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前试着想要按住他,以为他是太过害怕引发的恐慌。但那个人却疯了似的扭动身体,对围过来的人拳打脚踢。
一声声惨叫当中,他的两条腿像是失去了力量,瘫软着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防护头盔的透明面罩突然被一层血雾糊住,他竟然在喷血。
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按住他,摸到他身上的几只手却同时僵住。他的身体没有肌肉紧致有力的弹性,摸上去像一块海绵,甚至像是烂泥。有人动作太快来不及收回手,用力过猛的手指竟然插进了他的肉里,骇得其他人失声后退。
他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扭曲转身,尖叫声变成了嘘气声,还在痉挛的肢体软趴趴地下坠,好像融化的蜡一样滴下一滩滩粘液。
再没有人敢去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没了声音,没了气息,整个人变成一滩烂泥,以畸形的姿势蜷在地上。
一片死寂当中,众人还不及稳定心神,惨叫声再度响彻所有的通讯器,整备舱里又出现了同样状况的人,这次不止一个。
其他整备舱里也正经历着恐怖的一幕,甚至是已经抵达战场的战机驾驶员、重甲操作员也逐一失联。一架战机从空中坠落,在地面炸毁,巨大的重机甲轰然倒塌,顷刻间被虫群吞没。经过进化的“蠹朽者”被空投到母舰上方,前几批虽然在母舰的护盾抵御下被电流烧焦,但紧接着一批又一批的蠹朽者踩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上。
地面指挥中心里同时响起多个警报,他们忙乱得已经无法确定哪一个是优先级任务。母舰的护盾正在被大量蠹朽者侵蚀,而母舰当中已是人间地狱。
不断有队友变成融化的蜡状物倒下,另有一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竟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各个通道里都充斥着激烈的枪声,电源被切断,只余下血红色的警示灯。
夏醇的同伴们刚刚结束第一期训练,还没有上过战场。积蓄已久的勇气和力量原本都是要用在虫族身上,此刻却迫不得已对自己人开枪。
对面的几人好像打不死一样,护盾明明早就被击毁,还在疯狂地朝他们攻击,甚至以非人的速度和姿势扑到最前面的战士身上,死死将之抱住。
但凡被他们抱住的人很快就会失去神智一般开始发疯,丢掉武器和盔甲东奔西突,不惜往墙上狠狠撞击身体。有的人承受不住异常的痛苦,直接饮弹自尽。
众人面对恐怖的情形,心态逐渐崩溃绝望,头顶又不断传来能源护盾爆裂引发的轰鸣,他们已是四面楚歌。眼看着又有几个神情诡异的人要扑上来,自他们身后忽然射来一道光束,裹挟着绚烂的金色叶片,以狂猛如龙卷风般的力量将对面的人击飞出去。
夏醇的同伴们回过头看到阎浮,不禁又惊又喜。
阎浮护在夏醇身前道:“发生什么事了?”
“母舰里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虫族,而且是我们从没听说过的种类。很多人都被感染了,有些死了,有些……有些在攻击我们。可是他们与从前一模一样,混在我们当中,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感染者!”
精神控制吗?不,不对……夏醇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攀附在身体上的蓝色晶体躁动不已。那些虫群好像在他脑子里也开辟了一片战场,要将他的神经全都咬断,他根本无暇去捕捉虫族的信号,更没有办法思考。
头顶传来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声裂响之后,几条利如钢刃般的巨大虫足穿透舱顶直击地面,变异蠹朽者已经突破了母舰的能源护盾,正疯狂地撕开金属防护层。
火花四溅,虫族鱼贯而入,身后又出现数个感染者。被困在狭窄空间里的众人背靠背抵御强敌,企图负隅顽抗。
阎浮金剑出体,荡出的剑气将刚刚跳下来的变异蠹朽者扫到墙上,身体四分五裂。他跃出头顶的洞口,魔气直冲云霄,浑浊的天空发出崩裂的绝响,无形的洪流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前方战场。
夏醇趴在舷窗口向外看去,阎浮释放出的这股力量横扫而过,将战场上的虫族连同自己人一起掀翻出去。虽然暂时扼制了前方虫族的进攻,但这样无差别的攻击会造成大量伤亡,连自己人都躲不过。
他低头看向手臂上的蓝晶,试图驱除脑海中的噪音,但却只是徒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连一个虫族都无法控制,更不可能左右这种规模的战争。
夏醇忍不住低吼一声,几乎想要撞墙。这时阎浮回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入身体,蔓延至四肢百骸。顷刻间,他感到精神力不断增长,紊乱的心神也安定下来,毫无意义的杂乱噪音渐渐退去,他从这些声音里开始剥离出有效的字节,不同虫群的存在逐渐清晰于感官中。
各个虫群的率领者,下达任务指令的脑虫,呼啸低吟的虫舰,远处的指挥者,近处的……夏醇猛然睁开双眼,瞳中闪过一抹谧蓝的光泽。
还在与感染者血战的战士们忽然停下了攻击,因为对方已经停止了进攻,仿佛定格的画面一般静止下来。
母舰上方的蠹朽者也在同一时刻放弃了撕裂金属防护层,巨型气球一般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上空。浓烟滚滚的战场上,一个个虫群放缓了突击的速度,犹豫着是继续前进还是原地不动。
它们突然感受到了异常强大的虚能,远不是一只虫后所能比拟的,对方通过精神连结下达的指令让它们无法抗拒,惶然之中,它们又回忆起了被原始虫王支配的恐惧。