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
五重怨
从大理寺出发一路往东,没多时便靠近了京城中最为矜贵的安政坊,安政坊紧邻皇城,占地颇大,其中宅邸园景错落,大都为皇家御赐,而但凡排的上名号的宗亲王侯,皆在这安政坊之中住着,坊间有句笑言,说烧十辈子高香,也难有住在安政坊的亲戚。
李廉随着大理寺众人催马赶往案发之地,边走边道:“今日长乐郡主和几个公子小姐去芷园游园,却没想到发现了女尸,而那女尸已生尸变,唯有衣裳瞧着眼熟,长乐郡主和另外几位小姐说,很像是淮阳侯府二小姐。”
“报官之人到了衙门,我自不敢轻慢,带着人到芷园,长乐郡主却点名要大理寺去查,还要让戚浔验尸,这案子牵扯不少,正好交给你们我们也少些为难。”
宋怀瑾狐疑,“你那会儿说淮阳侯府二小姐失踪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李廉道:“淮阳侯府二小姐已七日未曾归府了,长乐郡主说,前次本与她相约醉仙楼,可她却失约了,她派人去淮阳侯府问,也未问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以为是二小姐自己闹别扭懒得见人,便未放在心上。”
宋怀瑾一听,自然想起来,“那日长乐郡主在醉仙楼不是遇见我们了?她当时说要等的人,便是侯府二小姐?”
李廉应是,“就是那天!”
那日乃是三月二十六,今日却已是四月初二,中间隔了六日,宋怀瑾拧眉,“先去看看再说,还不一定就是侯府二小姐呢。”
一行人快马加鞭,没多时便入百桂街,安政坊寸土寸金,而这百桂街,更合了一个“贵”字,长街两侧,无一不是高门大院,一路走过,“敕造”的门额牌匾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长街宽敞明净,少有路人来往,他们下意识放慢马速,生怕惊了宅中贵人。
待转了个弯,忽而一栋废弃的府邸映入了众人眼帘,大理寺寻常办案,少有往安政坊来的,自然也不熟门户,而这废弃的宅邸早被摘了牌匾,颓唐之象,在一众煊赫巍峨的高门大院之中显得突兀又凄凉。
周蔚还是头次来安政坊,见状奇怪道:“这宅子怎空着无人住?不是说安政坊的宅子都被圣上赐给臣下了吗?”
宋怀瑾叹道:“这一家啊,这是芷园的旧主人,从前的永信侯府,瑶华之乱后,那几家都被抄家了,只听说陆家将军府大宅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另外两家似乎都是空着的,据说是当年牵连甚广,这两家死的下人极多,宅中怨气太重。”
周蔚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芷园从前是永信侯家的园子?!”
“可不是,前面就是芷园了!”
周蔚惊讶极了,忍不住低声道:“在这安政坊,除了一座大宅,还有那么大一个园子,从前的永信侯府是何等的尊荣——”
宋怀瑾瞪他一眼,又警示一般的对其他人道:“咱们是来查案的,这些旧事大家可提都不要提。”
众人齐齐应声,又往前走了一射之地,一座荒废的园林便映入了众人眼帘。
园门大开,门口停着数辆车马,每一辆车马都华贵慑人,更有成群的小厮奴仆守在外面,宋怀瑾面色一肃,带着大理寺众人进了园子。
四月已是春末夏初,一入芷园,便见满目葱茏,这座园子连接着永信侯府侧门,当年永信侯府抄家之后,园子也被皇家收回,这些年无人入住,芷园便也空置下来,每年也只有到了年末,内府清点产业时,才派几个人来稍作打理。
目之所及的亭台楼阁苔色颓败,当年为京城人称道的芷园八景也大都被杂树蒿草裹藏,幸而此园重建有些时日,西面的汀兰湖被清理出来,临湖景致尚可一观。
孙菱等人发现尸体的地方,便是在汀兰湖畔,李廉在前带路,众人步伐都是疾快,偶然能看到几个袍衫脏污的工匠站在远处窃窃私语,显然被今日的阵仗惊着了。
戚浔提着箱笼行在人堆里,周蔚东张西望的打量园子,此时忍不住落后一步,“你怎么闷闷的?”
戚浔抿唇,“想这案子,你没看少卿大人也严阵以待呢,待会儿只怕不好应付。”
周蔚摸了摸鼻尖,也跟着肃了神色。
离的老远,戚浔便看到一群衣香鬓影的公子小姐们聚在湖边的长亭里,一片衣香鬓影之间,戚浔认出了披着红斗篷的孙菱,她正与两个看着年长些的男女说话,而就在她身前不远处,戚浔愕然的看到了傅玦的背影!
长亭中有人看到他们,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大理寺的人来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傅玦缓缓转了轮椅,也往他们这边瞧,宋怀瑾看到他也在,有些意外,连忙上前去见礼。
孙菱也上前道:“你们可来了!傅玦哥哥的王府就隔了几条街,我六神无主,便也将他喊来了。”
孙菱一脸惊慌未定,其他公子小姐也都惊吓的不轻,宋怀瑾沉声道:“郡主慢慢说,尸体在何处?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
孙菱呼吸有些急促,“尸体在那边的假山里,是我们适才来此游玩,想去假山山洞里看看发现的,先是有人闻到了腐臭之位,还以为是有什么猫猫狗狗死在里面,可没想到——”
她话没说完,一旁盛装华服的妇人插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是芙儿,她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宋怀瑾不认识这人,傅玦看了一眼戚浔,出声道:“这是淮阳侯与淮阳侯夫人,孙菱怀疑死者是侯府二小姐,且侯府离此处不远,便也去叫人通知他们,我们都刚到。”
大理寺的人不知这二人名头,戚浔却再知道不过,适才李廉便提过淮阳侯府,可戚浔没想到他们来的比大理寺还快!而那日遇见的两个妇人并未跟在他们身边,因此淮阳侯夫妻并不认得戚浔,只见她是个女子,对她多有打量。
淮阳侯夫人钱氏年不至四十,容色端华明艳,而她生的一双吊梢凤眼,开口时语声强硬独断,果然与传言之中相差无几,有这样的主人,自然才有敢当街掳人的仆从。
一旁的淮阳侯余明堂相较之下则要温文些,他广袖长袍,负手而立,乍看之下有些凛然况味,然而往仔细了瞧,便能瞧出眼下因纵情酒色而生的青黑之色。
他往孙菱说的假山方向看,很是紧张的道:“芙儿是不可能一个人来这般荒芜之地的,可是……可是她已经好几日不回家了。”
钱氏显然也是担心的,想看却又十分畏怕,又侥幸的想,这绝不可能是余月芙出事,这时孙菱摇头道:“我虽然未看清脸,可认得那件宫裙,那宫裙,还是上月我们一起去锦绣坊裁的,除非,除非还有别人裁了一模一样的宫裙。”
多说无益,宋怀瑾望向远处,“请郡主带路——”
孙菱深吸口气,往不远处的湖边假山而去,汀兰湖的湖水尚算清澈,岸边的假山未曾损毁,却暂未置景,如今光秃秃的还生着些杂草。
沿着湖边小径行至假山旁,孙菱指着黑幽幽的入口,颤声道:“就、就在里面——”
她很是害怕,这时,跟上来一个天青斗篷的姑娘和一个蓝袍公子,那姑娘先开口道:“菱儿,我们来陪你——”
这姑娘走到孙菱身边,那蓝袍公子又大着胆子走在最前头,孙菱便拉着姑娘的手跟在他身后进去,边走边道:“这里头有三条主路,路上共有十三四个出口,我们今日,是听说园景恢复了大半,才来游园,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
芷园正是以太湖石堆叠的假山而闻名,假山临湖而建,绕了大半个湖畔,奇峰险峻,迂回曲折,又分上下两层,三条主路被石壁隔开,交错起伏,再有支路岔道无数,光出口便有十多个,假山下是通往永信侯府方向的活水暗渠,行走之间,能听到脚下有潺潺水声,偶至险要之处,甚至能看到丈余下的暗流。
入假山如入迷宫,洞中昏暗,至峰顶有间隙处才得天光照进,明暗错落,回环迂折,再加上几段路陡峭邻水,更添了险奇野趣,入园者莫不至此攀玩。
发现尸体之地距离最西侧的入口并不远,最前那蓝袍公子走至一处即将下行之地驻足,往前一指,“就在下面一点——”
宋怀瑾掏出火折子点亮,“你们在此等着便是。”
言毕带着其他人往前,戚浔亦提着箱笼跟了上去,刚走了几步,她便嗅到了一阵腐臭味,假山山洞里小道迂回,遇见天顶缝隙或是靠近出口,便通风极好,若前后曲折闭塞,则给人窒闷之感,他们下行至一处低洼犄角,一眼看到了死者的尸体。
火折子的光亮照亮方寸之地,着一袭粉色袍衫的女尸靠坐在石壁凹陷处,这样昏暗的角落,便是个活人躲藏在此都要将人吓得失魂,更莫要说还是一具女尸!
尸体一看便已死亡多日,死者头脸布满青紫瘢痕,略显肿胀,紫色的树枝状血脉在颈部和面颊上蔓延,不似人形,再加上此处光线实在昏暗,乍看上去,像个死人出殡时身着彩衣的纸扎人,山洞里凉意颇重,此处就更是阴森渗人。
宋怀瑾嫌火折子不够亮,便道:“太暗了,出去找火把来!”
王肃应声而去,众人开始打量这处洼地。
这是一处岔道,先下行,走过一段嶙峋甬道复又上行,上行后是只容一人通过的逼仄石门,石门之后才又回到主道。
此岔道平添奇趣,女尸所在之地亦在视线盲区,且因极不好走,除了胆子格外大又手脚利落的,只怕无人会往此处来,这一点,只需从小道间保存完好的青苔便可看出。
洼地二尺来宽,能容下的人不多,戚浔将箱笼放在角落,先去看地上的青苔,片刻,又去看死者伸着的腿脚,“往石门去的方向,地上青苔未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死者的鞋底,也没有沾上来路苔色,她应当是死后被人送入此地的。”
她说完给自己戴上面巾护手,就那般欺近死者靠着石壁的上半身,又拉了拉死者的衣领,去看她脖颈和头脸,孙菱三人虽然害怕未曾下来,却也对底下有些好奇,三人往下探看,便见戚浔毫不避讳的靠近女尸,当下都倒吸一口凉气。
绿衣姑娘轻声道:“这便是你说的大理寺女仵作?”
孙菱应是,“前几日定安伯府的案子也是她们破的……”
后面跟着的淮阳侯和淮阳侯夫人白着脸也往下看,淮阳侯夫人虽然笃信不可能是自家女儿,可越是靠近此处,她心底越是害怕,此刻紧紧抓着淮阳侯的手,只恨不能立刻逃离此处。
戚浔查看完,又看到了死者手腕上的玉镯,她用了巧劲将玉镯褪下,垫了一块草纸递给周蔚,“拿上去让淮阳侯看看,看看认不认得此物——”
周蔚几步爬上去,对着淮阳侯夫妻一亮,“你们看看,可认得此物?”
余明堂对这些饰物难以分辨,钱氏却眼瞳一颤,她近前一步,面上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悲痛汹涌而来,猛地唤一声“芙儿”身子便软倒下来!
余明堂一把将人扶住,“夫人!这当真是芙儿之物?”
钱氏片刻前还绝不信是自家女儿出事,此刻却不能不认眼前的镯子,她撑着余明堂的手臂站好,踉踉跄跄的往洼地处下行,还未走到跟前,脚下一滑直跌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那面目全非的女尸,瞬间涌出了眼泪!
旁人再认不出余月芙,她做为母亲怎可能认不出?!她的衣饰,她的耳坠,发髻上的发簪,每一样都是她亲手置办,她怎能认不出!
“芙儿……芙儿……”
片刻前还端容迫人的钱氏什么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的朝死者尸体爬过来,可爬到跟前,望着亦没了人样的死者,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无错的抚摸她的肩臂,凄声苦唤,“芙儿,我的芙儿,怎会……芙儿……母亲来了……”
余明堂也急奔下来,他亦认出余月芙的身形和装扮,当下惊愣住,只等钱氏要将死者揽入怀中,他才痛声上前,“怎会真是芙儿!”
钱氏悲哭不住,也不忌讳死者尸身腐败,宋怀瑾见惯了这等场面,也不禁叹然,上前劝道:“夫人,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们的仵作要验尸,要知道小姐是否是被人谋害致死,若是,便要找出谋害小姐的凶手才是。”
钱氏已失了心智,只抱着余月芙不放,余明堂悲痛难当,却比她多些理智,在旁劝慰了半晌,钱氏才悲戚的道:“芙儿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她绝不会独自来这等荒僻之地,她是被谋害的!是谁如此狠毒的害她,我的芙儿……”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要晕厥过去,余明堂连忙将人架起,又叫了后面跟随的侍婢过来扶人,连拖带拽的将人带了上去,孙菱三人站在路口,也都眼眶微红。
宋怀瑾叫来谢南柯吩咐,“你上去将人劝出去,莫叫再进来了,要看遗容,等此处检查完了将尸体送回义庄再看。”
谢南柯明白,忙上去劝人,这时王肃从外头回来,手中拿着两支火把,一下子将整个甬道照的亮如白昼,“是从园内工匠那处拿的,他们说如今园子这两日一共有三十来人做工,园子修建是礼部主事,不过管修葺的主簿并不会每日都来,寻常此处是他们的工头主事。”
“这湖边是最早清理完的,如今在整饬东边的两座亭阁,还说晚上也只是随意关上正门,并不落锁,也无人看守,因平日里也没人敢随便进来,他们寻常没功夫到处走动,都不知假山里何时有了死人。”
言毕他又道:“临江王在外等消息,覃大人也来了,这案子又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戚浔重新查验死者衣物,此时方才想到这假山内崎岖,傅玦的轮椅是进不来的,她一时有些叹然,也不知傅玦是如何忍受做轮椅的不便的。
很快,她定下心思道:“死者颈部有勒痕,初步判断是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在六日以上,因此地潮气重,加快了尸体腐烂,身上其他地方不见外伤,衣服和鞋子上,除了靠坐之地,也不见脏污磨损,推断是死后被背进来或者抱进来的。”
宋怀瑾眸色一沉,“在这般昏暗崎岖之地行走,还没将人摔在地上,凶手是个男人?”
戚浔也表示认同,“死者颈部勒痕极深,凶手的力气的确不小。”她又抬头看着处隐蔽之地,“如今园子里常有匠人来往,凶手行凶之后,应当是故意将死者带入此处隐藏,或许是抱有侥幸,想让死者晚几日被发现,若非郡主他们来游园,只怕一时半会儿当真还发现不了。”
周蔚上去又下来,又往那石门处看,这时道:“这地方太过隐蔽了,我看这人是来过这假山,且十分熟悉此地的,刚才我上去顺着外间的主道又走了一段,附近没有哪一处比这里更好藏尸。”
宋怀瑾赞同点头,随后又退回几步,朝还等着的孙菱几个人道:“郡主,你们今日可是第一次来?”
孙菱摇头,“并非第一次,应该算第三次了!”
宋怀瑾拧眉,“请郡主细说,前两次可有二小姐跟着同来?”
“是同来的。”孙菱抿唇道:“芷园空置多年,早前我们都知道此处景致极好,因此年后开园重建没多久,我们便来过,当时园内主道都未修葺好,四处都是堆积的木料,湖内也多淤泥,唯独这假山这么多年没什么损毁,当日我们就来此处探幽过。”
“那是何时?”
“上元节之后,应该是……正月二十前后。”
一旁的绿衣姑娘道:“是正月二十一吧,因为第二天是我姐姐的生辰,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白日与你们同游此处,下午回府专门去给她做贺生辰的准备了。”
那蓝袍公子道:“玉萝说得对,我也记得是二十一。”
孙菱便对宋怀瑾道:“那便是二十一那日了。”
正在验尸的戚浔敏锐的捕捉到“玉萝”二字,只觉这名字似曾相识,似乎在何处听到过,这时宋怀瑾又问:“那第二次呢?”
见宋怀瑾文案,戚浔也不多做思量,只听孙菱答道:“是上个月月初,三月初四,当日我们是听说园景已有几处修好了,因第一次并未尽兴,便相约而来,那次也有月芙和我们几个,且我们也来假山里走过一遭。”
宋怀瑾忙道:“我会派个人细细问郡主,烦请郡主辛苦一二。”
孙菱哽声道:“应该的,我们与月芙相交多年,自该帮忙。”
宋怀瑾指了朱赟去问他们几人,又吩咐将外面的公子小姐们都问一遍,这芷园空置多年,期间几乎没有人来此游玩,而凶手偏偏对假山内路线颇为熟悉,或许便是与他们同游过山洞之人。
而余月芙年纪轻轻,能谋害她的,亦皆有可能是同龄之人。
这时戚浔也站起身来,“大人,可以将尸体带回义庄了,要在义庄细验。”
宋怀瑾应是,吩咐人近来抬尸,待尸体抬走,戚浔又仔细查看尸体靠坐之地,她若有所思,宋怀瑾见状问:“还有何疑问?”
戚浔道:“大人有没有觉得,死者靠坐的模样十分规整,好似被凶手特意摆弄过。”
宋怀瑾点头,“确有此感。”
戚浔道:“若是有深仇大恨,且只是为了藏尸,大抵会将尸体囫囵塞在凹陷处,可眼下却叫人觉得,凶手将死者安放在此,好似她只是在入睡,还为她整理过遗容,凶手可能是她相熟之人,又或者,凶手下手之后心怀愧疚。”
宋怀瑾颔首,“要查的,她年纪小,身份尊贵,寻常人也不可能将她带至此处,且她为何来芷园,也要深究。”
尸体被送出,戚浔也褪下面巾护手提了箱笼出去,刚走到出口,便听外面哭声震天,是钱氏趴在抬尸体的担架上嚎哭,其他的公子小姐围看过来,男子们红了眼眶,姑娘也忍不住低低啜泣,余明堂在旁一边劝钱氏一边抹眼泪。
宋怀瑾上前:“夫人,眼下要将小姐的遗体送往义庄验尸,已经确定,小姐是被人谋害了。”
钱氏悲痛之中又生恨意,她抬眸看向周围众人,哑声道:“是谁?!是你们谁害死了芙儿,她与你们都相熟,也只和你们一起来过此处,是你们谁害了她?”
众人本是为余月芙悲痛,一听此言,各个面露骇然,谁也不想惹上杀人凶手的名头,孙菱是众人之中出身最为尊贵的,此时红着眼睛上前道:“伯母,芙儿既是被人害死,官府自然会调查的,我们之中谁若有疑,自然也不会姑息,我们也定会帮着衙门早日寻出谋害芙儿的凶手……”
其他人跟着附和,钱氏却不甘心,她目光灼灼扫过在场的几个年轻公子,似乎就怀疑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害了余月芙,这一下,同行的五六个青年人人自危。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就在钱氏想让这几人证明清白之时,远处走来一行人,孙菱看过去,惊喜的道:“伯母,您看,长公主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