他竟接不住话,转而问:“前次给的药油可还有?”
“有,王爷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卑职知道如何应对,卑职长这么大,磕磕碰碰都习惯了,不是那娇贵人儿。”
傅玦心底滋味更是陈杂,没多时到了家门前,在她下车之前,傅玦道:“将那镯子给我,我去叫人辨别。”
戚浔忙掏出碎玉镯递给傅玦,又一瘸一拐的下去马车,行礼道谢一气呵成,很快便进了院门,院门关上后,傅玦有些出神,隔了片刻,才听见马车驶离。
……
戚浔归家,换了湿透的袍衫鞋袜,再去摸那糕点时,早已凉透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倒也不挑剔,入口滋味仍是香甜,这是傅玦第二次买糕点送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地,皆是她喜欢的口味。
糕点入腹,戚浔又给自己抹了药油,虽说是磕碰长大,可独自一人过活,是万不敢病倒的,何况如今差事未定,也不知那玉镯子几道刻痕有无用处。
再想到今夜傅玦相救,她只道林巍所言竟未浮夸,堂堂临江王,竟让她结结实实踩了一回,这话说出去,只怕无一人能信。
歇下时,戚浔想到了明夜之约,她心潮起伏难定,只盼第二日顺顺当当才好。
翌日一早,戚浔脚伤已半愈,她不由感叹傅玦给的东西果真好用,只是前夜未骑马回家,这日只能走去衙门,刚进衙门大门,便见谢南柯和王肃一脸疲惫的从班房走出来。
戚浔上前一问,二人半夜回来,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正说着话,周蔚从外快步进来,进门直奔戚浔,上下看她,“戚浔,你昨夜怎么回事?林侍卫说你受了一点轻伤,王爷将你送回去了,是伤在何处了?”
“伤到脚了。”戚浔歉意的道:“我与你们走散之后,无意间掉到一处石涧里,后来王爷找到我,将我带了出来,实在对不住,不过我找到了一段碎裂的镯子,其上有一古篆字,王爷已将那物拿去叫人辨认,或许是指认凶手的线索。”
周蔚松了口气,“伤得不重便好,我担心了半夜。”
谢南柯和王肃没想到会生这般变故,也细问了几句,戚浔原地走了两圈,才叫众人放下心来,戚浔忍不住问方仲崎之事,谢南柯道:“方家的产业不太多,主要以绸缎生意为主,铺子也不在东西市等地,皆在城南,拢共四五处,官府都登记造册过。”
“昨夜我们去寻访之时,都说方仲崎不怎么去,他如今走仕途,方家靠他平步青云之后支应门庭,因此生意上的事,他极少涉足,都是他堂兄打理。”
谢南柯指着班房内,“朱赟还在睡呢,朱赟昨夜去走访了方家邻里,邻居们都说他们夫妻关系极好,只是正月里杜玉薇病了一场,后来经常回伯府小住,就这般,方仲崎往返在方家和威远伯府之间,也毫无怨言。”
“三月二十五二十六那两日,他们知道杜玉薇是此前就回了威远伯府的,方仲崎晚间下值也没回方家,当是去陪杜玉薇了。”
戚浔又问:“那大人呢?去礼部可问出什么了?”
“礼部的人说他对芷园很熟悉。”宋怀瑾打着哈欠从值房走出来,抹了一把脸道:“芷园是由礼部负责重建,主管的是个小主簿,方仲崎这个员外郎就是这个小主簿的上司,重建之前,方仲崎便去过芷园实地勘察,后来还一起画过图纸。”
“他的同僚们还说方仲崎平日里十分勤勉,他考中进士之后,现在翰林院任编修,本是还要在熬上几年才入六部的,是靠着威远伯府的关系,才将他早早送入礼部,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可他占了别人的位置,自然引得私下议论。”
“除此之外,他们并未发现别的什么古怪,方仲崎不喜应酬,也从不去风月之地,平日里的喜好,除了文人的书画之外,便是喜欢养兰花,听说方家便有许多名贵兰花,二十五和二十六那两日,他下值的早,说要归家陪夫人,整个礼部都知道他与杜玉薇夫妻十分恩爱。”
宋怀瑾又打了个哈欠,“咱们不去方家了,得去威远伯府走一趟,看看二十五二十六那两日,方仲崎到底是不是在威远伯府,这个方仲崎,一番查探下来滴水不漏,反倒叫人心生疑虑——”
天色尚早,宋怀瑾将睡的人叫起来,稍作整顿,便往威远伯府去,戚浔脚上有伤也未耽误,亦是跟着同去。
待到了威远伯府,周蔚上前叫门,很快府门便被打开,一问门房,杜玉薇果然还在府中住着,听闻大理寺众人来访,杜玉萝和杜玉薇都迎了出来,威远伯杜修淮和夫人戴氏也都在正厅相候。
宋怀瑾入正厅落座,其他人皆在厅外等候,一听宋怀瑾问到了方仲崎身上,杜修淮和戴氏面色都有些不好看,杜修淮道:“宋大人这是在怀疑我女婿与余家丫头的案子有关?外头的传言我们可都知道了,你是说我仲崎与她有私情不成?”
杜玉薇的脸色也变了,杜玉萝拉着她的手,轻声低语的不知在说什么。
戚浔在外听着,只觉这一家子似乎都十分看重方仲崎,这时,一个奶娘抱着方彤从侧院过来,见这阵仗,奶娘立刻转身想回去,方彤却是不愿,她朝正堂方向伸手,口中道:“彤儿要母亲,彤儿要母亲……”
奶娘忙低声哄她,“彤儿乖,彤儿病了,少夫人这会儿在待客,你看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彤儿不害怕吗?我们乖乖回去吃药可好?”
方彤仍然不愿,奶娘只好道:“那可是彤儿父亲给彤儿配的药,一点儿都不苦,彤儿乖乖吃了,下午姑爷回来会给彤儿买好吃的糖糕,可好?”
二人的话低低传入外面众人的耳朵,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厅中,唯独戚浔敏锐的听到了那配药之语,她忙朝那奶娘和方彤走去,因是女子,奶娘和方彤也不怕,戚浔问奶娘,“这位姐姐,你刚才说小姐的药,是姑爷配的?”
奶娘有些莫名,“姑娘是大理寺的?问这个做什么?”
戚浔微笑,“听见了有些好奇,我知道方公子如今是礼部才俊,亦是饱学之士,没想到他还会配药?”
奶娘面露与有荣焉之色,而后点头道:“我们姑爷粗通医理,寻常头疼脑热的药姑爷都知道如何配。”
戚浔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